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5七
圍桌而坐的陌生人們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久保田穗,企圖讓她感受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息、從而合羣地安靜下來,殊不知,久保田穗並不是感受不到,她只是懶得在乎。
這一桌除了熟人就是兇手和被害人,等下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團滅了,她管他們什麼心情呢?
目暮警官清了清嗓子,伴隨着久保田穗頻繁觸屏、偶爾指甲敲在屏幕上的背景音,給所有人詳細講述了村上丈的故事。
“所以,如果旭先生你沒有邀請在座的各位,但所有人確實都收到了以你名義發出的邀請的話……”目暮警官以這樣的話收尾,“很有可能,發出邀請函的人其實是村上丈,而他的目的,就是將所有人聚集在這裏。”
旭勝義冷笑:“跟你們這些同樣在獵殺名單上的傢伙、還有帶來災禍的災星共處一室,我豈不是更危險了嗎?”
“災星”顯然在說毛利小五郎,三位警官都面露不豫,目暮警官開口爲老同事抱不平:“這樣說也太過分了吧。”
旭勝義聞言反而更加生氣:“我早就聽說過‘毛利小五郎無論去到那裏都會發生不幸’的傳言,卻還是寬宏大度不計利害地交付了大筆委託費,可現在呢?你這個災星果然把災禍帶到了我身邊!”
“喂喂……”毛利小五郎乾笑着,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小蘭。
“旭先生,您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少女神情堅毅,在熟悉或陌生的一羣人面前,大聲反駁這位無論年齡和社會地位都遠高於自己的企業家、維護着自己的父親,“無論是什麼樣的犯罪行爲,最應該受到譴責的人都是犯罪的人本身,而不是被他們盯上的目標或者受害人不是嗎?!我爸爸畢竟是冒着生命危險來保護大家啊……”她說着說着,語氣又弱了下去,顯然思維卡殼、陷入了混亂,“雖、雖然村上丈他是,是因爲……”
毛利小五郎接道:“雖然村上丈是因爲我的緣故才找上各位,但其他的事件我都只是恰好碰上、或者是受到委託纔出現在現場,‘災星’什麼的可不敢當啊,哈哈哈哈……旭先生,小女這麼衝動無禮真是不好意思,我會訓斥她的,不過現在事已至此,我們的重點還是放在怎樣抓捕犯人上吧,就算要責怪我,也要等事件結束之後不是嗎?”他語氣中的嚴肅轉瞬即逝,馬上又恢復了平時的不着調,“而且話說回來,旭先生,你的貓我可是好好找回來了,也算不負你的委託費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柯南喫驚地擡頭看了一眼小蘭,又看了看給女兒解圍的毛利小五郎,爲毛利父女的飛快和解感到欣慰又詫異——那女人是怎麼做到的啊?!
久保田穗饒有興趣地掃視長桌,觀察衆人的反應:
從前跟毛利小五郎沒什麼交集的小山內奈奈聽目暮警官說出村上丈出獄時間之後就鬆了口氣,一臉僥倖,現在託着腮、置身事外般來回打量其他人;
跟村上丈勉強算是有過交集的宍戶永明(給犯人村上丈拍過照片)和仁科稔(曾經作爲記者採訪過相關案件)都露出回憶之色,應該是在回憶跟村上丈打交道的過程;
無論從毛利小五郎角度還是數字角度都過於湊合、完全就是被拉進來湊數的彼得·福特有豐富的電視臺工作經驗,想必對日本整蠱綜藝很有了解,眼神時不時掃過角落,顯然也產生了跟旭勝義一樣的、“攝像機藏在哪”的懷疑;
而旭勝義,這位相當自負、聽不進他人意見的大老闆,被一個高中女生當面反駁,頓時大爲光火,縱然毛利小五郎插科打諢,他臉上還是顯現出無法抑制的惱怒。
“毛利偵探和小蘭都說得沒錯。”久保田穗笑道,“說到底,是犯人而非毛利偵探想要殺人,昔年毛利偵探作爲刑警,逮捕犯人也是職責所在,因爲這種事而怨恨刑警,還想出這麼惡毒又變態的手段進行報復,只能說明這個犯人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而且,‘村上丈報復殺人’也只不過是基於他出獄時間還有犯人的行爲特徵做出的推測而已,在犯人自己開口招供之前,一切其實都還很難說——比如,萬一作案的犯人並不是衝着毛利偵探而來的呢?”
“那難道是衝着我來的嗎?!”旭勝義冷笑,“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那個名字裏含有‘十’、跟毛利偵探關係不錯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被襲擊的走運之輩。”久保田穗笑答,“也正是因此我才產生了懷疑,辻弘樹先生確實跟毛利偵探是舊識,但是……要是以近期出現的頻率和毛利偵探表現出來的在意程度而言,兇手去殺銀座的十和子小姐更合理不是嗎?而以在大衆之中的名氣或者跟毛利偵探一家的親近程度而言,他更應該來襲擊我纔對。”
她的話說得實在是既禮貌又理所當然,在座衆人都安靜了片刻,等差序列組合纔想起這位大言不慚要跟辻弘樹比名氣的年輕女士並沒介紹過自己,只是被毛利小五郎以“小女的朋友”一語帶過。
“你有什麼名氣,能讓剛出獄短短几天的村上丈瞭解?”小山內奈奈挑高眉頭,“如果只是恰好跟毛利偵探的親屬相熟的話,說不定就真的只是走了狗屎運,那個村上丈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久保田穗謙虛道:“不才是個小有名氣的漫畫家,筆名‘長相思’,所作《蘇維妮甕鎮偵探故事》的主角正是以毛利偵探爲原型,並且最近因爲一些事情,恰好常常登上報紙。”
在座衆人又安靜了片刻,都在品味她這段謙虛與傲慢並存的自我介紹。
柯南倒是感到了一些模糊的感動——久保田穗這麼一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不再在意小蘭剛纔的衝動……唔,唯一的問題是,她是有意這麼做的嗎?
……是……吧?
等差序列裏面最早反應過來的是彼得·福特,他因爲主持電視節目的原因,對“在推理秀中表現出色”“總能在綜藝節目裏發揮良好”的“年輕可愛的女漫畫家”有一點印象,並且他是生活在日本的美國人,對於在兩國都有巨量擁躉的工藤優作也相當熟悉,久保田穗說自己常常登上報紙,他忽地想起一件十分熱鬧的事來。
“你莫非就是那個,據說要改編《暗夜男爵》系列小說的漫畫家嗎?”他很大聲地說,“就是,就是偵探小說家工藤優作的《暗夜男爵》系列啊!”
其他人恍然大悟。
“您的名聲還是不夠響亮……”抱抱熊開始嘀嘀咕咕,“竟然必須關聯工藤優作才能被陌生人想起來。”
久保田穗在桌下盲打:“那是因爲毛利小五郎的名聲還不夠響亮。”
抱抱熊:……
小山內奈奈是個偵探愛好者,無論是對真正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還是對寫出了優秀推理故事的工藤優作,她都抱有極大的興趣,自然也知道工藤優作的作品即將改編漫畫的事情,甚至比彼得·福特所知更詳:“只不過是美國那邊有漫畫改編的風聲,媒體都是在胡亂猜測、給出了一份亂七八糟、不負責任的名單。”
“確實。”出乎小山內奈奈的預料,久保田穗對她的挑剔言辭表示了贊同,“名單上都是業內享譽已久的優秀前輩,忝列其間,令我深感不安。”
她嘴上說着不安,臉上卻寫着理當如此,柯南捂住胃部,平生第一次因爲“過分自謙就是自傲”而產生了噁心的感覺。
在自己的主場淪爲看客的旭勝義用力咳嗽:“不要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們這些傢伙難道是來戲弄人的嗎?!”
“抱歉,旭先生,畢竟事關性命,還請您先聽完我的推斷吧:我是想說……”久保田穗讓話題回到案件上面,“辻弘樹先生被襲擊,讓我產生了襲擊者或許並非衝着毛利偵探而來的念頭——被毛利偵探欣賞的女性譬如十和子小姐、或者關係較爲親近的後輩譬如我,無論被襲擊身亡的是哪一個,都比辻弘樹先生‘因爲直升飛機失事而死’更能刺傷毛利偵探的內心吧?”
小山內奈奈抱怨道:“如果說美麗的女性受傷能傷害到毛利偵探的話,那最危險的當然不是辻弘樹啦。”
“謝謝誇獎。”久保田穗對她眨眨眼睛。
本意是想說自己也很危險的小山內奈奈:……
所有人:……
“久保田小姐的推測確實很有道理。”一直沒說話的伊達航發出了支持的聲音,“相較於辻弘樹先生的遭遇,兇手對前三個受害人進行的襲擊雖然也很危險,但採取的手法都很簡單,最終造成的殺傷威力跟直升機墜毀也不能相提並論,似乎尤其針對辻弘樹先生……”
他嘴裏的那根牙籤因爲“警察的公衆形象”之類原因在進入餐廳前就丟掉了,此時卻還是做出了輕微的磨牙動作,虛空地咬住牙籤:“……但這不合理,如果是村上丈想要報復毛利偵探,他應該對毛利偵探身邊親近的人下手更狠、並且採取更可靠、更能確保殺死受害人的手法,而不是一擊即走或者郵遞毒物——尤其是郵遞毒物,他怎麼確定受害人一定會喫巧克力呢?”
第一個受害人目暮警官陷入思索:“確實,如果那個時候他不是一擊即走,而是在我失去行動力後再補一箭的話……”
“不管那個兇手是誰,如果他真的那麼針對辻弘樹的話,不應該繼續去追殺他嗎?爲什麼要用請柬把我們叫來這裏?!”小山內奈奈開始冒起了冷汗,她雖然依舊堅信自己跟村上丈無仇無怨,但如果兇手不是村上丈的話那又另當別論,“旭先生,這些請柬真的不是您發出的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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