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路之人(十)
“嗨~研酱,好巧啊。”
你打断沒完沒了越說越急的人,一边走過去,一边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
“嘛,我为什么会在這裡嘛這個問題,就有点說来话长了。是我們公司一個合作伙伴的老婆的妹妹的丈夫的婶婶的二姨妈的远方表舅住在這,今天正好派我来送人家去机场……”
你看你刚开口,一向好脾性的人就因为你這副聊「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变成了咬牙切齿。
“我是在问你你为什么還沒离开!”
已经被你惹急眼的青年语气急促严厉,平时鲜少皱起的眉头已经打成结,那表情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冲過来掐你。
你连忙向后边退出两步,生怕這大猩猩朝自己扑上来。
你弱弱地解释說:
“啊啦,刚不是解释過了嗎,我是来接人的啦。”沒接到人你怎么能走?
只是对方听了這话后,看上去更气了。
你看到萩原研二在深吸口气后,才勉强用相对沉着冷静的口吻命令你:
“现在、立刻、马上撤离。”
撤离?
那不行。
“好了好了,别生气研酱,反正你的炸弹现在也已经停下了,快到這边来看看。”
你指了指距离自己一米外的边缘。在那裡,人只要挪动個脚,就能奔入大地妈妈的怀抱。
“快来看看呀,松田說他有惊喜要给你。”
“小枝和!我這是在工作——”
“快啊!”
萩原研二在你的催促下,還是朝那方向看了眼。
“——那裡的玻璃怎么沒了?”
“快往這边来呀研酱,你快看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你一边指着外面,一边朝他招手,很着急的样子。
对方终于在你大惊小怪的喊叫下挪了挪步子,将信将疑地走過来。你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你预期的位置上,狐疑地朝下面望。
“這個时候到底要我看什么……怎么来了辆消防车?”
最重要的人已经就位,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单手压住帽檐,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到规划好的助跑线上。
你原地活动了下脚腕,紧抿起嘴唇,眼神逐渐变得沉着坚定。
“准备好了嗎,研酱?”
对方不解地回头看你。
“准备什——”
“三,二,一——飞咯!”
你爆发性地助跑发力,在靠近悬崖边缘之际,精准地扑向一脸由疑惑转向震惊的人,紧紧揽住他的肩膀,带他一起冲出了大楼。
“卧槽!晋川枝和!”
感谢這栋居民楼裡的可拆卸玻璃,比心。
——
在你们脚底离开二十层楼地面的那一瞬间,楼就炸了。
但漫天翻滚的黑色浓烟也遮挡不住你们从二十层高楼极速坠落的身影,你们在楼下所有目瞪口呆的警员和消防队员的注视下,落到偌大的黄色气垫上。
你动了动胳膊。直到你冰冷的脸颊贴到了对方温热的颈窝处,感受到了丝丝流动的生命气息,那根一直紧绷在脑子裡的弦,才总算得到了分毫的松弛。
“刚刚真是吓死人了,研酱。”
你跪在膨胀的气垫上,趁周围人還沒赶上来查看情况时,轻轻拥抱尚還沉浸于刚刚瞬间坠楼的失重感、一脸茫然的人,小声嘟囔說,“刚刚那么大的爆炸声实在是太吓人了,真沒想到被公司派出来接個人也能遇到這种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是吧研酱?等回去后看能不能找公司要点精神损失费,這怎么也是工伤了吧……”
你终于把迷路的人接回来了。
抱了大约三秒,你唠叨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松手,那個原本還不在状态的青年在這时忽然张开双臂。
“……”
你愣愣地被对方摁进怀裡。
“你才是把人吓死了。”
刚刚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场惊险的蹦极式死裡逃生,萩原研二用力吸了吸鼻子,加速的心跳难以平复,嗓音听上去有些干哑,像在压抑着什么。
他又重复了遍刚刚的话:
“我迟早有天会被你吓死的,小枝和。”
“……”
你被摁着抬不起头,說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别這么不吉利嘛,研酱。”
“呲,好。”
——
最后,是第一個冲到气垫旁边的卷毛,黑着脸把你从黄色的充气布料裡提溜出来。已经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的萩原研二也跟着从气垫上下来。
這对幼驯染当着你面,相视一眼,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中达成某种你沒能意会到的共识,然后一起默契地将你挡到了身后。
几名警察急急忙忙地跑了過来。
“萩原君!”
“萩原君!”
“萩原君你沒事吧!”
“萩原,刚刚突发爆炸你沒受伤吧?等等,你身上的……”
……
松田阵平趁大家的关注度都集中在人群中心的幼驯染身上时,扭头便带着你往另個方向走。
這时,一名穿着消防服的消防员在后边想要把你叫住:
“那位戴帽子的先生請等等!請问是不是您跟消防厅——”
你還沒给出反应,一只手便搭你肩上。
“不关你事。”
对方强硬地揽着你肩往前走,不许你回头。
“你只是一個今早沒能及时得到撤离居民楼通知的普通市民,所以才会出现在现场。剩下的,hagi会处理。”
“……”
“但下不为例。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再让我看到你像這样无视危险,贸然出现在现场什么的,头给你敲沒,听见沒!”
被吼了一句的你抬起头,冲一脸凶样的卷发青年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嘛嘛,說什么呢警官?我只是一個沒有及时得到消息的普通市民呀~”
“啧。”
对方用力敲了你后脑勺。
“真欠啊你。”
嘶——真疼。
但看在连理由都替你编好的份上,你隔着帽子摸了一摸后脑勺,撇撇嘴,沒计较這一下。
“那我先走了?”
即然是跟爆炸毫不相干的普通市民,那你不就可以先撤了嗎?
你刚說完就打算掉头走人,可又被人一把拽回来。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露出黑色的眼睛,盯着你說:“你哪都不准去。等我一会儿带你做笔录,然后送你去医院。”
你的表情犹犹豫豫,试图沟通沟通,打個商量:
“医院就算了吧?我什么事都沒有啊……”
本来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沒想到对方竟然爽快同意。
“不去医院也行。”
!
你顿时高兴。可還沒来得及喜上眉梢,就冷不丁又听完半后句:
“当然,那待会儿我亲自给你来一個全身检查。”
……這话听着怪吓人。
“然后发邮件另個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算他不能回,但总能看到吧?以那人的性子,肯定都会记心裡,回头找你算帐。”
你心尖一颤。
“喂,松田……”至于嗎這?
“当、然、至、于。”对方昂着下巴,一副早已经把你這人看透了的不屑姿态。“我管不住你,那就找管得住你的人回来收拾你。”
你:“……”
艹。
简直沟通不下去了。
究竟什么情况?你软肋有這么好被拿捏嗎,怎么一個两個都能抓着不放???
你在心裡抓狂。
——
行吧。
即然沟通商量无果,那你只能出以下策。
你的眼睛咕噜一转,望向一脸「我看你還想搞出什么幺蛾子」的人,面露出愁容,眉头打成了结,一声哀婉叹气,只道:“要不……体检就算了吧,其他的,我都愿意配合?”
对方一脸不信邪。
“为什么体检就不行?”
“因为那個……哎,就是不方便呐。”
啧,像极了高中时代的女同学想跟男体育老师請事假,說话扭扭捏捏、又掖又藏又想挑明、可就是憋着那几個字不肯說出口的样子。
可你管不了這么多,凡招好使就行。
你话裡的意思很含糊不清,几乎是任由对方的想象自由发挥,赌对方胡思乱想一通后终究還是会因为不确定而同意。
你赌对了。
在你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卷发青年用充满狐疑的目光,前后打量了你一圈。你乖乖任由他看,察觉到他的目光在你帽子上多做了几分停留,像在思量什么。
最后,他抿紧嘴,气势汹汹地拽着你胳膊走到了一辆沒锁门的警车前,拉开车门,把你塞进去。
“给我在裡面老实呆着,哪也不许去,别逼我揍你。”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警告你。
欧耶~
你在心裡发出小小欢呼,人乖乖坐在车裡,满口的答应:
“知道了知道了!警官先生,我保证我哪都不去!”
他又瞪了你一眼,然后才重新摘下挂在衣领上的墨镜。
你望着他戴墨镜的动作,想到了什么,跟他說:“对了松田,你可要好好爱惜我送你的這個礼物哦,千万别把它扔地上。”
对方像听了句废话,伸手狠狠揉了把你脑袋。
帽子都差点被他這大力的一下给弄掉。
“這還用你說?你什么时候见我扔地上過了?”
你撇了撇嘴,不满地将他手拍开。
“嘛,就是跟你說說……”
“行了,老实呆着吧。”
松田阵平最后对坐在车内的你叮嘱上一句,就朝旁走了半步,替你关上车门。
你扶正被弄歪了的帽子,抬头时正好看到他临走前,十分顺手地往挡风玻璃上放了块牌子,上头的大字好像是……
「押运」?
你:??
你毫不怀疑這是某种报复。
松田阵平是真的狗:)
——
之后的两個小时,你都坐在不知道是哪個小警员开来、却被某個蛮不讲理的警官强行征用了的警车裡。背靠着不算舒服的后座椅背,眼睛望向在车窗外两個在人群裡忙碌的人。
“……”
你收回阴暗不明的目光。
時間太匆忙,你找不到一個比這更好的解决方案,還沒想好该如何收尾,就赶在警察封锁之前藏进了居民楼裡。好在他们对你的绝对信任,给了你不少喘气的時間。
可尽管如此,你還是依旧感到手脚发凉,想给当初那個自信满满地想着他们身在剧情就肯定不会有事的沒脑子的自己来一巴掌。
二三十岁的年纪,光荣退休個屁。
他们是都光荣的死了。
你已经回想了之前的同事曾跟你哭诉過的一段话,也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激起你身上這破烂一般的技能。
可你该死的不知道另外三個即将出事的是谁,什么时候,在哪裡……
妈的。
你一拳砸到座椅背上。
——————
——老晋老晋,你快看這個!回忆杀出现的时候真是哭死我了呜呜呜呜,怎么能這样?這個是五杀四呐,就留了一人孤伶伶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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