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紅黑(十五)
銀髮男人漫不經心笑了一聲,繼續端着酒杯喝酒,一邊切換了線路,耳麥裏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
“g,你居然不動手”
“沒有必要。”他淡淡地說,幽暗的墨綠色眼瞳依舊倒映着源輝月走遠的背影。她在門口的侍者手裏接過一件長及腳踝的銀灰色大衣,隨手搭在臂彎裏,慢悠悠踏進了電梯,豔麗的紅色裙襬像一團灼人目光的火焰。
“朗姆警告過我好幾次現在不是動她的時候。”
“是嗎”那頭優雅的女聲中的疑惑沒有散去,“我還以爲你今天跟她見面就是爲了引她出來,你不打算對她動手,難道還真是專門來跟公主殿下一起喫一頓飯的”
“呵。”
他掏出煙盒,低頭叼起一支菸,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那頭的貝爾摩德倒是在說完了這句鬼都不信的蠢話後回過味來,“等等,你今天來見她,該不會真正目的是讓她知道蘇格蘭是死在萊伊手裏吧你認爲她和fbi私底下有合作這樣一想的話,的確,前幾次行動中fbi都出現得太巧合了。”
但隨即她又敏銳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雖然這樣做的確能夠破壞她跟fbi可能存在的合作關係,但是你怎麼知道她和蘇格蘭有私交”
琴酒慢悠悠吐出一口煙氣,默認了她前一個推測的同時並沒有回答她的後一個問題。
沒有得到答案的女人十分聰明地並沒有多問,只是語氣自然地一轉,帶上了一點玩味的笑意,“只不過,g,雖然我從來不懷疑你的腦子,但這的確不是你以往的做事風格啊。怎麼,連你也被公主殿下逼得只能用這種陽謀了嗎,還是說這是有人給你的命令”
他淡淡地將打火機扔到了桌上,“你廢話太多了,貝爾摩德。”
“好吧,那我就不廢話了。只有最後一個問題,科倫呢,你把他要回來了嗎”
琴酒的目光冷淡看向腳下,壓着精緻印花的長長桌布一直拖到了地,掩蓋着底下那個碩大的行李箱。
“當然。”
源輝月進電梯之前編輯了一封郵件點下“發送”,電梯從樓頂下行到一樓,一路上十多秒的時間沒有其他人進來,等她走出電梯時,手機幾乎是掐着點響了一聲來件提醒。
她略微詫異地低頭看去,發現她原本以爲那個這會兒沒工夫的人居然給她回覆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兩個字安靜幾秒,披上了手裏的衣服,將手機揣回了衣兜裏。
輝煌的街燈透過大廈的落地窗鋪進來,送她下來的侍酒師看看外頭冰涼的夜色,又看看她身上明顯過於單薄的衣物,似乎遲疑地想要說點什麼,但源輝月擺了擺手表示“沒事”,然後徑直朝着大門走去。
酒店的感應門自動朝兩側劃開,十一月夜晚的寒風夾着濃厚的溼氣和外頭的燈火一起簌簌灌進來,瞬間打透了大廳的暖氣,給與了她一場透心涼的洗禮。
源輝月僵直在大廳門口,順着赤紅色的防滑地毯沉默往下看,覺得這都怪赤井秀一。
沒事說什麼讓她穿明亮點,那條趕赴葬禮用的黑色長裙比她現在身上這件厚多了。好歹有肩有袖,還能擋點風。
就在這個時候,一點冰涼的觸感被風送到她指尖。她微怔地擡手看了看那滴融化的水滴,然後意識到了什麼地擡頭望去,視野中頓時映入了一片飄揚落下的輪廓,被酒店的燈光打得透亮,直到緩緩落入她掌心才顯出原本的雪色。
十一月中旬第一個黑色星期五,嫌這日期還不夠隆重似的,東京迫不及待地下雪了。
一輛白色的rx7離開車流,緩緩停在了酒店門口,不緊不慢地響了一聲鳴笛。
源輝月回過神來,擡目望去,窗玻璃緩緩搖下,車上的人一手搭着車窗,朝她看來。
隔着步的酒店臺階和喧囂的燈火夜色,金髮青年微微偏了偏頭,笑着問,“回家嗎”
源輝月和他對視了幾秒,邁開腳步。
鞋跟纖細的高跟鞋剛踩上第一截臺階的地毯,還不等身後的門童伸手來扶,車上的人已經三兩步跨了上來,掌心託上了她的手臂。
“輝月桑今天穿得也太少了吧。”他低頭看着她光裸的腳踝咂舌,“明明感冒還沒好多久。”
“我怎麼知道今天會下雪,天氣預報有沒有播。”
“就算不是天氣預報今天也很冷啊。”
他絮絮叨叨地將人塞進車裏,飛快地闔上車門關住車內的暖氣。隨即,像是倏然察覺到什麼地,安室透一手扶着車頂,半轉過身體擡頭看去。
他的目光穿過輝煌的燈光投向頂樓的餐廳,明亮的落地窗後,銀髮男人單手抄兜,也正低垂着眸看過來,神情冷漠,
兩人隔着幾十米遠的距離產生了一個遙遠的對視,然後安室透朝他一笑,溫文而禮貌,轉身繞過車頭上了車。
汽車引擎再次啓動,很快匯入了街邊的車流裏。
汽車啓動後的頭十分鐘,車裏沒人說話。
直到源輝月從沉思中回過神,將視線從車窗外光怪陸離的街景裏抽出來,這才意識到車裏的氣氛好像過於沉悶了一點。
她看了一眼身旁安靜開車的人,疑惑問,“你怎麼了”
金髮青年修長的手指懶洋洋按着方向盤,渾身散發着“趕緊來哄我”的氣息,“輝月桑,我正在認真地喫醋啊,你沒看出來嗎”
源輝月“”
源輝月也不想表現得如此的直男,但她實在沒想明白,“爲什麼”
身邊人立即對她發出控訴,“你跟琴酒喫飯居然不帶我,也不告訴我有這件事。”
“我跟琴酒喫飯爲什麼要帶你而且我沒告訴你你不是也知道了”
然而金髮青年繼續無理取鬧,甚至眸色一暗,語氣中冒出森然的殺氣,“我不管,我要殺了琴酒。”
源輝月“那真是太好了,去吧,給你鼓掌。”
對方一笑,渾身的殺氣收放自如地平息了,懶散地拖着拍子說,“所以說,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啊,有什麼是我不能告訴你的,非要去找他我只要輝月桑陪我喫個飯就可以了,都不用附贈一個科倫。”
“我跟你一起喫飯的次數還少了”
揉着眉心,莫名其妙感覺到了一絲頭疼的源輝月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撇過了頭,漫不經心地說,“我問了他蘇格蘭的事情。”
她沒察覺到身邊人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倏地一滯。
“他是警視廳派出去的臥底警察,三年前殉職了,你應該知道吧。”
“嗯,知道。”金髮青年語氣輕鬆,“他在組織的時候我和他關係還不錯哦。”
“是嗎”
源輝月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就着這個話題多問,只繼續淡淡地揉着眉心沒了下文。
安靜的氣氛在車內持續了幾秒,安室透這才若無其事地開口,“所以說,他是輝月桑的朋友嗎已經過去三年了吧,爲什麼忽然又開始關心這件事了”
“”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持續得長了一點。
“琴酒說,他殉職的時候你也在場。”
“是啊。”
“所以你確認他真的死了嗎”
前方道路口出現了紅路燈,安室透將變速器撥到了二擋,神色間有點心不在焉,“當然確認了,爲什麼忽然問這個”
“因爲不知道爲什麼,我最近忽然產生了某種感覺。”一手支着下顎望着窗外,源輝月輕飄飄地說,“我總感覺他沒死。”
信號燈微微一眨跳成了紅色,安室透下意識一踩剎車,汽車倏然停下了。
今天晚上包下頂樓餐廳的兩位客人一前一後離去,侍酒師下了班,在工作間換了衣服,又從容地跟羨慕他今天能夠提早離開的同事告了別,這纔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員工專用通道。
這會兒正是餐廳繁忙的時間點,其他人沒有他的好運氣,還在前頭被使喚成滿場轉的陀螺,偌大的走道里只有他一個人。侍酒師一邊整理着袖口的鈕釦,一邊帶上了藍牙耳機。
“她剛離開,在門口被那位安室先生接走了。”
“我看到了。”
那頭稚嫩的少年聲音緩緩吐出一口氣,隨即矛頭轉向他,“我讓你去看看情況指的是派只鴿子或者類似的東西,不是讓你本人易容混過去吧”
空曠的走道里響起一聲“嘶啦”的什麼東西被撕下來的輕微動靜,恢復原本相貌的基德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沾了一點汗水的額發,“這麼高的樓層外面忽然出現一隻鴿子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如果發生什麼事情也來不及反應。”
“難道你去了就來得及反應了,那羣傢伙可不像你一樣不殺人。”
“按照你的推理,今天晚上這次約會是大小姐自己發起的吧。”黑髮少年將塞進了包裏,口裏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優雅語調,“所以大概率不會有問題,我也只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對面的人不說話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傳來一句,“我欠你一次。”
不用,應該算我欠你。
基德在心底無聲笑笑,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是嗎,那我會好好記着的,名偵探。”
他這才掛斷電話,在走道慘白色的燈光中,眼底的眸光終於暗了下來。
回憶着那個似乎周身縈繞的風都透着血腥氣的男人,他揉了揉眉頭,在心底無奈地嘀咕。
你又惹了些什麼人啊,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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