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徹底的輕視。
“那把槍的信息查到了。是在一起搶劫案中繳獲的,理論上應該銷燬了。那起案件的負責人是……鹿野晶次。”
堵在舌頭上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在竹田繁被殺,鹿野晶次失蹤的情況下揭露這一點讓警局裏的氣氛有些焦躁。
不管作爲源頭的兩具屍體最後以什麼結論定性,長野的警界接下來都必將迎來一波清洗。表面上衆人都一副義憤填膺,勢要揪出毒瘤的樣子,私底下有多少人夜難成寐則暫時無人知曉。
這些事倒是並沒有過多幹擾事件中心的那幾個人——因爲在他們眼前更重要的還是案件本身。
“秋山警官,你在竹田警官家裏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依舊是掛着毛利小五郎的名號,江戶川柯南對着秋山信介提問。
他在思考了這次的案件很久後終於發現了與以往他遇到的案件的真正不同之處。
開闊地帶謀殺,棄屍,毀滅證據——這些內容都沒有什麼手法可言。
擺在眼前的詭計是大約存在的兇手把現場僞裝成兩人互殺。
問題在於即使解決了這個詭計也對破案幫助不大——這個案件的核心就不是詭計。
可以說,從整個現場中能獲得的有效線索幾乎完全指向死者,而不是兇手,他們推理到現在能確定的只有兇手很可能與竹田繁關係緊密,而且還很希望竹田身敗名裂。
對了,有關鹿野晶次的失蹤,柯南本人更傾向於是同一人再次作案——希望鹿野也身敗名裂在動機上似乎是一致的。
懷着做枚舉法,不,是做排除法的心態,柯南罕見地選擇先概率化地構建一個兇手形象,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測寫。
首先是人際關係和動機。兇手高概率與竹田繁、鹿野晶次都有着特殊聯繫,並且有仇。
然後是通過現場感受到的特徵。兇手很自信,不然不會在一個還是可能會有目擊者的地方先後連殺兩人;他的格鬥能力應該遠超普通人;精通處理痕跡和反追蹤。搶劫犯是額頭中槍——
原本考慮是竹田繁作爲警察的習慣並不奇怪,但如果是指向兇手。
擅長使用槍支或者乾脆就是警察。
先死者是搶劫犯,而能清楚的知道羽良多誠會出沒在河岸這一點……
兇手或者特意收集了羽良多誠的信息,或者他原本就知道。
事實上會選擇竹田班預定追捕羽良多誠的日子把兩人殺死也增加的是同一個方向的可能。
——兇手很高概率就是一個警察。
回想起在現場時自己觀察到的竹田班三人的神態變化,江戶川柯南把秋山信介放在了嫌疑最高的位置上,故而第一個先來問他。
“……其實我以前也沒去過竹田老爹家裏。”秋山信介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不過我覺得他的房間太整潔了,不太像單身男人會有的樣子。但一想又覺得我可能只是不夠了解他。”
話中的語氣配合表情完全符合一個被迫接受關係很好的上司背後有陰私的警察既傷心又震驚,同時又還在不願意相信的情況。
‘不夠了解’的雙重意味甚至有點小幽怨。
柯南在心中把秋山的態度存了個檔,接着提問“秋山警官,你覺得鹿野警官會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是以鹿野晶次還活着,而且是自己離開爲前提提出的——實際上是個隱晦的釣魚問題。
秋山信介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有些苦惱的表情。
“柯南君,你應該沒法理解我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我希望鹿野……他現在是在逃還是,死了。”
沒有說出口的敬語和最後極輕的尾音。
其實我能理解。柯南想到。
如果鹿野活着,他多半和竹田的死有直接關聯;而如果鹿野已經死了,那他是就是被幕後黑手殺死的,至少在這個案件上無辜。
品格和生命好像很難兩全。這也是大和警官和諸伏警官這次異常沉默的原因之一。
“那個,秋山警官,如果,我是說如果竹田警官是被陷害的,你覺得兇手爲什麼要做這些事呢?”柯南問出了內心列表裏的最後一個問題。
還是釣魚問題。雖然可能有點過於直白了,但根據他之前推測的兇手的性格和此刻的心態,說不定——
下一刻,秋山信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着柯南。
直到柯南都開始莫名緊張起來,秋山纔開口。
“你好像是個很了不起的偵探啊。”
有那麼一瞬間,柯南覺得自己看到了秋山眼中閃過的異樣光芒。
沒等柯南習慣性地裝傻充楞,秋山語速很快地回答了問題“如果存在一個兇手的話,我覺得他一定是在嘲笑着死者。”
說完,秋山摸了摸柯南的腦袋,站起來回辦公室了。
“原來如此,你分開問了他們兩個人。”諸伏高明說道。
“嗯,三枝警官基本沒回答,語氣也感覺有點焦慮。”柯南握着橙汁敘述自己觀察到的情況,“秋山警官就比較冷靜。”
“……他演技不太好。”大和敢助皺着眉,“變化太明顯了。”
他比諸伏高明在縣本部呆的時間久,又曾經是竹田班的成員,相對來說最清楚這種‘變化’。
在他的印象裏,秋山是個典型的後輩形象,很尊重人,還有點內斂,被稱呼舊姓‘油川’的時候會半真半假地抱怨,並不是一個遊刃有餘的人。
一個人身上的掌控感是很難掩蓋的,而讓秋山在短時間內變化如此大的原因——
暫時還不能下結論。
只是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那種可能性,他們現在‘玩’的就是一個幾乎心照不宣的‘遊戲’了。
——沒有證據就只能抓現行,也就必須給兇手再次動手的機會。
在案件表面上陷入僵局之後,毛利小五郎終於成功帶着女兒和柯南找機會告辭離開了長野縣。
而在縣警局裏加班的人卻無法這麼輕易脫身。
由於之後沒有發生第三起警察死亡或者失蹤的案件,對某幾個警察的活動限制也不得不解除了,只是竹田班剩下的兩個警察被拆開安排到別的小組工作。
秋山信介似乎是‘重新振作起來’了,在案件中的表現出奇的優秀,尤其是殺人案的偵破;而三枝守則陷入了低迷,有時候甚至在工作中明顯地神思不屬。
從竹田繁死亡那天算起兩週後,三枝守被黑田兵衛單獨叫到辦公室不知道聊了些什麼,再出來的時候臉色驚人的蒼白,回到位置上也一言不發,下班時需要同事連叫好幾遍才反應過來。
在走出縣警局之後,他回過頭注視了身後的建築許久,纔打開手機設置了一條會定時發出的簡訊。
深夜兩點。三枝宅。
在一片漆黑和寂靜之中,某個不速之客進入了房子。
他毫無聲息地朝着此間主人的臥室走去,然後把手輕輕地搭在門把上準備按下——
“啪嗒”的開關聲和本來就沒關的門被不小心前壓下發出的“吱呀”聲同時響起。
臥室的燈亮了。
顯然,三枝守還沒睡,而且本就是在等着來者。
“……殺掉竹田和鹿野的人果然是你。”他神色複雜地開口,“秋山。”
被三枝突然打開的燈光照亮了全身的人正是手上握着一把槍的秋山信介。
秋山並沒有因爲三枝守的話產生任何神情變化,只不過也沒有再往前走。
“又是這種槍,你準備殺了我然後在現場留下這把槍嗎?”三枝守看着秋山手中的非制式槍說道。
這一次,秋山開口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用槍殺了你。”
他好像覺得在一切事情中唯一需要解釋的是這個。
三枝守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有點想知道是什麼讓你一定要在我自殺之前殺死我。”
三枝之前編輯的那條簡訊內容是一句簡單的告別。
聽到三枝守的問句,秋山的臉上浮現出帶着嘲諷意味的笑容。
“準備自殺,然後保護自己的名聲和啄木鳥會的信息嗎?對你來說似乎太方便了一點,不付出代價不太合適。”
儘管話中似乎暗示着復仇之類的內容,但秋山的語氣卻很平靜,他的說話方式和告知沒什麼兩樣。
他不急不緩地當着三枝守的面打開保險,然後舉起槍瞄準——
“嘭!”
血液滴落的聲音。然後是,槍支脫手掉在地上的聲音。
秋山信介的身後,也就是客廳,以及三枝守臥室的窗外同時亮了起來。
捂着被從身後射穿的右肩,發現三枝守也對自己家周圍出現的警察們一臉茫然,秋山突然笑了起來。
“看來你也不知道。”他有些艱難地忍着痛深吸了口氣,“真是浪費了……”
“你已經被包圍了!趕緊投降!”舉着防爆盾站在客廳的大和敢助喊道。
大和敢助沒有直接衝上去制服秋山的唯一原因是秋山正好站在房門口,這個位置操作不當會讓裏面的三枝守淪爲秋山的人質。
——擊斃畢竟不是第一選項。能讓秋山自己投降最好。
秋山捂着肩膀慢慢地滑坐下去,受傷的右手悄悄地碰到了腳踝。
他其實帶了兩把槍來。另一把是他的配槍。
最多還有開一槍的機會,他很清楚。
“警察的配槍,是職責的體現嗎……”秋山喃喃出聲。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用右手抽出槍開了一槍。
——我不準備表現仁慈,也不準備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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