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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06

作者:Marutia
温故知撕了一张日历纸,做成纸飞机,哈了几口热气对准奉先生的窗户投掷過去,他的角度掌握得很好,纸飞机顺利飞进窗台,沒一会就见奉先生捏着尖角出现在窗台上。

  温故知见了他就笑,說出去玩吧。

  奉先生說你是小孩么。

  “如果和奉先生比,那是說得沒错的。”温故知接话,扭了扭脖子,有些不耐烦的:“我脖子仰得酸,您下来呗。”

  “那你就飞上来。”奉先生不为所动,进去了,同时心裡数着数,果然几分钟后楼下门就响了,保姆开的门,问温故知听见你声音了,還以为你路過。

  温故知說是打算路過,可是奉先生找我。

  ——先生能找你有什么事?显然保姆觉得温故知就一小年轻,三岁一代沟,他们差了有十几,還能有事碰一块?

  ——阿姨听過忘年恋沒?

  ——诶哟哟,這能一样么。

  保姆不信,奉先生听到這也不信,可温故知哼着歌就上来了,在房门口探头探脑,抓到奉先生了,眼睛一亮,說:“您让我飞上来,我就飞上来了。”

  奉先生头也不抬,冷哼:“阿姨给你开的门,還說飞上来的。”

  “過程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温故知将门推得大了些,问我进来了啊。

  奉先生沒什么表情地看到温故知一只不太安分的脚,是有点要闯进来的意思,可是温故知嘴上說我要进来了,我只是例行公事问候一下你,但动作是和說的话不匹配的,只要奉先生不說好,不点头,温故知哪怕等着,也不会真自己进来。

  奉先生兴趣上来,有意让温故知多等一会,自己挑了书后坐回了沙发。

  温故知等了几分钟,知道奉先生故意的,提醒道:“您忘了叫我进来了。”

  “年轻人多有点耐心。”

  温故知眯了眯眼,回他:“我年轻人心急火燎,您多了解了解,否则怎么這么快就要追求您呢?”

  奉先生靠在沙发上偏头盯着他看,温故知想了想换了個比较好接受的說法:“当然了,您要是不嫌弃难看,我坐门口也是可以的,我年轻人火气足,坐地上不容易着凉。”

  奉先生是听清楚的,温故知口称“您”故意拐着弯骂他年纪大了,沒有年轻人身强体壮。他欣然接受年轻人的火力足,充分考虑到小辈对自己的請求,点头說那你就坐着吧。

  温故知脸一垮,啧了一声,奉先生听着觉得這不甘心的动静很悦耳。

  他坐归坐,但人很安静,研究起房间的地毯图案,奉先生偶尔侧头看過来,他也感觉得到,总能抓住恰好的时机,对奉先生笑笑。

  等奉先生合上书,预备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坐在门口的温故知早跑沒人了。

  等他下楼来,才发现温故知跑到楼下来,跟保姆說說话,自己找乐子。

  “您看好了?”温故知過一会才发现楼梯上的奉先生,抬一下头几秒,又低下头跟保姆一起嗑瓜子玩。

  奉先生问:“你怎么跑下来了。”

  温故知抬头,含着瓜子,很奇怪:“脚长我身上要去哪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它不愿意坐?”

  奉先生笑笑:“這么不控制的脚,在你身上委屈了,有空砍了吧。”

  温故知露出嫌恶地神情,趁着奉先生转身倒水,呲了口牙。

  但很快他丢下瓜子,也去倒了一杯水,咬着杯口不放,奉先生让他别磨,温故知松口,說:“奉先生,跟我出去玩吧。”

  “去哪?”“我們随便去哪裡。走吧?”温故知抱着手,磨着杯口。

  奉先生想了想,說走吧。

  温故知跳起来,跟保姆說我們出去啦,他推开门,說下雨了。

  奉先生敢要开口下雨就不去了,温故知就拽着他踏出门,坠着六角雪花片的雨从地上飞到天上,已在半空的雨开始横冲直撞,拖着尾巴漂移。

  奉先生一脚踩碎一個,它们消失得如同水花,声响如同鱼儿跃水时的水滴声。

  很显然,這样的雨撑伞是沒用的。

  奉先生又转念一想,既然它们碰到实物自己就会消失,那么有沒有伞就不重要了,只是都是被這裡带偏了。

  温故知果然很可惜地說忘记带伞了。

  “奉先生我們去买伞吧。”

  奉先生摇头,温故知转头說:“那陪我去买伞吧。”

  温故知带着奉先生穿行在人群裡,两個沒撑伞的,夹在一群奇异的伞花下,那些横冲直撞的雨冲到人的伞底下,被嫌弃地推开,又有一群赶過来,追着伞跑,那個撑着伞的人說讨不讨厌?谁做的梦?随后一窝蜂地赶過来,人家一边撑着伞,一边躲避,雨越聚越多,前前后后地将人包围了起来。

  奉先生目睹了后,抽空对温故知說這些雨像不像你?

  温故知瞥一眼,哼道:“您小心点,万一追上您,可是很缠人的。”

  一语双关,奉先生沒什么诚意地說加油。听口气倒像是给人漏油。

  那被拖着尾巴的雨包围住的人一屁股坐路边上,很像是放弃了,打了個电话后比着中指恶狠狠說:“等着吧!”

  奉先生饶有兴趣,想看看怎么等着,温故知有些不大开心,說:“這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能讲给你听后面会发生什么。”

  “剧透的闭嘴。”奉先生动也不动。

  等了会,就听街上闪着灯,亮着声的小卡车开過来,那被包围的人立马跳起来,此时他整個人都已掩埋在底下。

  “你们怎么就拿了一個小吸尘器過来!”

  “先生不好意思嘛,吸尘器的尺寸也是要按照严重级别来的诶。”清扫师摸摸脑袋。

  “你们怎么好意思!我都快被围成個肥皂泡了!還不严重!我要投诉你们!”

  清扫师们就问:“那先生您到底要不要清扫一下咯?不要我們就走咯。”

  “要!”

  奉先生眼见清扫师们打开手持样式吸尘器,周围空气抽吸,那些围在身上蛮横霸道的雨水就被乖乖地吸了进去。

  “吸进去后会怎么样?”奉先生问温故知。

  “吃了。有多大吃多大。”

  温故知沒好气地回答,奉先生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我也应该买個這样的,抽空拿来清清。”

  温故知扯着嘴,对着奉先生皮笑肉不笑,說你少做梦了。

  最终,两個人沒有去买伞,温故知骤然沒了那情致,半途上雨又消失散尽,他远远地冲到前面,冲到一片回廊走道,廊上头顶浮着红色油伞,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在天上搭出一條路。

  温故知戳了一把倒挂的伞面,伞怕痛,浮了上去,他一個個的戳,将此处闹得鸡犬不宁,但沒人管他,浮来浮去升升降降,红色也跟着来来回回游移在上半张脸。“這什么?”

  奉先生问,温故知变换出一张高兴的面孔,說:“漂亮吧?就是买买东西的走廊。”

  它像是條商店街。

  “這些伞是换下来的,大家舍不得丢,就让它们待在這裡。我妈也在這裡有一把。”

  “但好像找不到到哪裡去了。”温故知戳了半天,也沒看到在哪,“估计溜了。”

  他兴致勃勃问奉先生知道为什么這裡的伞要倒着而不是正的嗎?他挑最近的一把,說:“下雨的时候雨都到伞裡去了,等聚满了水,先用低处的伞,让聚起来的水冲洗地面,或者洗手,太高的呢就有专门的钩子,然后让伞倾斜,倒到下一把伞裡,一個接一個,到了最低的那把,這样再高的水也不怕溅到人了。”

  他還說有水的时候,在下面看伞面上的花啊草啊动物的,就像在水裡看。

  “這條回廊在旅游網站上五星推薦。”温故知比了五根手指。

  奉先生笑了,這個他是信温故知的。

  后来温故知還带了奉先生去看附近的花拢,看上去就像孤零零的鸟笼,跟花作伴,温故知钻进去說猫喜歡在這,但遗憾的是今天的猫被今天的雨骚扰,暂时离开了這,归期未定。

  他抓着笼子,在裡面和奉先生說话,說为什么叫花拢,你看想一個鸟笼子吧,他又从笼隙间挑开拢下的密密丛丛的花,奉先生看见他坐在花拢裡的凳子上,歪着脑袋朝自己笑,奉先生揉了一遍额角,让温故知出来。

  温故知想了想,說好啊,就干脆地出来了。

  他沒再带奉先生继续走,也沒阻止奉先生要回家的步伐,還尽心尽力地送人回家,奉先生到了家门口回头看他還在,皱眉示意,温故知挥挥手說:“沒关系,我一直在您身后,回個头就看到了,明天见。”

  奉先生說:“话挺好听。”

  温故知眼一转,后退了一步,咧嘴說我嘴甜。随后就跑了。

  温故知一路从寄巷跑回团圆巷,门开着,他进去一看,就看见躺在凉椅上的温尔新。

  “你怎么回来了。”

  温尔新說:“看你過得开心,连日子都忘了。”

  “哦,要清明了。”

  是他们要去见妈妈的时候。但是這的清明不下雨。

  “你回来早了。”温故知脸色一变,不太想說起這事,表现得兴致缺缺。

  “早点回来看看你不好?”温尔新坐起来,撑着头看他。

  “随便你。”温故知低头,低头时快速扫了一眼门口。

  温尔新垂着眼,提醒温故知:“他今年也不会来的。”

  温故知一僵,绷起脸,转头看温尔新。

  “温勇他首先要去给温家的祖先扫墓,然后再是那個温心妈妈家。”

  温尔新說你知道他不会来這的。

  温故知扯着嘴笑:“他要给我东西都還要拖别人带给我。拿過来我就扔了。”

  温尔新耸肩,又全心全意地舒服躺回凉椅上,开始问:“你在书铺找的书找到了嗎?”

  “找到了。”“那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沒?”

  温尔新接着又說我觉得你找到了。

  温故知眯眼,“猜对了有奖励。”

  她沒兴趣奖励,“小心点吧,它会吃了你。”

  “等到那一天再說吧。”

  温尔新抬脚揣在弟弟肩膀上,“老实点。”转头问:“谈恋爱了嗎?”

  “沒有。”

  “那奉先生沒和你谈?”

  “沒有。”

  “真沒用。”温尔新說风凉话。

  “等谈了你就知道了。”温故知朝她冷笑。

  她也笑:“小心被骗,你可容易被骗了。”

  “不過……”温尔新停顿几秒,“可怜的好像又不是你。”

  “你說谁?”温故知神色有点冷淡。

  温尔新沒再說话,温故知自己进去了,剩下温尔新坐到霞光大盛,光圈半雨,到了太阳沒了,才等到温故知叫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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