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沈琅卻顯然是個不怕死的小傻子,沒有一絲害怕,反而笑着說道:“大人想讓我放老實一些,就帶上我一起,這樣我做什麼您就能時時看着,如此纔可放心,你說是也不是?如若不然的話,我可不能保證當個老實人。”
月奴擡眼看了沈琅身後的許多人,低聲道:“你要做什麼本官管不着,但若是耽誤了差事,怕是你爹也擔待不起。”
誰知這一套威脅,對沈琅毫無作用,只見這小傻子毫不在意的說道:“擔待不起就擔待不起,反正我也是個紈絝,既然是當紈絝,不就是該拖累家人才對。”
月奴見他如此油鹽不進的模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葉信芳見二人僵持了許久,當即跳下了馬車,“月統領,是我的不是。”
向月奴致歉之後,葉信芳轉而看向沈琅,低聲道:“沈公子,此行危險,你千金之軀,不容冒險,還是回去吧。”
沈琅卻絲毫不買賬,揚着頭如同一個得勝將軍一般,指着月奴說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們一起,你休想騙我,有他在,能有什麼危險?”
“你爹要送你回老家,這麼多僕人看着,你要是跟我們走,他們能放心嗎?”葉信芳繼續說道,他只覺得每次看到這個小傻子都是心力交瘁。
然後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沈琅招了招手,沈家下人那邊出來一個老僕,看着五十出頭的模樣,恭恭敬敬的低着頭,像是聆聽什麼教誨一般的模樣。
“少爺您有何吩咐?”
“你家少爺我,要跟這位葉大人去遊山玩水,你們都不要跟着!”沈琅趾高氣昂的說道。
“可少爺,侯爺讓小人們跟着您,他老人家的吩咐,小人們可不敢不從?”那位老僕說道。
沈琅眉頭一挑,惡狠狠的說道:“你們侯爺只要求我不在京城就可以,我去哪裏他纔不管呢!”
往常父母都巴不得子女留在身邊,葉信芳也時常感嘆自己陪伴孩子們的時間太少,沒想到沈侯爺這麼煩沈琅,也不知是因爲沈侯爺畫風清奇,還是因爲沈琅太能惹麻煩。
葉信芳傾向於認爲是後一種原因。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們快回雲璋府,看到你們就煩!”沈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老僕和身後的一干人等,卻沒有動靜,依舊眼巴巴的看着沈琅,那模樣是不打算放他單人離開。
“少爺,您要去哪,我們跟着您,若是回頭京中侯爺問起來,知道您跟着別人離開,豈不是要責怪我等?”
沈琅煩的不行,見葉信芳和月奴兩人抱臂站在一旁,如同看自己的熱鬧一般,當即腦門子一熱,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再煩我,我就一頭撞死在樹上,看到時候我爹是怪我不聽話,還是怪你們不懂事!”
葉信芳輕輕的搖了搖頭,這麼不懂事,還有臉說別人呢,這還真是個熊孩子。
那老僕一臉焦急的看着沈琅,見沈琅絲毫不爲所動,又將求救的目光看向葉信芳,哀求道:“葉大人,您勸勸我們少爺吧,老爺說了,一定要讓他回雲璋府啊!”
這老僕葉信芳也見過一回,還是上一次跟沈琅一起上京的時候、“你求他沒用,他也巴不得我回雲璋府呢!”沈琅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葉信芳只見沈琅說話間,就往路邊的一棵樹走去,邊走邊朝着老僕道:“你現在帶着人回雲璋,我就不撞了,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自己撞死自己!”
那老僕急的都快要哭了出來,連聲道:“少爺,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一。”
老僕小跑着上前,拉扯着沈琅的衣袖。
“二。”沈琅扯了幾下,沒扯開,“你別拉着我,今日你不讓我跟他們走,哪怕回了雲璋我也找機會尋死,看你怎麼辦!”
葉信芳就看着沈琅宛如一個爲了跟情郎在一起,對着操碎了心的老父親尋死覓活。
“少爺,少爺,小人這就走,這就走!”那老僕是真的哭了,從懷中掏出一大袋銀子,塞在沈琅的手中。
銀子沈琅倒是很快就接了過來。
“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小人都不知道,回頭跟侯爺一說來,他老人家指不定多擔心,就讓阿大幾個都跟着您吧,路上餓了渴了,也有個人給您端茶遞水。”老僕簡直是爲這個紈絝操碎了心,打不的罵不得,還哄不住。
“不帶,葉大人他們都不帶人。”沈琅也沒有傻到家,老僕認識葉信芳,卻不認識月奴,他覺得自己要是說漏了嘴,月奴肯定就不帶他玩了。
老僕目光看向葉信芳,那模樣活似託孤一般。
葉信芳還沒有說什麼,月奴卻眼睛一動,開口說道:“你家少爺身嬌體貴,確實需要多帶幾個人服侍他。”
月奴說完這話之後,沈琅也不拒絕老僕的好意,道:“那就讓阿大他們四個跟着吧。”
老僕目光看向月奴,想要看看對方長得什麼模樣,卻被刻意壓低的斗笠遮擋了視線,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記得這嘶啞如同鋸過一般的聲音。
葉信芳看向月奴,不明白他爲何態度大變,不僅同意,還允許讓沈琅帶着一堆人跟着。
一行人又繼續上路,不過陣仗比之前要大了許多,沈琅賴在葉信芳的馬車上不願意下來,大家也只能由着他。
“信芳,你們這是要去哪裏?”沈琅兩眼放光的問道,顯然十分興奮。
葉信芳想到下一個目的地,只得開口說道:“濟南。”
“不錯不錯,趵突泉,去那作甚,查處貪官污吏嗎?”沈琅低聲問道。
原本坐在葉信芳身邊的宋修之,已經被沈琅擠到了一邊,聽他這樣問話,眉頭皺起。
葉信芳還未開口,外邊趕車的月奴也不知爲何,耳朵如此的靈敏,搶先開口道:“沈公子,葉大人奉命巡視皖地,還請不要走漏風聲。”
葉信芳:???
還有這個說頭嗎?葉信芳覺得甚是奇怪,難道就將沈琅這個拖油瓶一路都帶着嗎?葉信芳本以爲月奴的打算是過兩站,就甩掉沈琅的,沒想到他竟然連目的地都告訴沈琅了。
沈琅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興奮,“沒想到信芳你如今這般厲害了,這才進御史臺多久,就能巡視一省了,你們這就跟戲文話本里說的那般嗎?尚方寶劍呢?”
葉信芳恨不得將這個小傻子扔出車,哪來的尚方寶劍,他都不知道怎麼圓謊了。
“沈公子,這次出行,還需要您幫忙。”駕着馬車的月奴高聲說道。
“這麼好玩的事,有要幫忙的儘管提!”沈琅站起身來,先開車簾像月奴說道。
葉信芳只覺得月奴的態度轉變很怪,前倨後恭基本就是說他了。
等到夜間休息之時,葉信芳是終於知道了月奴打的什麼小算盤。
他們幾人的行蹤不能暴露,若是在遇到通州發生的那種事情,不好處理,這時候如果藉着沈琅高門少爺遊山玩水的名頭,很多事情會方便許多。
“可哪個大家公子出門,會帶着一堆男子?”葉信芳不解的問道,按理也得帶上一兩個小丫頭吧。
月奴將眼睛盯上了長得眉目如畫的少年宋修之,宋修之看了二人一眼,狠狠的瞪着說道:“看我作甚,想都別想!”
月奴又將眼睛看向了葉信芳,葉信芳這些年養尊處優,幾乎沒有喫過苦,養的白白胖胖,看着甚是可親。
縱然他從前是個女子,女裝大佬的事情葉信芳也不想摻和,“月統領,我是文官,名聲重要。”
月奴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扁平的胸部,沒有說話。
此時的幾人也沒有想到,日後皖地會因爲沈琅,而流傳起京中貴人好男風的傳言。
濟南風景甚好,離京城也不遠,沈琅卻好似第一次過來一般。
而這一次,衆人竟然又遇上了賣身葬父的戲碼。
起因就是月奴打算在人市,給沈琅買個丫頭。
看着那個頭戴小白花,一身孝服的美貌女子,跪在路邊,身前掛着一塊木板,寫着斗大的四個字:賣身葬父。女子身後是一卷草蓆,屍體全身都被遮蓋,只留下一雙穿着草鞋的腳露在外面。
葉信芳木呆呆的看着沈琅這個紈絝,如同上次見到的一般,就像是練習過千百遍,十分的熟練的上前搭話,就像上一次在西寧府人市見到的那般,沈琅裝出一副憐香惜玉的少爺模樣,溫聲細語的跟那女子搭話。
月奴見沈琅都要付銀子了,皺着眉頭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道:“此女子並非善類,不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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