Ch51Poison
哈利
一整晚哈利都睡得並不安穩,他思索着斯內普和馬爾福之間的祕密,偶爾還會有圖卡娜和唐克斯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聖誕假期韋斯萊夫人實在邀請了太多的人,這種熱鬧讓哈利有些喫不消。
第二天他一早就醒了,羅恩醒的竟然比他還早。羅恩沮喪地盯着一條粗金鍊子,只見那鏈子上無比明顯得寫着幾個金字:我的甜心。
“拉文德送的,”韋斯萊男孩有氣無力地說,“她不會真的以爲我會戴吧。”
羅恩肯定無比後悔交了拉文德·布朗做女友,哈利暗自思忖。赫敏對拉文德一向十分厭惡,就連哈利也理解不了,但羅恩總歸是他最好的哥們,他沒有什麼可置喙的,只要羅恩開心就好,可是哈利覺得羅恩最近更抑鬱了。
“或許我可以把它轉送給圖卡娜。”羅恩把那鏈子掛在手指上,金黃的“我的甜心”在空氣中晃晃悠悠,“反正我忘了給她準備聖誕禮物。”
“你肯定是被弄昏頭了。”哈利笑着說,“我勸你別這麼幹,如果讓她知道了原委,圖卡娜準會用咒語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女人都是瘋子,”羅恩摸着自己的脖頸,“就像赫敏和麥克拉根……一樣,赫敏真的和麥克拉根好上了?”他似乎對那次撞見赫敏與麥克拉根親嘴的事依然耿耿於懷。
“我看赫敏不怎麼樂意。”哈利說着,發現牀尾放着兩個聖誕襪,一個是自己的禮物,另一個多半是圖卡娜的,被錯送到了這裏,“我去找圖卡娜和金妮來一起拆禮物。”
哈利向樓梯上的房間走去,而羅恩在他身後不滿地嘟噥:“別那麼多事,哥們。”哈利並沒有理會,然而金妮的房間中只有她一人。
“其他人都去哪兒了?”哈利問。
“我不知道。”金妮含糊不清地說,她臉色發紅,一連咳嗽了幾聲。
“你在發燒!”哈利關切地叫道。
“沒事。”金妮用手帕擤着鼻涕,踉踉蹌蹌地走出房門,“書房裏大概有藥,我……唔咳、咳,去喝一瓶大概就好了。”
哈利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來到書房,圖卡娜也在裏面,她好像剛剛起牀,正匆匆地將衣服往頭上套。“斯內普昨晚沒有住在這裏嗎?”哈利有點奇怪。
“哦、哦,斯內普後半夜就走了……”圖卡娜愣了一愣,“我是說,我昨晚下來找退燒藥的時候沒見他在這兒,於是索性就在這兒睡下了……”
圖卡娜看起來實在是光彩照人,看來她也受到了陋居生活的滋養。老蝙蝠肯定早就走了,不然圖卡娜怎麼能忍受和他共處一室,這是當然,哈利心想。
“桌上坩堝裏就是斯內普熬的退燒藥劑,快叫金妮喝下去吧,哈利,她渾身都燒紅了。”圖卡娜溫柔地說着,彎下腰繫緊了鞋帶。
“他不會在這藥裏下了什麼毒吧?”哈利疑慮地朝黑漆漆地鍋中望去,原本昨夜萊姆斯帶老蝙蝠來時他便充滿了不滿,這麼做實在是太不謹慎了,但好像韋斯萊夫婦和唐克斯都不贊成他的看法。萊姆斯甚至還說,斯內普接近馬爾福是可能鄧布利多的授意……
“他好像還沒壞到這種地步,哈利。”圖卡娜淺淺笑道,“反正我喝了一劑就馬上恢復了。”
“是啊,哈利。”金妮發話了,她無力地倚靠在哈利的肩頭,令他渾身上下都飄飄然起來。“他至少看到我和圖卡娜的感冒症狀之後,專門爲我們熬了退燒魔藥呢。”金妮緊盯着圖卡娜說,“他的魔藥水平很高,就連萊姆斯也稱讚過,不是嗎?”
金妮喝下藥後果然好轉起來,哈利不願意讓老蝙蝠佔用他的太多時間,很快就將此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回到了臥室,四人很快各自將自己聖誕襪裏的東西都堆到了行軍牀上,看起來頗爲壯觀。
“那麼……韋斯萊夫人的禮物早就被我穿在身上了。”圖卡娜扯了扯自己身上毛衣的袖子。
“我也是。”金妮笑着說。
哈利挑出韋斯萊夫人親手織給他的那條,毛衣的胸前是一個浮誇的巨大金飛賊,哈利看着兩個姑娘身上的毛衣,總覺得她們身上穿的比他拿到的更好看。雙胞胎兄弟還給他們每人送了一大盒韋斯萊魔法把戲坊的產品,不過他們都沒敢冒險打開看裏面到底是什麼捉弄人的東西。
“一本書,肯定是赫敏送的禮物。”金妮說道,“教你如何讓他……”她將書名讀了一半,便不再讀下去了,然後將書本壓在了坐墊底下。
“梅林哪!”羅恩朝金妮叫道,表情酸溜溜的,“赫敏送你了一本戀愛寶典!”
“少說兩句話吧,羅恩!”金妮生氣地說,“你根本是在嫉妒我,你真應該反思一下自己今年爲什麼沒收到赫敏的禮物。”
“讓我反思?該反思的人分明是她!”羅恩叫得更大聲了。
“噢,有人送我了一瓶魔藥,讓我立刻喝下去,但沒有署名。”圖卡娜拿出了一個玻璃瓶,若有所思地看着裏面淡黃色的液體,又打開瓶塞湊上去嗅了嗅。
“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喝。”羅恩忠告道,“上次我喝了弗雷德杯子裏的東西之後鼻子裏冒了兩天煙,我爸媽都以爲我吸菸成癮,差點讓我住在外面花園的掃帚棚裏。”
哈利打開了一個自己的包裹,是克利切送的,他知道這樣的行爲有點冒失,但已經來不及了,包裹裏的蛆蠕動着鑽了出來,他大叫一聲,驚得一蹦叄尺高,踢翻了圖卡娜放在地上的那瓶魔藥,而那些蛆被泡在淡黃色的液體裏之後顯得更噁心了。
“不錯,它倒是想得很周到。”羅恩哈哈大笑。
圖卡娜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一些發青,“克利切也給我送了一個禮物,我還沒有拆開。”
“還好你沒拆,”羅恩將那個一模一樣的包裹放在手中掂了掂,“又是一包蛆。”他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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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卡娜
“你不應該在這兒。”圖卡娜說。
“想不到這兒也有人。”德拉科·馬爾福揮舞魔杖,阻止了外面的音樂聲,緊接着將脖子上的領結扯了下來,口中隨着他說話而吐出了白霧,“那你就應該待在露臺上嗎?斯內普夫人?”
“裏面的人太多了,我來喘口氣。”圖卡娜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屋檐上的雪融化了,滴落到她身旁石像鬼的鼻子上。今晚黑魔王根本沒有單獨召見她,或者說黑魔王根本沒有單獨召見任何人,他在宴會上露了個面,發了好一頓脾氣,但是沒有處罰任何人,也許會在聖誕節後找他們算賬,但那些都與圖卡娜無關了,她不想回到馬爾福家的宴會大廳中去。
“看看那些夫人小姐的眼神,簡直想要活活吃了我。”他煩躁地坐在了雪地裏,對他身上華貴的天鵝絨禮服毫不在意。
“不是有很多你的斯萊特林朋友嗎?”圖卡娜問。
“是啊。”德拉科團起了一個雪球,狠狠扔向了花園的樹梢,驚起了一聲悶悶的鳥鳴,“就因爲這樣才更尷尬。”
圖卡娜向露臺下方望去,白雪覆蓋了所有植物,正中央的道路好比一道深深的裂谷,撕開了潔白無暇的雪地,“白孔雀都去哪兒了?我記得你家從前養了幾隻在園子裏,是不是?”
“死了。”德拉科哼了一聲,“花園裏的所有動物都被黑魔王的寵物咬死了,家養小精靈把那條大蛇喂得很飽,但是依然滿足不了它的胃口,直到它吃盡了園子裏的所有小動物。”他擡眼望着圖卡娜,灰色的虹膜中迸射着某種憤恨。
“我喜歡你的眼睛。”德拉科突然說,他的雙眼在額前淺金的髮絲後閃爍着,“別誤會,夫人。”他將夫人二字咬得格外清晰,“我只是看到你眼中的痛苦更甚於我的,這讓我好受多了。”男孩惡劣地一笑。
圖卡娜沉默不語,她微微轉頭,透過高聳的玻璃窗子看到了斯內普和一個男人坐在壁爐旁,他們不斷地交談着,長袍與深色的沙發椅融爲一體,而斯內普蒼白的臉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晚餐時圖卡娜一直坐在斯內普的右手邊,他們互相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肢體觸碰、沒有眼神交流,她將食物塞進口中,卻嘗不出一絲滋味。還不如黑魔王的召見呢,圖卡娜心說,至少那不會令她如此心亂如麻。
“納西莎是否曾對你說過,找到一個人結婚其實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圖卡娜收回了目光,男孩靜靜地等待着下文,於是她接着說道:“你的人生中會有很多難事,都比這困苦百倍,婚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環,而在那之後你所要面對的才……”
“你所說的讓我更加不敢從那一堆女孩中找一個人來結婚了。”德拉科打斷了她,他的尖下巴輕蔑地朝向大廳中的人羣,“你可真是個糟糕的說客,是我母親要你這麼勸我的嗎?”
“你多心了,德拉科。”圖卡娜說,“你有一個好母親。”
“連我都能看得出來你正爲婚姻所困,卻在勸我踏入和你相同的情形,你不覺得可笑嗎,圖卡娜?”德拉科的語氣中充滿了嘲弄。
“你與我不同。”圖卡娜深深嘆了口氣,“我沒有選擇,而你至少還有選擇的餘地,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兩姐妹、塞爾溫家族旁支的長女、帕金森家族的叄女兒……你看,我兩隻手都快數不過來了。”
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聲。
“告訴我,德拉科,你從一個男性……一個、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圖卡娜緩緩地吐出,“一個已婚的男人,什麼原因會阻止他要一個孩子?”
“原因就是……”
圖卡娜的目光緊盯着他,男孩癟了癟嘴,說道:“原因就是,他不想要一個孩子,那是他的自由。”
“那如果他的妻子想要一個孩子呢?這難道不是對妻子的不公嗎?”
“那他的妻子可以和別人生孩子。”
“喂,德拉科——”圖卡娜怒氣衝衝地向他丟了一個雪球,“我很嚴肅的——”
男孩閃身躲去,但雪球還是在他的肩膀上爆開,灑得他黑色的禮服上潮溼一片,德拉科用手拍打着,壓抑着笑聲道:“你不會說的是你和斯內普教授吧?”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如何?”圖卡娜不懷好意地抽出魔杖,“我真應該給你一個肥舌咒。”
“哎呦,我可真是害怕。”德拉科哈哈大笑起來,“有人要在我家的地盤上給我施惡咒。”他料定圖卡娜不會動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陣,然後說道:“我誠摯地建議,你應該向我母親討教一些情感建議,而不是向我,傻瓜倒黴鬼!”
“你叫我什麼?”圖卡娜又捏了一個雪塊,“我剛從納西莎那裏出來,當然也可以現在馬上回去,向她報告馬爾福少爺對客人惡言相向。”她將雪球塞到了德拉科的衣領裏。
“你真狠!”男孩大叫一聲,惱怒地漲紅了臉,他從自己的襯衫下襬中掏出了溼漉漉的雪塊,將之扔到了露臺的另一側。
事實上,圖卡娜已經和納西莎談過了,“他可能有些兒時的心結,你或許需要費些功夫去關照他,開解他”,這是納西莎的原話。捫心自問,圖卡娜自己對那些尖叫的嬰兒並沒有多少愛,可是她現在需要一個孩子來保障自己的安全和他們這個小小聯盟的穩固,他們已經是一個聯盟了,不是嗎?這麼做符合他們共同的利益。
去和別人生個孩子,圖卡娜不禁對男孩的話啞然失笑,然後喉間卻漸漸升起一個腫塊,攫取了她肺中的氧氣,如毒藥一般令她難過得難以自拔。
“你說得沒錯,德拉科。”圖卡娜捏過雪的手冰涼又麻木,可是很快又變成了刺燙和腫痛,“我和他被這場婚姻困住了,我們就像兩頭籠中的困獸。”
他們像兩頭籠中困獸。她一開始或許利用了他的身體,但後來她不由自主地對他滾燙的胸膛產生了一種渴慕。圖卡娜能感受到那幾個夜晚,他們在牀榻間熊熊燃燒,言語可以欺騙,但感觀非常誠實,她在燃燒,他也一樣,然而他們各自的火苗卻好像在親近中燒傷了彼此。
“斯內普教授挺關心你的,真的。”德拉科說。
圖卡娜反對道:“我們好像認識的不是一個斯內普。”
“那是因爲你當時暈過去了,但是我很清醒。”德拉科平靜地敘述,“就是黑魔王對你攝魂取唸的那次,你當然見不到他是如何祈求黑魔王放過你的。”
“我不明白,德拉科。”沉默良久,圖卡娜說,“我胸中有諸多困惑,卻不知道去何處找尋答案,真是枉爲拉文克勞。”
“那就挨個去嘗試。”男孩聳了聳肩,“你可能最後會變得像可憐的波特一樣倒黴,但那可不關我事。”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主意都很餿?”圖卡娜諷刺道。
“很不幸,沒有。”德拉科無賴地說,“有一件事我倒像問問你,拉文克勞,怎麼才能無聲無息地殺死一個人?”
“我知道液體裏很容易混入點不同的東西,所以送給仇人一瓶毒酒或者飲料會是個好方法。我這麼說是爲了讓你當心你今後喝下的東西,你可別真幹傻事,德拉科,你不是這種人。”圖卡娜壓低了聲音。
“我說我想殺死鄧布利多,你相信嗎?”德拉科擡了擡嘴角,男孩坐在雪地裏,身體向後傾斜,一條腿搭在了另一條腿上。
“這是我這個月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小夥子。”圖卡娜咯咯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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