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爲天地立心
齊戈在祕書少監的位置上也幹了幾年了，畢竟這裏並不出挑，做好做壞都很難被人發現。
現在猛一冒頭，自然被其他衙署所不容。
“暫且擱置不就行了？”
祕書省有這個權利，實在找不到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們不是沒有試過，不過御史臺第二天就聯名上奏，這種壓力誰也喫不消啊！”
往日尋書函不多的時候，即便擱置也沒有問題。
但是現在，有御史臺插手，他們如果不管的話，一個尸位素餐是跑不了的。
王清晨也不禁皺眉，他還想在祕書監有所作爲呢。
如果一直被這麼搞下去，別說作爲，就是正常的工作都開展不下去。
如何解決這個事情，他一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畢竟這次涉及的衙署屬實不少。
“那不如開放書庫如何？”想了片刻他便給出瞭解決方法，想要自己來找。
這其實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祕書省的書庫藏着天下之書，何止上萬。
但是能夠進入其中閱覽的只有了了，如此，實屬浪費。
“開放書庫？
豈能如此？、
這與禮不和，與宗法有違，溪言，你怎會有如此想法？”
齊戈瞬間有些激動，骨子裏讀書人的敝帚自珍卻是展露無疑。
“宗法，禮制都沒有如此規定，敝帚自珍，讓如此多的善本良籍蒙塵，難道不是對聖人的背叛？難道不是對天下讀書人的背叛？”
齊戈有點傻眼，剛纔他只是說順嘴了，因爲他從未想過對外公開祕書省的書庫。
要知道尋常人家家裏連個紙片都沒有，如果公開書庫，那對於天下讀書人將是怎樣的盛況，他不敢想象。
或許是自己淋過雨，所以便沒想過給其他人打把傘。
“兵書乃是爲禍之源，我院內諸多善本孤本都是難以公開之祕，這豈不滑天下之大謬”
齊戈壓下心中震撼。
其內心雖已動搖，但是嘴上卻不鬆口。
“吾輩讀書人，自當肩負責任，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
放任如此多的典籍不得善用，難道你覺得我們做的是對的嗎？”王清晨絲毫不退。
改革就從現在開始吧
王清晨說完，齊戈嘴脣輕顫，他聽到了什麼？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
如此話語竟然從自己下屬口中說出，其中震撼又有何人能夠理解。
齊戈直覺自己心中鼓聲陣陣，或許這就是讀書人的隆隆風骨！
而開放書庫與否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便不再重要了。
而王清晨的形象在其眼中竟然瞬間變得高大起來。
一種由心而生的仰視感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
隱約之間，他竟然覺得王清晨隱隱有文壇領袖的氣概，這不就是讀書人的魄力嗎？
至聖先師當世也不過如此吧
“如果開放書庫，也能爲我祕書省增加不少收入”看到齊戈動搖，王清晨趁熱打鐵。
“這如何說？”齊戈愣愣。
“進我祕書監的門是不是要有所表示？看我祕書監的書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王清晨將後世會員卡的套路都詳解一遍，而且還可以將部分書籍分爲上中下三部，分別藏在不同級別的書庫之中。
真情永不見，套路得人心。
畢竟他們不是做公益，而開放的對象目前也只可能侷限在各部官員，所以創收便是很重要的一環。
如果是開放至天下讀書人，他肯定不會吝嗇，但是現實卻並不允許。
“操作好的話，甚至能爲國庫創收”
齊戈還未從王清晨剛纔震撼的話語中回神，又聽到開放書庫如何創收，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還能這麼操作？”
這對於他的人生觀是前所未有的顛覆。
“只要你能勸動陛下就行”王清晨其實是有相當把握的。
畢竟現在的讀書人還是比較純粹的，幾乎九成九都是嗜書如命。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收藏的習慣，看到感興趣的書，肯定是手抄下來。
而祕書監書庫中的書籍，天下讀書人又怎會不動心。
“你先回去，容我想想”他甚至都沒有說要向施躬稟報。
因爲今天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而此事還沒有消息，王清晨的那句名言卻是如一陣風一樣傳遍了京師。
畢竟今天祕書監人來人往的，一傳十十傳百，不到翌日工夫。
京中讀書人奔走相告。
有文字記載以來，困擾天下讀書人的一個問題：人因何讀書？
竟然被王清晨四句話解決了。
這四句話的威力甚至不亞於文壇地震。
有些事情甚至不需要發酵，一瞬間便如煙花綻放，今日的文壇便是如此。
一時之間本就熱鬧的京師文人，陷入了徹底的沸騰。
無數讀書人引之爲用。
中書省
崔珏也是第一時間寫下這四句話，久久駐足不語，他哪一句做到了呢？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各個衙署之中。
一時間送往祕書監的尋書函都被追回，此事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被解決了。
景佑帝的字是極好的，再加上這四句話的氣勢，只覺文脈之厚重，前所未有。
“裱好，送往祕書監，知道送給誰吧？”景佑帝久久駐足，直到回神才說出這句話。
而立在一旁的海公公卻是不敢打擾，心中卻是翻江倒海，這小王大人怎麼總有驚人之舉。
前些日子送的詩詞，陛下就日日欣賞，現在又寫出這樣的句子，這以後誰又能動其一根毫毛。
估計天下讀書人都會將其撕碎吧！
“奴才知曉”
說着，其便小心地將其捲了起來然後緩緩退出了大殿。
而景佑帝卻是又想起了王清晨今日的構想，開放書庫，他以前也從未想過。
……
看着手下忙碌進出的身影，王清晨一時有點難受，如果以後都是這樣的日子，他還不如待在刑部呢。
至少升上幾級，他便能主審案件，也不用在此空耗精力。
至於齊戈，現在腦子裏全都是王清晨的四句話以及他今天所述之事。
他還不知道，王清晨說完不久，兩人的對話便一字不落地呈在景佑帝桌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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