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恨別離5
她又在京都經營了多年,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有恃無恐的對待馮堯。
只是可惜,最初她用來挾制馮堯的後手,竟然成了馮堯的保命符。
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揹負罪人之子的名聲,只能用盡了全力,將馮堯運作出來。
但她終於只是個普通夫人而已,沒有護短的孃家和強大的後臺。
能保馮堯一命已屬不易,官復原職基本無望。
馮堯被貶到北地成了一個小小的縣丞,家裏的鶯鶯燕燕沒幾人願意跟去。
馮堯也不想帶她們,他經此一事心中也有了別的打算。
他把兩個兒子送進了官學,帶着周嬌走馬上任了。
兩人趕路很急,周嬌胎帶的體弱,這些年又養尊處優慣了,一路上被折騰的夠嗆。
馮堯也對她噓寒問暖,卻終究無法像之前那般的體貼。
當官當久了,所有的關心都流於表面,似乎他的一句問候,就成了莫大的恩賜。
以前願意躬身前往,現在只能口頭安慰!
周嬌並不在意,甚至連他的奉承都有些膩歪。
她這些年也想過,這要是十年前,馮堯第二次外放時,是帶着自己去的任上,兩人會有如今的關係麼?
可她心中清楚,那不是兩人如此淡漠的原因。
她靜靜的看着讓她十分陌生的馮堯,心比北地的冬天還要涼。
到底是什麼讓兩人變成了今日這般?
兩人到了北地時,已經入冬。
北地的雪很大,周嬌帶的披風都擋不住。
她安排了親信把北地的特產送回京都,又從京都帶些貨物,賣來北地,日子不好不壞,勉強維持罷了。
她原本就是有些涼薄的人,日子久了連馮堯的瑣事都不再操心。
她有了時間,又重新撿起了女紅,那樣磨人的冬日,她坐在暖炕上,一針一線縫着給自己的披風,自己的夾襖……
每一次落針都像是回憶着往昔。
她的身體在一年年的風雪中不大如前,有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怕是要熬不過去了。
可她想起了至今都不願意原諒她的鄭芸娘,想起了即將議親的兒子,她總能咬着牙挺過一道又一道的坎。
又是三年過去,馮堯的調職遙遙無期,他心中越發焦急。
周嬌亦是如此,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可兒子的婚事還沒有着落,京都的人脈幾年下來,許多都淡了,讓她心中也有憂慮萬分。
馮母去了京都兩年,一直都打不通關係。
馮堯便琢磨着讓周嬌回去。
可週嬌知道,自己的狀態即便回去,能做的也不多了。
她琢磨了兩天,終於下定了決心,喊來了親信,讓他帶上厚禮去找鄭芸娘,她覺得這些年她年年都送過去豐厚的節禮,即便是她真有錯,也過去了!
鄭芸娘不是絕情的人,一定只是氣的狠的,她讓親信就算跪死在餘嶺,也一定要求她原諒。
讓鄭芸娘務必到京都幫她運作。
她寫了一封信,信中說了這些年她的苦楚,她以這一世的母女情分,請求她幫幫自己。
周嬌沒有和馮堯說她的打算,馮堯還在積極奔走,兩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無話不談。
她親自送親信離開,馮堯見她這麼正式,還以爲她終於動用了那些隱藏極深的後手,心中百味陳雜。
卻沒想過周嬌一個連孃家支持都沒有的人,能有什麼樣的後手!
周嬌在親信離了北地開始,便睡不着覺了。
北地又要進入嚴冬了,她白天安排人準備着過冬的東西,夜裏整夜整夜的失眠。
記憶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她和鄭芸娘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她眼前浮現,清晰的彷彿觸手可碰。
她後悔了!
後悔和馮堯離開,後悔這些年的倔強,後悔自己把日子過的這沒艱難。
世人對待女子總有幾分苛刻,即便是馮堯也是這樣。
原來鄭芸娘早就知道她會有這樣一天,她守着她過了十年,把自己的苦,熬成了蜜給她看。
希望她能活的自我,活的精彩。
可她只淺薄的以爲,鄭芸娘交給她的只有離經叛道,卻沒有想過,那樣“離經叛道”的鄭芸娘,爲什麼不在週四郎死後改嫁他人。
親信沒有回來的這兩個月,周嬌的身形迅速消瘦了下來。
她想過他會帶回來的無數種消息,原諒她,不原諒她,幫她,不幫她,甚至有一天早上,喜鵲在窗前叫的時候,她以爲鄭芸娘不顧旅途奔波,直接到她的面前來了。
她期盼了一天,換了兩三套衣裳,等到了午夜,也沒有等來鄭芸孃的半點消息。
馮堯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跑來追問她緣由。
可她心中已全被鄭芸娘填滿,連敷衍都不願與他敷衍。
兩個月以後,北地又飄起了大雪。
她心中突然憋悶難受,披了大氅站在院子裏看雪。
那天的雪,毫無美感,大風颳的兜帽翻飛,雪花落到了她的臉上,化成水,又凝成冰,一會兒功夫就把她凍透。
她就這樣站在雪地裏,一種悲傷自心底升起。
一匹快馬衝破了風雪,立在了她的面前。
親信看到了已經快要凍成冰雕一般的周嬌,他跳下來全是冰晶的馬匹,“噗通”一聲跪在了周嬌面前。
沒有好消息,也沒有鄭芸娘!
周嬌看着他,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她早該想到的,鄭芸娘怎麼會不原諒她呢!
連她那些年說過的渾話做過的錯事她都原諒了,不過是嫁個男人而已,她有什麼原諒不了的!
她一定早早就原諒了她!
肯定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還有一堆囑咐她的話!
她會瞞下自己私奔的事情,替她和馮家議親,她會幫她穿好嫁衣,親手把她送上花轎。
她會讓她風風光光的。
會在馮堯外放時,把孩子接到自己的身邊,送她和馮堯一起去任上!
馮堯要是敢納妾,她就敢鬧到京都去,像那年獨自面對周家的一大家子貪心的親戚一樣,一通論證下來,說的連他的上司都不敢保他!
那樣的人,纔是鄭芸娘。
而不是十幾年一直對她不管不問,任憑她過的不好都漠不關心的人……
可她從來都不敢往那裏想,鄭芸娘那時才三十歲,身體那麼好!
她寧願對方從來都沒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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