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賣身
沈琅卻絲毫不在意,笑着道:“賣身葬父的女子,要價如此狠,能是什麼善類?”
月奴竟然停頓下來,思考這個問題。
“阿大,付錢!”沈琅十分豪爽的說道。
月奴阻攔不得,又道:“這買了人是來伺候你的,我自是管不得你,但此行十分重要,若是出了岔,誰來擔待?”
誰知沈琅卻靠近月奴,低聲說道:“我的大人喲,這個不行再換一個嘛,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何必那麼較真,再說這一個小小女子,能出多大的岔子?”
“你既小瞧女人,若是出了問題,我可不會幫你!”月奴面色不善的說道。
沈琅眼中帶着曖昧的看了月奴一眼,還着重往對方下三路打量,笑得十分猥瑣,“月大人,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很寂寞吧,要不要在下再買個美婢伺候您?”
月奴瞪了他一眼,只覺得豎子不能相謀,直接轉身離開。
“哎喲,害什麼羞呀,一大把年紀的男人,想女人不是很正常嗎!”沈琅高聲說道。
月奴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了,耳根微紅,穩住身形快步向葉信芳二人走去。
葉信芳和宋修之正看着路邊那些自賣之人,其中一人頭上插着根細草,雙手握拳,擺出架勢,一套二人叫不出名字的拳耍得虎虎生威。
“你說,那根草怎麼就不掉下來呢?”葉信芳低聲問道。
人羣中還時不時傳來喝彩之聲,那人身前還放着一個破碗,裏面零零星星的放着一些銅錢。
“是紮在頭上的嗎?像細繩一般?”宋修之一邊說,還一邊做了一個扎頭髮的動作。
月奴只覺得這二人簡直不忍直視,明明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怎麼淨討論些沒用的事情。
“要不要等他停下來了,我們再看看?”葉信芳問道,沈琅那邊他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情形,想來還是看打拳好玩。
“看他這個架勢,好像要打許久。”宋修之說道。
“還有幾式就結束了。”月奴在一旁開口道,見兩人都轉頭盯着自己,月奴又補充道:“他打的是少林羅漢拳,但空有架勢,沒有少林內功加持,在正真的大家面前,不堪一擊。”
葉信芳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內功?”
月奴看了他一眼,只見宋修之也是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樣,開口道:“真正的高手,都是內外兼修,世言拳功,武當爲內家,少林爲外家,而實際上少林羅漢拳卻是內家拳法,此人單單學了點皮毛架勢,技止此耳。”
“月大人可有內功?還有您的輕功如何?真的能在天上飛嗎?”葉信芳繼續追問。
“出門在外,喚我名字即可。”月奴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暗衛自然都有修煉內功,我不知你理解的輕功是什麼樣的,若是越過這兩座房子之間,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葉信芳循着月奴所指,看見那兩幢中間空出四五米的房子,瞪大了眼睛,指着一旁兩層高的小樓問道:“那麼高,能飛下來嗎?”
月奴看了一眼,說道:“自然沒有問題。”
葉信芳本以爲他只是彈跳力驚人,沒想到人家是真的會飛,這麼不科學的事,看月奴那個樣子,似乎是理所當然一般。
“好!漂亮!”人羣中傳來喝彩之聲,將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葉信芳只見那個打拳的漢子,此時已經打完了,他端起地上的破碗,朝着圍成一圈的人們挨個走去,願意撒錢的畢竟是少數,打了那麼久的拳,那漢子不過得了數十文錢。
葉信芳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銀子,那漢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忙不迭的道:“多謝公子,願您和您的家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花了錢,又聽了吉祥話,還看清楚了對方頭上的那根細草,葉信芳心中倒很舒坦。
“你既然有一身好武藝,爲何還要自賣呢?”宋修之不解的問道。
那漢子見宋修之和葉信芳是一起的,聽他這麼問,趕忙解釋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家中還有個病弱的老孃,等着買藥治病呢,小人雖然有一膀子力氣,但是想要掙大錢卻很難,故而只能看看能不能遇上好買主,拿了銀錢好給母親看病。”
葉信芳聞言唏噓不已,沒有想到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是個至孝之人,他又拿了一小塊銀子,放入漢子的破碗中。
那漢子得了銀錢,立馬跪了下來,朝葉信芳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公子大恩大德,小人今生無以爲報,來世爲公子當牛做馬償還!”
葉信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趕忙道:“快快請起,回去照顧好你母親。”
周圍的人臉上都寫滿了感動,月奴臉上神情卻有些嚴肅,警覺的看着那個漢子。
此時人羣中走出一個行商打扮的人,揚聲說道:“既是孝子,陳某就助上一回!”
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行商臉上露出滿意之色,笑着說道:“這位孝子,你打算自賣多少銀錢,陳某正好缺一兩個腳力,你不妨來幫我做事。”
那漢子頓時滿臉都是感激之色,“多謝恩公大恩大德,小人除了一身力氣,也沒有特別的長處,只因家中老母病重,藥材昂貴,故而自賣二十兩銀子。”
那行商臉色微變,但見衆人都盯着自己,很快就穩住了,說道:“既是家中老母等着藥材救命,今日我就花了這二十兩,就當是日行一善。”
“好!仗義!”圍觀人羣紛紛喝彩。
那行商又接着說道:“某叫陳金,是從明越府過來的行商,從家鄉販了一批裘皮過來,某就住在臨泉客館,若是諸位有需要買裘皮的,儘管去客館尋在下,保證價格公道實惠,童叟無欺。”
這叫陳金的行商還趁此機會宣傳了一波自己的產品。
周圍人羣不管心裏怎麼想,嘴上都叫着好,說着一定去光顧。
月奴卻悄悄的拉着葉信芳和宋修之往人羣后面走,而此時沈琅也買完了人,那少女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此時正跟在兩個五大三粗的僕人身邊。
“我讓阿大兩個先去幫忙葬了人。”沈琅頓了頓,接着說道:“人家女兒都賣給我了,總不能還讓老人家暴屍街頭。”
葉信芳都不知道怎麼吐槽他這個愛好,這人似乎十分偏愛賣身葬父梗,是不是就覺得賣身葬父的女子都不是良家之人?
那女子此時臉上還掛着淚痕,眼中帶着期盼,柔聲道:“公子,奴家可否送父親最後一程?”
沈琅挑了挑眉,愣了一會,纔開口說道:“可以,待我們先去衙門結了契書,再送你去。”
那女子臉上神情微變,但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柔柔弱弱的福身行了一禮,道:“承蒙公子大德,才令家父走的安心。”
沈琅見她如此,神情倒是鄭重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輕浮。
“既是孝女,幫上一把又有何妨。”沈琅親自動手扶她起身。
葉信芳見此情景,心下十分詫異,這沈琅難道轉了性子不成,怎麼不見那副艹天日地的模樣了,反而彬彬有禮起來。
女子再三拜謝,沈琅也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說道:“姑娘放心,等你攢夠了銀錢,便可以給自己贖身,我不會欺負你的。”
那女子眼眶瞬間就紅了,說道:“多謝公子高義,小女子不勝感激。”葉信芳就覺得這個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拉了拉沈琅,小聲問道:“進了你家門,還能贖身?”
沈琅同樣小聲回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種惡人不成?此女子與那些愛慕虛榮的女子不同,她是真心實意想要葬父,絕無攀附之心,她賣身所得的銀錢,再三囑咐,要全部用於購買老父的棺槨,另求阿大,爲她老父擇一處風水寶地,萬萬不可敷衍了事,這樣的人,讓我心生敬意。”
這樣聽來,葉信芳也覺得這女子似乎是實打實的孝女了,轉而不解的問道;“購買棺槨,需要花費那麼多銀錢嗎?”
那女子自賣三十兩銀子,尋常棺材最便宜的也只需要幾錢銀子,平民用得好一些的也不過花費幾兩銀子,如何就需要這麼多了。
沈琅卻搖了搖頭,替那女子解釋道:“我本以爲,她會截留一些銀錢自己用,沒想到她全都交付給了阿大,說她曾在父親死後發誓,一定要讓老父享用上好的棺槨。”
沈琅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據這女子自己說,她也是好人家出身,奈何家道中落,才落得如此境地,她還問我日後能不能贖身,這樣的女子,絕不是那般自甘下賤之人可比的。”
雖然二人刻意壓低了聲音,月奴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聞言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懷疑。
那女子似乎旁人都不怕,唯獨看到月奴之時,稍微側開身子。
沈琅見月奴死死的盯着那女子,趕忙道:“你這是作甚,沒見過美貌的女人嗎?”
月奴用打量傻子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朝葉信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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