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瞳孔中的暗殺者(二十八)

作者:蕭暖陽
源輝月一句話出口,現場霎時間一片寂靜。

  苦口婆心勸兇手回頭的多的是,公然唆使人家報復警視廳的這還是第一次見。衆人豁然轉頭,表情一個塞一個的震驚。

  黑髮美人在衆多詭異的目光中自顧自地繼續,十分體貼地替風戶計劃道,“你看,你連槍都有,藏在人羣裏衝着他們開一槍很難嗎?雖然不確定下令殺死真壁警官的到底是誰,但是我看風戶醫生目前這樣子也不是會顧忌到無辜的人吧?而且按照你的說法,警視廳誰都不無辜,既然確定不了是誰,那你就三個全殺了啊。”

  衆人:“!!!”

  “反正警視廳在風戶醫生眼中從上到下都是一丘之貉,按照你殺死仁野保的邏輯,你幹掉他們不也是爲民除害嗎?這樣真壁警官的仇也報了,仗着警察身份爲非作歹的高層也少了,一舉兩得,多好的主意,風戶醫生你當初爲什麼沒這麼幹?”

  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地,她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去,風戶京介在她的眼神中神色震動,握槍的手似乎有一絲僵硬。

  源輝月:“怎麼?說不出來嗎,那我幫你說好了,因爲你害怕了。”

  “不是!”

  風戶京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反駁,“我當年沒有動手是因爲,因爲……”

  他說到這裏卻自己卡了殼,半晌找不到下一個詞般發言逐漸混亂。

  “因爲找不到機會?”源輝月反而體貼地替他找到了藉口,“也對,幾位高層出入都有人跟着,當然比不上底下形單影隻的刑警好下手。但是其他行動呢,就算你找不到機會對殺死真壁警官的人復仇,再不濟你也可以把真壁警官死亡的真相曝光出來吧?”

  “甚至如果你認識的新聞界朋友少,找不到合適的媒體,求告無門,那也可以想辦法搞個大新聞出來嘛,比如像我剛剛說的找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帶着一根麻繩吊死在警視廳門口。”

  源輝月說了個笑話,然而擡眸望過去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像廟宇中叩問凡塵的神像,“但你什麼都沒做……哦,不對,你還是做了一件事的。風戶醫生,還記得嗎?你在仁野保的電腦中找到了真壁警官死亡的真相之後,你回去幹什麼了?”

  “……”風戶京介張了張嘴,臉色開始一點點變白。

  源輝月慷慨地替他回答,“你看完了那份資料,發現幕後的人會對你造成威脅,然後你就把那些跟真壁警官性命相關的東西徹底刪除了。”

  夏日的蟬鳴彷彿倏然寂靜,最後一抹夕陽從平臺上滑落,遠處的太陽毫不留戀地往下一跳,墜入了地平線。

  平臺和山道上雙方對峙積了一堆人,但奇怪的是空氣中卻有種莫名的空蕩感,彷彿大多數人都失去的思考和發言的能力,只能聽到源輝月的聲音冰清水冷地落在山道上。

  “說起來其實也不怪你,你追查真壁警官的案件到現在,握手術刀的左手廢了,還背上了一樁人命官司,到頭來卻發現真壁警官案件背後的人不是普通市民能夠對付得了的人。及時止損是人的自我保護機制,也是人之常情。風戶醫生能夠追查到這裏,誰都不能不承認一句有情有義。”

  黑髮美人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帶着讚賞的,只是語氣中卻有種說不出的諷刺,“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不太明白了,事情過去了一年,風戶醫生忽然得知當年的仁野保案件重啓,有警察在暗地裏調查這個案件。然後風戶醫生就毫不猶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策劃了一起連環殺人案。”

  “你的行動快速得其他人都沒來得及反應,被警方稱之爲有史以來最大膽且囂張的兇手。風戶醫生,我很疑惑啊,爲什麼這個時候,你忽然就又不怕了?風戶醫生的膽子是薛定諤狀態嗎?存在的可能性各佔一半?”

  她一手環着臂,淡色的脣甚至輕輕勾了勾,視線落在風戶京介身上時輕飄飄地,卻好像一鏟子挖到了他心底被真壁匡鎮着的那片土地,有腐爛的積血從底下漫了出來。

  風戶京介的眼瞳微微放大,呼吸開始逐漸加重。他看着對面的人不緊不慢道,“還是說,因爲這兩種情況是不同的。前者只不過是涉及到了真壁警官死亡的真相,而後者可是殃及到了你自己的性命。所以風戶醫生的行動才能如此迅速,反正真壁警官已經死了八年了,除了你和有希子也沒人真的在乎到底誰殺了他,死了的人,哪有活着的你自己的性命重要,對吧?”

  風戶京介終於忍無可忍,“不是這樣!”

  “不是嗎?”源輝月冷淡地問,“你的書房裏一張真壁警官的照片都沒有,唯一留下的大學合照還放在了相框背面。你把他藏得這麼深,難道不是因爲你不敢面對他嗎?沒有誰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早就放棄他了。當年他把你從校園霸凌的泥沼里拉出來,輪到他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卻任由他被人遺忘在黑暗裏,連替他張個口都不敢。”

  “你剛剛罵警視廳的時候有一句話的確說得很對。人只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纔會真正用心,所以當初警視廳滅真壁警官的口,仁野保爲了醫院的地位故意廢了你的左手,而你爲了守住仁野保死亡的真相毫不猶豫殺了三名警察……”

  源輝月幾乎被逗笑了,“風戶醫生你口裏如此鄙夷警視廳又憎恨仁野,到頭來你們的三觀纔是幾乎完全一致啊。當年你和真壁警官的志願真應該換一下,他該去當醫生救死扶傷,你才應該來當你口裏的警察,那說不定現在情況就不是這樣了,你們各自大概都會有光明的前程。”她每說一句話,風戶京介的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後近乎一片慘白。

  “所以我就不明白了風戶醫生,你剛剛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是在替誰委屈呢?替真壁警官嗎?你一個和警視廳還有仁野保三觀如此一致的人,怎麼有臉說這樣的話?

  源輝月淡淡凝望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他心底那座搖搖欲的真壁匡的豐碑。一束光透過這扇心靈的窗子透進去,照亮了豐碑的腳下的土地。那不是什麼淨土,那是一片黑沉沉的墓地。

  她一字一頓,“所以你其實是在爲自己委屈,真壁匡死就死了,居然還留下這麼大一個謎團,害得你風戶京介爲了他奔波勞累賠上了外科醫生的大好前程……”

  源輝月忽然輕輕笑了笑,“你其實很恨他吧?”

  “!”

  刻着真壁匡姓名的豐碑轟然倒塌,刺目的鮮血從地底漫了出來。風戶京介的語言系統已經開始錯亂,“我沒有……我不是!我怎麼可能恨阿匡我……”

  “你不是嗎?”源輝月冷淡,甚至是殘酷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再告訴你一個祕密吧。真壁警官當年的確是被某個人下命令暗殺的,殺他的人之前也是警察,和剛剛被你殺掉的香板君類似的經歷,犯了點錯,從警視廳退職,然後成了那人手底下的清道夫。”

  “那個人叫做堤大介,五年前在家中自殺了。最先趕到他的死亡現場的人是仁野保,他拿走了堤大介藏在家中的那把槍。”

  旁邊已經聽愣了的真壁猛然回神,下意識扭頭看向她。

  風戶京介的眼瞳驟然緊縮,他似乎有了某種隱約的預感,連粗重的呼吸都凝滯了。

  源輝月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種近乎神明俯瞰命運的憐憫,她若有似無地淺淡笑了一下,“之後又過了四年,去年八月八號,你去到了仁野保家裏,得知手術意外的真相之後殺了他,從他家裏找到了一把手/槍。”

  “你用那把槍殺了四個人,本來是五個的,佐藤警官好運地逃過了一劫。”

  “這五個人,每一個都是那個策劃了這一切的那個幕後黑手想殺的目標,你完美地替他完成了任務,用當年殺死了真壁警官的那把新南部m60。幹得真漂亮,那人手底下的清道夫都沒有你能幹。”

  有那麼一瞬間,風戶京介凝固成了雕像,代表一個人精神的三魂六魄像是從他身體中抽走了。他聽不懂她的話一般,近乎迷茫地盯着她望了好幾眼,腦海中似乎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還能繼續運轉。

  “……不可能。”

  “我在來的路上讓公安把八年前真壁警官的案卷和奈良澤警官的現場資料做了對比,”源輝月拿出手機,“對比結果剛剛已經發來了。”

  真壁有希子條件反射地朝她伸出手,源輝月把手機解鎖遞了過去。

  “很遺憾,真壁警官死亡現場留下的彈殼和殺死奈良澤警官的那顆子彈的彈殼膛線磨損痕跡基本一致。”

  “……”

  在風戶京介近乎茫然的視線中,真壁有希子查看完了那份報告,沉默地看向他,然後緩緩點了點頭證實了她的話。

  “……”

  隨着她這個動作,風戶京介整個人慘白地僵在原地,眼瞳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逐步崩潰。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在這種能夠把人壓垮的寂靜裏,源輝月若無其事地問,“你用這把槍殺了真壁警官三位同僚,說起來,風戶醫生,我很好奇啊,如果真壁警官當年沒死,現在他也和奈良澤警官他們一樣擋在了你面前,你也會用這把槍殺了他嗎?”

  “!!!”

  風戶京介混亂地擡頭盯準了她,幾乎只剩下了機械性的反應,“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殺阿匡,我不可能……我殺了,殺了……”

  “你不會殺真壁警官嗎?但殺死他的槍還在你手上呢。”

  周圍的視野彷彿也隨着他的精神一起模糊,他聽到有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你真的不會殺他嗎?”

  “不會……”

  “是嗎?”那人輕描淡寫地說,“那證明給我看看?”

  風戶京介迷茫了兩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裏的槍,恍然大悟。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把面前礙事的人一推,擡起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一聲槍響劃破長空,鮮血飛濺而出。

  源輝月淡然地移開了視線,在倏然散開的血腥味中微微皺了皺眉。

  在場的警察們恍然了近兩秒鐘,才被風戶京介悽慘的嚎叫喚回神。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那一槍打空了?

  第三秒才反應過來,風戶京介開的那一槍根本沒能真正對準自己。在他被源輝月的話蠱惑,準備舉槍自殺,具體來說是槍口離開被他挾持的人質的剎那,一顆子彈遠距離破空而來,釘入了他的手腕。

  遠處的狙擊手和源大小姐的配合十分默契,順利地將人質從風戶京介手底下搶救了出來。

  是的,直到此時警察們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大小姐的目的似乎的確是救人——就是用的方法有點過於不走尋常路了,十分考驗人的心跳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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