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長野舊事(七)
源輝月還一手揉着太陽穴坐在原地發呆,催眠也是個挺消耗精神的活兒,在整個過程中需要全神貫注,等結束了精神一鬆弛就感覺累了。
她正漫無目的走着神,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指節修長好看。
源輝月順着對方的指尖擡頭,金髮青年正垂着眼,“給我看看你的手。”
諸伏景光同時醒悟了過來,連忙從躺椅上翻身下地。
“對了,我記得家裏有藥……”
他剛急急忙忙往前走出兩三步,忽然怔在原地。
松田陣平疑惑地問出了口,“都過去了這麼久,就算有也過期了吧?”
“……對,我纔想起來。”
青年的聲音輕若呢喃,源輝月遠遠看去,只感覺他的背影有些微的怔楞,他好像在這一刻才忽然被人從過往的回憶抽出來,茫然又悵惘地落地到了慘白的現實。
“……”
空氣中忽然一陣安靜,她正凝視着諸伏的背影,手腕忽然一涼。她回頭,就意外看到降谷零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管藥膏,指尖沾了一點輕輕抹到了她手上。
源輝月頓時有點震驚,連手都忘了抽出來,“這你都能提前想到?你這個人是不是細心得有點可怕了?”
沒管她又下意識黑了他一句,也可能是習慣了,金髮青年給她上了藥後指尖按着藥膏揉開,一邊平靜地換了話題,“景,這件事你不打算告訴你哥哥嗎?他也在長野縣當警察吧?”
“我……我打算等那個人抓到了之後再告訴他。”
諸伏景光似乎回過神,回頭看到他手上的藥膏後微微鬆了口氣,隨即擠出了一個略帶自嘲的笑,“上一次還沒來得及確認就急匆匆地給他打電話就被教訓了,雖然這一次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但是我還是想等人抓到再說。”
“這樣啊。”
“畢竟,如果不是我忘記了的話,原本應該早就抓到兇手了……”
屋子裏的空氣再次靜了幾分,照進來的陽光被百葉窗分割成歸整的光帶,灰塵靜靜地在光裏飄落。
“那句歌……”
像是被什麼嗆住了一樣,諸伏景光喘息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那句歌詞,是長野這邊的小孩子們捉迷藏時唱的童謠,以前我和有裏玩遊戲時就經常會唱這首歌。”
松田陣平疑惑問,“你見過她的父親嗎?”
“沒有,但是我聽說過他,他的事情附近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聲音低沉,“有裏的父親據說以前是某個□□組織的成員,她的母親因爲牽連進了他的事情裏,被他的對手殘忍殺害,那時候有裏纔剛出生。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後來退出了那個幫/派,洗心革面,獨自撫養了有里長大。”
“小學的時候,因爲她父親的原因很多人都不願意和有裏一起玩,我大概是她唯一的朋友。現在想起來,我們一起玩遊戲的時候,她的父親可能因爲擔心她一直躲在周圍看着。”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恍惚,“所以他當時唱的那幾句話,其實是在模仿我,那是我在和有裏玩遊戲時唱的歌……”
降谷零忍不住開口,“景……”
黑髮青年恍然回神,大概是看出了他神情中的擔心,衝他笑了笑,“沒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
“畢竟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吧,明明只要稍微找一下就能發現藏在櫃子裏面的我,但是他卻偏偏放過我了。”他若無其事地說,神情中有種奇異的平靜,“肯定是有別的原因,我早就這樣想過。”
其他人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任由空氣沉默。沉默到一半,源輝月忽然冷不丁點頭,“對,都怪你。”
諸伏景光微微一怔,另外兩人下意識看向她。
源輝月不緊不慢,“隔壁家的狗最近長胖了兩斤,也怪你。”
其他人:“?”
諸伏景光:“??”
他下意識問,“爲什麼?”
“因爲經常來家裏那隻狸花貓以前總是搶它的飯喫,”源輝月淡定地起了個一聽就在胡說八道的頭,“所以隔壁家的主人在給他準備飯的時候,總是會習慣性地往它的盆裏放超出正常標準的食物。但是這段時間你來了長野之後,就開始多管閒事地喂貓。”
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要跟着推理一波,“那隻狸花貓喫飽了沒去搶食,於是那隻蠢狗就喫撐了?”
“沒錯。”源大小姐理直氣壯地點頭,“所以你看,是不是都怪你!”
降谷零:“……”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默默地說,“源小姐,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冤?”
源輝月:“哦,你還知道你有點冤啊。”
青年再次愣住。
松田陣平“噗”地一聲被逗笑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好像忽然就打散了空氣中的沉悶,且整條邏輯線繞的圈子之大簡直毫無道理。這位捲毛青年一手搭上了還在怔楞中的好友的肩,立刻開始舉一反三,“沒錯,景光,你要是再這樣繼續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等會兒大小姐自己胖了兩斤也要怪你了。”諸伏景光還沒有反應,被提到的某位大小姐頓時警覺擡頭,“你說什麼?”
“我沒說錯啊,跟還在東京的時候比你的身體數據的確比之前重了……額,大概一斤左右?”
“!”
體重增加了一斤的大小姐瞪着他,聲音溫度逐漸降低,“我那是長、高、了。”
“哈?你都十九歲了還長高?”
“閉嘴!”
降谷零頭疼地扶額,鋼鐵直男松田陣平莫名其妙地閉上了嘴巴。
然而他閉嘴之後,某位大小姐依舊不高興,瞪着他的目光裏還在往外呲火花。諸伏景光連自責都顧不上了,連忙打岔,“那個,我覺得是因爲換季吧,秋天的衣服比夏天重一點不是也很正常。”
松田陣平:“哈?有重那麼多……”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陣平,閉嘴。”
“???”松田陣平:“……哦。”
源輝月:“哼。”
她不高興地瞪着完全沒發現自己踩了什麼雷的青年,“我要扣你工資。”
松田陣平閉嘴了兩秒忍不住還口,“……我的工資又不是你發?”
“所以你給我等着,”源輝月笑得特別好看,“總有我當你上級給你發工資的一天。”
彼時覺得完全不可能有這個可能性的松田陣平無所畏懼,“呵,那我等着,你有本事把我工資卡也拿走。”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
“好了陣平,作死作到這裏就可以了,求求你閉嘴吧。”
不管松田陣平挺身而出勇敢踩雷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精神,但無論怎麼說,在他和某位大小姐日常小學生鬥嘴之後,屋子裏沉悶的氣氛的確散去了不少。
降谷零擡起手錶看了看時間,“五點多了,我們回去吧,還要回去讓醫生給源小姐看看。”
源小姐本人認爲他有點過於誇張,只不過是諸伏方纔抓着她的時候用力了一點,只是看着有點嚇人,她早就沒感覺了。
奈何大概是之前她右手受過傷讓其他人對這方面格外緊張,雖然景光方纔抓的也不是她的右手,但是在場的其他帥哥們還是迅速達成了一致,於是源輝月只好無可無不可地點頭,正準備起身,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腕還被人握在手裏。
剛剛某人給她上完藥之後忘了撒手。
對方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鬆開手指,“抱歉。”
她的視線飄了飄,揉着手腕撇過頭,“沒事。”
“……”
也不知道是不是讀出了空氣中忽然默默涌動的曖昧氛圍,諸伏景光看着兩人笑了笑,看破不說破地乾咳了兩聲,轉移話題,“那我們先回松本城再……”
就在這個時候——
“嘭!”
青年眼瞳猛地一縮,接下來的話中斷在了嗓子裏,“槍響!”
源輝月還沒回過神,手腕就再次被人抓了起來。她被人迅速地帶離原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開了窗口的位置,被對方拉着靠到了牆角里。
“不是萩原他們的槍。”
“大門口,距離我們這裏大概十多米。”
松田和諸伏的聲音在空氣中急促相撞,她下意識朝自己面前的人看去,就見金髮青年靠在窗邊,指尖輕輕把百葉窗的葉片往下撥了撥,在明暗交錯的光影中,英挺的眉微微皺了起來。
“我和陣平出去看看,景,你留在這裏保護好源小姐。”
其他兩人沒有對這個安排發出疑義,諸伏景光已經拿出了手機,“我通知其他人過來。”
三個人迅速達成一致,被保護在最後面的源輝月看着金髮青年說完就要擡腳往外走,下意識開口,“等等。”
對方腳步一停,徵詢地回頭。
源輝月:“……小心一點。”
停在門口的松田陣平朝她擺了擺手,一手摸出手/槍,帥氣地比了個ok的手勢,她面前的人卻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有點意外似的。
隨即他垂眸,衝她輕輕點了點頭,“好。”
兩人離開之後,諸伏景光立刻聯繫了還留在松本城的人手。
“我是諸伏,位置發給你們了,立刻帶人過來。”
源輝月人雖然到了長野,但暗中環繞着她的保護圈並沒有撤開,諸伏景光幾個人只是擺在最明面的,正常情況而言,真正的危險還沒接近就會被其他人暗中解決,他們基本不會有動手的機會,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疏漏。
源輝月稍微走神的幾秒鐘,留下來的景光已經飛快安排好了後援。她聽着身旁的人他用簡練的語言介紹完這邊的情況後稍稍頓了頓,“對方帶了槍,疑似十五年前逃走的某位殺人犯,有□□背景,務必小心。”
直到他掛斷電話,她這才若有所思地問,“你認爲外面的人是有裏的父親?”
“……應該就是他。”
黑髮青年長睫斂起,“我一直都有種感覺他遲早會回來找我,果然……抱歉,是我連累你了。”
源輝月搖了搖頭。
諸伏景光擡眸看向她,眼底的神色一點一點認真起來,像是安撫又像是宣誓。
“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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