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她的世界(十八)
夕陽裹挾着悶熱的暑氣緩緩從天地間抽走,閃着紅□□光的警察夾雜在車流裏踏上歸程。街道上只是過了一個平靜的星期五的路人穿過人行橫道,和身邊的朋友好奇討論着剛剛那麼多輛警車出動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於大部分人而言,這一天和無數個往日並無不同。
喂完了貓,安室透又回到櫃檯後繼續未完成的清潔工作。他將最後一個杯子擦乾,看了一眼時間,“輝月桑不準備回家喫飯嗎?已經快六點了哦。”
源輝月正在電腦前查看郵件,聽到他的話隨口回答,“今天最上請假了,等柯南迴來了我再帶他出去喫。”
“這樣啊。”
櫃檯後的人想了想,然後轉身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
“輝月桑,你要不要就在這裏喫晚飯?”
“嗯?”
源輝月擡起頭,看到金髮青年從廚房走出來,手裏還拿着一盒草莓,“冰箱裏有牛排和意麪,還有一些水果。”
“……”源輝月望着草莓,“……安室君,你直接把這間咖啡廳改成餐廳不好嗎?”
安室透笑了,“不好啊,我沒準備那麼多食材。”
源輝月:“……”
她默默拿出手機,“我給柯南發消息讓他直接過來這裏。”
金髮青年笑着點點頭,打開了洗手檯旁的水龍頭,一邊把草莓拆開,正要清洗,忽然想起好像被他們遺忘了許久的正事,“對了,輝月桑沒有抓到想抓的人嗎,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誰死掉了?”
眨了眨眼睛,源輝月放下手機把手邊的紅茶端過來,慢慢喝了一口,然後想了想。
“沒有啊,我抓到了。”
某個高樓上的狙擊點,完成了任務的殺手給僱主回完任務完成的電話,背起裝在大提琴匣子裏的狙擊槍走下天台。
他剛出大門,一聲“咔噠”□□上膛的動靜猛然砸在他耳畔。
殺手驀地停住腳步,一把手/槍槍口快速從旁邊的黑暗裏伸出來,抵住了他的太陽穴,守在一旁的另外一個人拿出了一本證件亮了亮。
“公安警察,跟我們走一趟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某間和式房屋的某間用作倉庫的房間裏,屋子原本的主人被捆住了雙手雙腳像一件貨物一樣扔在牆角,爲了防止他發出聲音,連嘴巴也被封了起來。
這個房間沒有窗子,屋子裏頭的光線暗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拉開,縮在角落試圖掙扎的人被這動靜驚醒,惶恐地擡頭看去。
臨近日落,走廊上的光線潑灑進門,有人踩着一地殘陽走進來,徑直來到他面前蹲下。
他隨手摘下鼻樑上的墨鏡,露出一張帥得可以去當男模的臉。
“工鳥先生,”松田陣平打量着這個被扒得只剩內衣的人,慢條斯理地說,“初次見面,久仰大名了。”
“……”殘陽的光線中,工鳥的臉色難看得厲害。
灰原哀:“……工鳥沒死?”
“額,沒有。”柯南摸了摸鼻尖,拿着飲料微妙地移開了視線,“那是段野桑配合松田哥哥演的一場戲啦。有人一直在監視工鳥,他把羽野帶回去的那間別墅,有臺無人機一直在附近徘徊,這也是松田哥哥他們沒能立刻把羽野桑救出來的原因。直到確認了假‘工鳥’在逃跑的路上被他們的人暗殺了,那臺無人機才離開。”
“但實際上,被子彈打中的是公安早就準備好的一具和工鳥身形相近的屍體。反正到時候對方肯定會想辦法把車一起炸掉,等刑警來了也辨認不出那是不是真的是工鳥……”
“……”沒有被他的話帶偏,沉默了片刻之後,灰原哀再次直指重點,“所以這件事爲什麼要瞞着警視廳?你們不相信他們?”
話音倏然一止,柯南默了默之後,喝了一口飲料,“我相信目暮警官。”
言下之意,他不相信其他人。
街道盡頭的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兩側的店鋪燈光漸次亮起,像一條地上的銀河。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小偵探一向清透的眸色隱隱約約沉澱下了一抹晦暗。
“公安警察調查到,兩年前那起地下賭場查封事件,背後有點問題。當時組對課出動之後,成功查封了那間賭場,並且當場抓獲了大批參與賭博的政客以及企業高管。看起來行動轟轟烈烈,實際上賭場背後真正的控制人‘工鳥’跑掉了——這件事不是意外。”
灰原哀微怔,“有人提前給他通風報信?”
“很大可能……按照羽野桑的口供,雖然那間賭場掛在手下人名下。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工鳥會親自到賭場去視察。組對課行動那天正是他會去賭場的日子,但本該去視察的工鳥卻一直到後半夜都沒有出現。當時指揮這場行動的組對課課長怕夜長夢多,只好當即宣佈行動,最後賭場的確被查封,但是工鳥也不見了人影。”
“……所以那位組對課的課長有問題?”
“當時指揮那次行動的組對課課長後來調到了刑事部,也就是現在的我孫子豆治參事官。”柯南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就此肯定,“有問題的不一定是他。”
灰原哀回頭看着他,在大腦中將他們今天一系列的行動重新梳理了一遍,終於隱隱把握住了一根線頭,“如果只想把工鳥引出來,只用公安出動就行了,沒必要將這件事捅給警視廳知道。你們今天這樣大張旗鼓地讓搜查一科也參與進來,還讓工藤新一這位名偵探出場,就是爲了讓他們知道你們要抓住工鳥了?”
柯南迴頭朝她笑了笑,“畢竟工藤新一以往的戰績還是挺可觀的對吧?”
“嗨嗨……”灰原哀虛着眼瞥了一眼這位自戀的名偵探,“看在名偵探的份上對方一定會給工鳥通風報信,到時候你們就能夠判斷出到底誰纔是他在警視廳的內應了?”
“差不多。”
灰原哀從頭把這個計劃覆盤了一遍,若有所思,“你們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了?”
“差不多吧。”柯南頓了頓,“公安警察的任務原本應該是祕密行動,你想過爲什麼這次知道他們要對付辰井組的人這麼多嗎?”“……”靜默半晌,灰原哀不可思議地問,“你們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羽野麥的案子有什麼特別的嗎?沒有。
就算涉及到了辰井組這個暴力社團,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組對課需要關注的範圍,但是當羽野麥被綁架之後,忽然之間好像警視廳許多高層的視線全都集中到這個案件上來了。
真正重要的不是羽野麥,不是辰井組,甚至不是工鳥,而是“公安要對工鳥展開調查”這件事情。
親自參與查案的,密切關注案情進展的,以及搶先一步下手的……像是在水裏扔了一個魚雷,藏在底下的魚全都被這一個消息炸了出來。
注視着手機上剛剛收到的桔梗發來的消息,源輝月纖長的手指若有所思地在桌上敲了敲。
我孫子豆治全程都在桔梗的眼皮底下,沒跟其他人聯繫過。
相馬誠一郎雖然參與案件的態度過於積極了一些,但他向來是個瞄着縫隙就往裏鑽的性格,大體上表現也沒有問題。
那不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今天格外繁忙的手機提醒她又有新的業務光臨。源輝月看了一眼,來電提醒是松田陣平。
“襲擊我們扔出去的那個誘餌的殺手已經抓到了,博多出來的,在殺手中介接的任務,他也不知道僱主是誰。”
源輝月對此沒有太意外,“哦,把他的資料給我。”
博多那片地界,要調查什麼東西,聯繫本地的公安還不如在地下世界找個靠譜的情報販子管用。松田警官知道她在博多認識的人不少,也沒跟她客氣,“已經發你郵箱了,你看看吧。”
源輝月已經看到了,她慢條斯理地把頁面點開,大致掃了一遍,一鍵轉發給某個黑客,這纔打開幾乎和松田陣平的消息同時到的另外一封郵件,發件人是志摩一未。
郵件裏還有個附件,是一段音頻文件。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對方的郵件內容,源輝月挑了挑眉,“我這裏也收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發給你看看?”
下午七點,夜幕已經將天空徹底遮蔽。
松田陣平剛結束了對工鳥的宅院的搜索,就馬不停蹄地帶着人直奔辰井組名下的另外一件事務所,正好在大門口將準備收工的組對三課堵了個正着。
望着人羣中央三課課長那張疑惑得十分自然的臉,他一手拉下墨鏡掛在領口,一邊拿出證件晃了晃,拖着奔波了一天的疲憊語氣,慢悠悠地說,“公安,山崎課長,我們掌握了某些你和暴力社團私底下勾結的證據,跟我們走一趟吧。”
組對三課纔對辰井組進行了強制搜查,連人家大門還沒出,自己的課長就被公安警察帶走了。時勢如風,將參與這趟任務的衆人抽了個暈頭轉向,甚至不只是普通警察,跟着執行任務的公安都快有點跟不上節奏。
“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將一位課長帶走,就算我們這邊權限特殊,壓力也很大啊。”
審訊室外,同僚望着裏頭帶着手銬的山崎,苦笑着對松田說。
黑髮青年雙手插兜站在他身邊凝望着同樣的方向,頭都沒回,“我們什麼時候壓力不大了?”
同僚想了想,認同地點頭,“說的也是。”
然後他將注意力重新轉到玻璃牆另一側的人身上,“這傢伙也是個人物啊,都被公安抓進審訊室裏了,還能這麼鎮定。”
山崎的表現的確很鎮定,他甚至自然地對審訊的警察表示自己今天下午在辰井組忙了一下午嗓子快冒煙了,找對方要了一杯水,這纔開始回答警察的問題。不緊不慢,對答如流。
都是在警察這個體系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審訊員會用哪些套路,從什麼角度詐供他可太熟悉了。兩邊來來回回,說出的話像是提前套好的,男人的表現幾乎滴水不漏。
“下午搜查的時候我的確對外打了幾個電話,是個人私事,家裏小孩生病了,所以打電話給家裏多關心了一下,做父親的人應該能夠理解吧?”
“我知道你們公安權限大,我那點隱私權你們應該也不會在乎,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憑空污衊吧。”
“當時在現場的目擊證人聽到工鳥接到了某個人給他的提醒電話,時間和你打電話的時間幾乎重疊,你怎麼解釋?”審訊的公安冷冷道。
山崎課長無奈地攤了攤手,“大概是巧合吧。”
“巧合?這麼準確的巧合?”
“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們能夠拿出切實證據,否則光憑臆想就把這件事栽在我頭上,就算是你們公安警察,也不能這樣平白栽贓人吧?”
“山崎的通話記錄顯示他當時那幾個電話的確是打給家裏人的。”同僚旁觀着審訊的進程,皺了皺眉。
松田陣平:“他給人通風報信肯定不會用自己的號碼,要麼是換過卡,要麼還有一支手機,讓留在事務所的兄弟們再仔細搜搜。另外,查他的關聯賬戶、銀行卡、名下的車和房,包括他家人的財產情況,冒着這麼大風險當內應,不可能什麼好處都沒有。”
同僚點了點頭去安排任務了,松田繼續透過玻璃望着被審訊席上的人的表情,伸手扶了一下耳麥指揮道,“把那段錄音放給他聽。”
審訊員得到指令,移過桌上的電腦打開一份音頻文件,按下了播放鍵。一陣“嘶嘶”的電流聲過後,山崎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
“是我,工鳥已經死了,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動作快點,別被發現了。”
“……”
被審訊席上的人臉色終於一變。
“山崎課長,”審訊的警察緊緊凝視着他的神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你和家裏人打電話爲什麼要提到工鳥?這段錄音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分,當時警視廳的刑警都還沒有找到工鳥的車,你是從哪兒知道他已經死亡了?山崎課長的消息比警視廳還要快,難道是開了天眼嗎?”
“……”山崎的表情終於變得難看起來,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們一直在派人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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