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迷路之人(十一)
“不疼。”
“這裡?”
“沒感觉。”
“手肘呢?”
“都挺好的。”
“看来骨头都沒什么事,身上也沒有任何淤青的痕迹。”
伊达航终于放過你,边撸下袖管,边跟站在一旁两手抱臂看着的松田阵平說,“但感觉還是应该去医院拍個片,毕竟是从二十层的地方掉下来,說不定有個脑震荡什么的,這就不是肉眼能看出来了……”
做完笔录后就被提拎着戳来戳去、屁股好不容易能安稳沾到沙发的你忙打岔道:“别啊班长,萩原掉下来时不也沒事嗎?”
“谁說hagi沒事?”
松田阵平想到什么,一脸无语。
“hagi在掉下来的时候,把右手手腕摔肿了。在现场时他人還是懵的,手腕在袖子裡自己也沒发现,等医生检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疼麻了。這一两個月都沒法开车,会搬到我那去住。”
嘛,這也太惨了吧?
跳下来时因为怕疼,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人当垫底的你十分同情地想。
“萩原他人呢?”伊达航问。
“同事說有东西要给,把hagi叫走了,应该等会儿就過来。”
“能找到位置嗎……”
呱,呱,呱,呱
手机响了。
“我去接個电话哈。”
你在他们聊天时打了声招呼,拿着响铃的手机起身,出了警视厅的公共休息室。
站在人来人往皆是佩戴樱花纹章的警察的走廊上,你接起电话。
“喂?”
“谢天谢地,晋川君你终于接电话了,沒出什么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
“早上打你电话时一直沒人接,坂本系长說肯定是喝醉了還沒睡醒,中午时也打了两個,可還是沒人,语音留言也沒见晋川君回复。坂本课长還想让我和山本前辈一起到你家裡去看看,可刚刚查了查,发现晋川君的家庭地址沒有登记在公司员工资料裡,于是就又试着打了通电话……啊抱歉晋川君,我好像一不小心說话說太多话了,那你现在還好嗎?今天中午,新闻裡說有栋居民楼突然发生爆炸,大家都在担心那会不会就是晋川君住的……”
“放心吧,我当然沒事,昨晚也真的沒喝醉。”
你用平和的语气說,
“請替我谢谢大家的关心吧,惠子小姐。那新闻我也看到了,发生爆炸的居民楼跟我沒关系,我家的地址之所以沒登记,是因为我目前暂时在外租房子,不太稳定,想等以后买房了再补上。”等你什么时候有更多闲钱能在东京买個三四套房子,就随便挑一套补上去。
小林惠子听你沒事,明显地松了口气,可接着就又紧张起来。
“那晋川君今天怎么沒来公司?是不是晚上一個人走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诶呀早知道我昨晚還是坚持送你回去了,晋川君大晚上一人在外面想想就很危险,還喝了酒,要是遇到图谋不轨的大变态,见晋川君长得好看,還是個未成——”
“惠子小姐。”
你趁這個脑补一流的同事小姐把越說越不像话的话彻底說完之前及时打断,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有几個路過的警察因为你陡增的分贝,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你两眼。
电话那头的姑娘也陡然意识到自己不慎将心裡话說出口,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嘿,嘿,那個,晋川君别介意啊,我不是那意思……哦对,中午时有技术部的人来找晋川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藤田前辈已经跟那人說让他明天再来找你了。”
你回忆了一下,大概知道对方能有什么事找你。
无非就是天降工作:)
哎,社畜叹气。
“好的我知道了。”
你一边感慨,一边开始为自己的翘班编理由,一言不合就给套上了個病弱人设。
你說:“惠子小姐,昨晚聚餐结束回家后,我突然犯了隐疾,头痛,吃完药后躺下了,一不小心睡到现在,连闹钟也沒听见,忘记要請假。請你帮我转告一下系长和课长吧,我明天回公司后会补上病假條,咳、咳。”
“隐疾?!”
你最后的两声假咳嗽成功骗到单纯的同事小姐一声惊呼。
对方一听不得了了,连忙要挂电话:“晋川君竟然病了!那赶紧好好休息吧,請一定要注意身体!我不打扰了,明天公司见!”
“好呢惠子小姐,明天见。”
你挂断电话,回去后,发现萩原研二也已经来了。
对方已经换上平日出门时的日常装,就算有打了石膏的右手吊在胸前,模样也不失平日的风流倜傥,神采奕奕的紫眼睛裡有无穷魅力。只不過,乳白色石膏上出现的那只硕大的hellokitty,让整個人画风猛的一变,有种从成人频道跳台到少儿频道的突然。已经把墨镜摘下来的人正低头研究着那贴纸。
也不知道他這样跟盯炸弹似的盯着看,能看出個什么名堂。
你也凑過去看了两眼,坐回沙发时发出了两声啧啧。
“原来萩原是被女同事叫走了呀。”
旁边的伊达航敲了敲你脑瓜子。
“就你机灵。”
萩原研二无奈地跟你们俩不知情的解释說:“是小阵平說我手腕上看着太单调,這话正巧被路過的同事听到,人家就去找了她女儿放在车上的贴纸给我,都拿到我手边了,我怎么可能再拒绝?”
松田阵平点点头。
“确实不单调了。”
“很有少女心。”伊达航总结說。
你望着那扎了個粉红蝴蝶结的白色猫咪,深有同感。
“hagi,等我下班后上你家收拾东西?”
“沒問題。”
“需要我過去帮忙不?”
“不用了班长,我东西不多,更何况小阵平家也有我的一点衣物。”
“要买牙刷,你之前的被我扔了。”
“备用的呢?”
“早用完了。”
“不是吧,小娜之前买了一箱打折牙刷,我给你送去的十几把全都用完了?松田,你這口牙是有多废刷子……”
“喂,我說,”
在他们三人愈加稀松平常的聊天裡,你手裡捧着杯热水,扬声插嘴问道,“你们都不打算问问嗎?”
松田阵平的目光看向你,语气风轻云淡:
“问什么问,你不都說了是接谁谁谁的亲戚偶然路過嗎,有什么好问的。”
是嗎?
你的目光来回看了看面前三個看上去沒有丝丝好奇、也压根沒想多问你两句的架势的同期,沉默了会儿,喝了口杯中的热水。
“好吧。”你叹了口气,幽幽又惆怅地說道,“即然你们都已经为我找好借口,那我就不特地向你们介绍我的超能力了。”
“……”
“……”
“……”
一瞬间,三人的表情出奇一致,仿佛刚刚错過三百亿。
你看在眼裡,在心裡快笑疯了。
从沒见過松田這副被鱼刺卡住的蠢样哈哈哈哈!
“晋川,還以为你不打算跟我們讲這些。”
最稳重的伊达航先起身去把休息室的门关上落锁,重新坐回来时,十分无奈地看向你,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個啊,本来是不打算說的。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太過反常,你的计划不够完美甚至破绽百出,有点智商的都能嗅出不对劲。更何况,這三人就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瞒来瞒去,若是不给個像样的解释,就显得你跟提裤子走人的渣男一样過分。
你冲伊达航扬起讨好的笑脸。
“哎呀呀~对不起啦班长,我不该瞒着大家。”
伊达航皱眉。
“我不這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打断他,“我知道班长你不這意思,我现在說,只是觉得你们既然也已经发现,再瞒下去也沒意义。”
萩原研二眼神有些担忧地望着你。
“确定要告诉我們了嗎,小枝和?”
松田阵平也皱起了眉头,川字有些明显。
“嗯!”
你用力点头。
“把這事跟你们說,又沒什么关系。”
“……好,我們听着。”
三個人都纷纷正色起来,坐正了姿势,准备更加用心地听你讲话。
你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低下头,斟酌了几秒用词,才语速缓慢地跟他们說: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想瞒着你们啦,只是這种事听上去确实挺奇怪,就像电影裡演的一样。但真要說的话,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一种……嗯,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比正常人更灵敏一点的第六感,对即将发生在身边的危险会有所强烈感应,然后迅速作出反应。三年前就有這么一次,我邻居家裡突然发生燃气灶爆炸,住隔壁的我提前感应到,然后把毫不知情的邻居从屋裡叫出来才逃過一劫,不過邻居后来還是因为這事搬走了。哦对,我還有一种特殊体制,愈合力挺强,就不容易死,比如說正常人老久才能愈合的伤口,我分分钟就能痊愈,所以才懒得上医院啦,去了医院也会是白去……”
你仗着另外两個知情人一时半会儿沒法站出来跟你当堂对质你那已经搬家许久的邻居到底是不是因为這事搬走、甚至人家家裡究竟有沒有发生過燃气爆炸事件,口若悬河地胡說八道,后面就越說越离谱,還有串片场的嫌疑,好像你也被某只变异虫子咬了口似的。
好在三個正被你刷新三观的人都不知道這点。
三位警官望着你的眼神一直变化莫测,像在思考你這番现场瞎掰出来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三张表情凝重的脸齐齐对着你,仿佛你是什么世界难题。
你丝毫不担心他们会不相信你所說的,除非他们能为你编出另一种理由。
显然這不可能。
“为什么会這样?”良久后,松田阵平才问你。
你一顿,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从出生时就有了吧。”
其他二人都沉默着思考,沒有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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