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貓的復仇(完)
之後根據後來醒來的中山刑警交代,他的確和大熊邦彥一直有往來,但是這件事大熊的搭檔梨本健並不清楚。梨本健死亡的那天晚上他正好有事去找大熊,脖子上的傷正是那天晚上他們處理梨本的屍體時被金閃閃攻擊導致的。
只不過他並不承認自己和梨本的死有關,堅持他頂多參與佈置了死亡現場,殺死梨本健的人是大熊邦彥。
源輝月第二天到警視廳去做筆錄,這才得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高木:“中山說那天晚上他有事去找大熊邦彥,忽然聽到外頭有爭吵聲。他擔心是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了,跑出去的時候就發現梨本健被人打昏在了地上,有個少年正在驚慌地從現場逃開,一邊跑還一邊喊着類似‘不關我的事,是他說要去找警察的’之類的話。”
給他們幾人做筆錄的正好是他和這白鳥兩個熟人,錄完後還友情講解了一下他們現在的調查進度。
“根據他的口供,我們又去現場搜索了一遍。儲藏天堂裏的攝像頭大部分都是擺設,只有邊角處的幾個攝像頭是真的。幸運的是,梨本桑和那個少年起衝突的位置正好在其中一個監控範圍內。”
白鳥把面前的筆記本轉了一個角度,橫向擺放在桌面上,讓坐在對面的源輝月一行人也能看到。幾個小孩登時自覺湊了過來,源輝月順手把夠不着的弟弟撈過來抱在膝上。
隨着光標在開始鍵上一點,視頻開始播放。當時的時間是大半夜,大部分畫面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左下角處依稀透出一點路燈光,勉強在一片黑暗中勾勒出了兩個人形的輪廓。
視頻中的人的確在發生爭吵,監控沒有收錄聲音,根據拍攝下來的畫面只能勉強判斷出某個像是梨本健正的身影正拉着某個人在說着什麼,而對方卻似乎並不領情,急着想離開。這時候臨街上有輛汽車路過,車燈掃過來,照亮了少年半張臉。他們看到他回過頭,脣瓣開闔,大聲吼了句話,梨本健的背影僵住。他沉默了一會兒,也回了一句什麼,然後慢吞吞地轉過身往回走,然而沒走出兩步,後頭的少年忽然從旁邊撿起了一根粗壯的木棍,照着他的後腦勺用力掄了下去。
梨本健應聲倒地,隨後大概是有人來了,那個少年慌忙扔下木棍,倒退着跑出了畫面。
“這個時候梨本桑只是昏迷,並沒有死亡。”白鳥在一旁講解道,“但是接下來,中山桑和大熊桑來了。”
梨本健倒下的地方正好在監控邊緣,衆人看着電腦屏幕,只見到一雙手忽然從畫面外伸出來將他拖了出去。緊接着梨本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醒了過來開始掙扎,但沒有起到效果,直到最後他身體再次一抖,沒了動靜。
黑黝黝的畫面,無望掙扎的人,整個過程像個無聲的恐怖片,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沖田岡抽了口涼氣,下意識默了默自己的胳膊,“所以那個勒死健桑的人是那個大熊邦彥?”
高木:“中山是這樣交代的。他說前一天梨本桑和大熊邦彥起了爭執,似乎是梨本桑對當初一直躲在這裏的決定後悔了,說過如果他們當時去自首現在早就被放出來了之類的話,現在又聽到那個少年說到報警,大熊認爲梨本桑要出賣他們,不等他醒過來就直接用電線把他勒死了,之後又把他的屍體拖回了梨本桑居住的集裝箱,在中山的幫助下將現場僞裝成了自殺。”
源輝月:“所以說,並沒有大熊邦彥殺死梨本桑的直接證據。”
“對,監控並沒有拍到那個人的臉,現場也沒有找到相關線索。”白鳥說,“那位中山畢竟也是刑警,現場處理得非常乾淨,勒死梨本桑的那根電線上的指紋也被擦掉了。”
源輝月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個發展很有意思,一手支着額笑了,神情中有種無聲的輕嘲。
沖田岡沒搞懂,“什麼意思?”
柯南嘆了口氣,給他解釋,“也就是說,大熊邦彥是殺死梨本桑的兇手這件事到目前爲止都只是中山刑警的一面之詞。沒有能夠證明這是真相的證據,中山刑警依舊有殺死梨本桑的嫌疑,而且鑑於梨本桑的現場是他親自處理的,這個嫌疑還不小。”
生活有時候的確挺頗具戲劇性,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因果報應這回事。但凡梨本健的死亡現場沒有被掩蓋得那麼專業,那位中山刑警也不至於要被迫背上這口殺人的黑鍋。
他幫助大熊邦彥處理了現場,自己又在案發之後第一時間趕過去,原本是想利用職權的方便將這個案子定性爲自殺,甚至梨本健腦袋後面那個傷他都可能已經想好了解釋的藉口。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當初費盡心機的佈置,如今反倒轉過頭來成了捅在他自己身上的刀,愈發加大了他是兇手的嫌疑。
“這個視頻,我能再看一遍嗎?”龍崎忽然說。
白鳥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捲毛少年於是彎下腰去,把進度條往前拖了一段。源輝月掃過去一眼,發現他看的是視頻中那個少年對梨本健說話的那段。
那是唯一能夠勉強看清他的臉的片段,但因爲角度原因,被照亮的部分也只有從鼻子尖到下巴那一片。龍崎視線緊緊盯着他開闔的嘴,眼中蓄着一抹被屏幕映亮的光,一動不動,像是在跟着畫面低聲重複,“……資格,你自己也……走錯了路。”
其他人一愣,柯南有點詫異,“龍崎哥哥,你懂脣語?”
龍崎鬱夫:“懂一點。”
兩位警察下意識把鼠標拿過去,調慢了速度把那一段又播放了一遍。
源輝月看了看每天暴露一個新技能的龍崎少年,慢條斯理地把白鳥剛剛倒過來的茶端起喝了一口,長長的眼睫垂下,若有所思,“那句話聽起來像是梨本桑在規勸他然後被反駁了回去,這兩個人之前就認識?”白鳥被提醒,回頭對高木道,“把梨本健的個人經歷再往前挖一挖,他的鄰居、朋友還有親戚中是不是存在這個年紀的人。”
高木連忙點了點頭拿起手冊開始速記。
兩個警察立刻就着這個新線索展開討論,提供線索的人反而安靜下來。
源輝月喝完了水朝他看去,就見他正盯着電腦屏幕發呆。慢放的視頻正進行到梨本健轉過身往回走的那一幕,黑漆漆的夜幕壓在他背後,似乎將這人的肩背壓得又彎了一些。
他好像放下了什麼,又似乎打算負擔起什麼,背影有種矛盾的疲憊和釋然。
“源姐姐,”龍崎忽然冷不丁地問,“健桑說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去自首了。”
源輝月安靜地看着他,少年依舊盯着屏幕,清亮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那個矛盾的影子。
注視了他一會兒,她輕聲肯定,“是啊。”
儲藏天堂的攝像頭是個二手市場淘來的水貨,拍下的視頻還沒頭沒尾,但根據中山的描述,還有殘存的這一點模糊不清的畫面,他們依舊能夠大致還原出這位躲避了自己的罪行十年的男人死亡之前發生的事。
他應當是已經後悔了。將自己十年寶貴的光陰塞在暗無天日的集裝箱裏,唯一的家人只有收養的流浪貓。然而即便這十年過去,追訴期滿,他依舊是個在社會上沒有名字的人,不可能找到工作,更不可能有家庭。他餘生的盡頭,依然是那個黑漆漆的集裝箱,他已經徹底被社會拋棄了。
所以在看到即將行將踏錯的少年人的時候,不希望他落得和自己一樣的境地,他忍不住開口規勸,卻被對方反駁“你自己也是個逃犯,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這句話毫不留情刺破了他給自己構造的假象,築了十年的虛假城堡頃刻坍塌,只餘一地斷壁殘垣的荒蕪現實。但也同時間接推動了他下定猶豫許久的決心,他決定揹負起自己十年前逃避的罪孽,去警局自首。
然而就在他要朝那條改過的正路邁出第一隻腳的時候,他被那位害怕被牽連的少年打暈,然後被自己昔日的同伴殺死了。
他不算向陽的花卉,但也終究死在了黎明之前。
白鳥和高木討論完了,又想起了什麼,回頭道,“對了,龍崎君。”
看到少年怔然的表情,沒注意到他們這邊談話的青年刑警一愣,“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
龍崎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怎麼了?”
“我這裏還有一張照片,你能幫忙辨認一下嗎?”
白鳥和他不算太熟,以爲是他的私事,遂沒有多問。他彎下腰繼續操作起電腦,將視頻暫時縮小化,然後調出一張圖片。那是張監控截圖,正好定格下一個穿着花襯衫的少年走進便利店的畫面。
“事實上,除了你剛剛提供的這個線索,關於案發當天夜裏出現在現場的那個少年我們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我們詢問了旁邊的居民,他們提到的確有一個高中生隔三差五就會出現在附近。就是這個人,龍崎君你之前也住在那裏吧,能不能幫忙看看你認不認識?”
“白鳥警官,你們在找這個人?”沖田疑惑地問。
“對,他有可能目擊到了梨本桑的死亡現場,所以我們想找到他調查取證。”
中山自己自作自受,弄了一堆冤假錯案,調查這起案件的警察反而要盡職守則,幫他查明真相。可見這個世界上有原則的人的確是比騙子人渣要活得累得多。
幾人再次將注意力轉向電腦,監控的視角在斜上方,雖然畫面高糊,但至少比儲藏天堂那個視頻要好得多,依稀能夠看清對方的側臉。他的臉龐很稚嫩,的確是應該還在念高中的年紀,監控左上角的時間顯示當天是個工作日,應該待在學校裏頭的人卻還在外頭閒逛,難怪周圍的人會記得他。
視線一轉過去,龍崎還沒來得及開口,趴在他背後的沖田已經下意識喊了出來,“誒?這傢伙不是成川嗎?”
白鳥:“你認識?”
沖田往電腦上又湊了湊,似乎認真辨認了一番,這才懵逼地點了點頭解釋情況,“他是我們隔壁班的,因爲跟我差不多,我以前特意注意了一下他。後來我不是誤入歧途了嗎,回學校之後才發現他也好久沒去上學,好像失蹤兩個月了。”
說到這裏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難道他也跟哪個殺人犯跑了?”
白鳥和高木:“……”
他一開口就是一番引人誤解的說辭,讓兩個敏感的刑警瞬間思維發散了一下,很想問問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看了一眼旁邊坐着的源輝月,高木乾咳了一聲,忍住了腦海中冒出的問題,努力讓自己專注面前的案子,“沖田君,你說這位成川君和你情況相似是指?”
“哦,他是學校田徑社的成員,也是被看好的下一屆種子選手,有望衝擊全國大賽的。但是和我那邊的劍道社一樣,田徑社也因爲有人嗑藥被學校廢社了。”沖田岡抓了抓頭髮說,“所以我才說他和我差不多,他家裏好像也不太把他當回事,之前西條桑找到我的時候,我本來還準備問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白鳥抓住重點,“所以現在沒人能夠聯繫到他?”
“應該是吧。”沖田岡點完頭,又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傢伙性格溫吞吞的,傻不拉幾的跟不會咬人的兔子似的,怎麼會主動去打人呢?而且他爲什麼怕報警啊,難道他也犯事了?”
高木和白鳥:“……”
兩位警官的表情看起來已經憋不住了,十分想要深究一下那個“也”字後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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