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恨別離 4
周嬌以爲鄭芸娘幫她訂親了,卻不知鄭芸娘已經妥協了!
每個人都會在某一個分叉路口猶豫。
卻往往因爲倔強,總會選擇了另一條讓自己後悔的路。
那天晚上也是如此,跑出來的周嬌在去找鄭芸娘求情和私奔之間,選擇了後者。
所以她不知道,只要她服個軟,鄭芸娘便會如了她的意。
她和馮堯私奔了!
她離開了那個曾經爲她遮風擋雨的女人,心中帶着興奮。
原來這就是鄭芸娘說過的自由麼?
她坐進了馮堯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兩人很快便離開了餘嶺。
鄭芸娘欲哭無淚,心急如焚,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一邊悄悄的派人去尋,心中恨馮堯恨的想殺了他,一邊還要將這件事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
周嬌和馮堯去了京都,她陪他求學,陪他科考,陪他高中探花。
高中以後,馮堯謀了個外放的六品小官,周嬌陪他上任。
因爲事情太多,時間太緊,他讓周嬌先行,自己轉道去了餘嶺。
周嬌在任上等了他半月,等到了他拿來兩人婚書的消息!
見到婚書時,周嬌心中既高興又失望。
高興他沒有負她,選擇娶她爲妻。
失望鄭芸娘最終也沒有隻言片語傳來。
周嬌壓下了心中的悲傷,準備籌備婚禮。
可馮堯卻告知她,因爲族中一位族叔病逝,兩人要守孝一年才能成婚。
周嬌心中不願,卻也無法,一直對外稱病,名不正言不順的苦熬着。
一年之後,她終於嫁給了他。
婚禮並不圓滿,因是在任上舉行,高堂上只有馮家的二老。
她的孃家一人未到……
不管她多不高興,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她收了心中的擔憂難過,仔細的爲他打理家事,爲他聯合上司,拓展人脈……
三年一過,馮堯調升。
兩人回了京,他成了五品小官,她成了五品官太太和他長子的娘。
又是三年,馮堯不願窩在京都做那個一輩子也不看漲的小官,再度選擇外放。
科舉三年一次,他的輝煌早就被另一羣人取代,想要往上爬,總要喫些苦的。
外放到不那麼富裕的地方,做出了寫功績,似乎成了他的捷徑一般。
可這次,跟去的卻不再是周嬌!
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剛剛出世,舟車勞頓,她身體承受不起,孩子的也承受不起。
兩人只能分開,一人留在京都,一人趕赴任上。
甚至不知道這一分別將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聚!
在他興沖沖的將外放的消息告知周嬌時,她沒能感受到馮堯某個缺的辛苦。
她在那一刻只是突然明白了鄭芸娘說的那句,你們不是一路人,是什麼意思!
她靠坐在牀上,兩個孩子躺在裏面,她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看着兩個懵懂年幼的兒子,睡得那麼香甜。
她終於還是妥協了,妥協與未知,她太瞭解馮堯了。
沒有了她,就會有別人的!
她第二天一早,咬着牙將她身邊的丫鬟開了臉。
她神色淡淡的送他們二人去了任上,自己帶着孩子留在了京中。
那個第一次和馮堯分別的晚上,她一個人站在狹小的庭院之中,回憶着鄭芸孃的點點滴滴。
突然想起了她大罵鄭芸孃的那個中元節,鄭芸娘單薄的身影,和她念得那首詩。
殘燈將滅素茶寒,
滿庭月影盡無言。
冬雪盈盈方一刻,
星河沼沼已萬年。
如果一刻的冬雪都是美好的話,那萬年仍在星河到底該是怎樣的悲傷!
周嬌突然明白了鄭芸娘那晚的失態。
那是一種看不見未來的寂寞!
她哭着給她寫信,和她道歉,從已經很拮据的用度中,擠出了一份相當體面的節禮送去了餘嶺。
可鄭芸娘沒有回過她隻言片語!
她心如刀絞,後悔難過,但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能咬着牙,氣鄭芸孃的絕情。
可日子還要照過的,不是麼?
她無法從繁雜的家事中抽出身來多想,馮堯的日子也不好過,她總要做些營生,才能養活一大家子人的……
五年後,馮堯回京述職,榮升四品。
他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已經坐到了四品,確實有些打眼。
但周嬌這些年的經營,也不是白做的!
兩人再度聯手,馮堯很快便在京中站穩了腳跟。
周嬌已經學會了化着和別家夫人一樣的妝容,與她們相互言語機鋒。
也明白瞭如何察言觀色,馬屁拍的不漏痕跡。
還知道首飾衣服的流行,節禮如何能送的體面又節約。
可她的工筆畫和書法,終究還是落下了。
鄭芸娘最引以爲傲的刺繡,也被她拋諸腦後。
她最後被還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失去了靈性,成了這京中,不大不小不出頭不落後的一個四品官的官夫人。
馮堯也終於和其他官員一樣,迎來送往,院子裏的姨娘漸漸的多了起來。
周嬌有時候,都想不起來,讓她想跟着私奔的馮堯長的什麼樣子。
也忘了,那個種瓜釀酒,畫畫繡花,笑容肆意瀟灑的周嬌長的什麼樣子了!
兩人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
他給她尊重和體面,她還他一個無憂的後顧。
一晃又是幾年,長子已經是京都有名的小才子了。
兩人的夫妻關係,幾乎降到了冰點。
再美的容顏也比不過一院子的鶯鶯燕燕。
周嬌有時也不明白,自己這些年是如何忍耐過來。
大概是鄭芸娘沒有隻言片語傳來,讓她咬着牙也想證明自己沒錯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和鄭芸娘在僵持什麼,可她就是不願認輸。
也許她不需要鄭芸孃的肯定,她需要的就像以前十幾年一樣,她做錯事時,鄭芸娘溫暖的懷抱,給她退路的臺階吧!
馮堯開始發達了,他門路很廣,步步高昇。
漸漸的他有些厭倦了周嬌,厭倦周嬌對他的敷衍和看他時不帶着溫度的眼神。
他已經可以擺脫周嬌了。
但嫡子的優秀,讓他有許多的顧慮。
十幾年的時間,兩人的變化太大,讓互相之間都無法指責。
沒人能說的清這一切是爲什麼!
馮堯不願再去周嬌那邊,周嬌也彷彿穿上了鄭芸娘曾經穿過的麒麟金甲。
她混不在意,只靜靜的做着自己的事。
兩個兒子已經大了,也要物色合適的女子。
家裏有幾個庶出的孩子,最近鬧騰的厲害……
周嬌將這些一一化解,根本不去看馮堯的醜態。
可惜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馮堯的膨脹還沒到達頂點,便栽了。
他被捲入了奪嫡事件之中。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自己終究還是風頭太盛,馮堯被關進大牢時,也全都想明白了。
但他只來得及讓僕從傳出去一句話。
回去找夫人,讓她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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