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路在何方 二
“師座，咱們是不是---”張連長立刻問。
“不行，不行啊，這樣搞不好會出事的。”趙士良冷靜下來，他一邊在師部躲着步子，一邊低頭思考着。
片刻，他停下腳步，對王木頭問：“王隊長有什麼好主意？”
王木頭跟幾個骨幹來到趙士良的獨立師，並非是通過“徵兵”進來的，而是趙士良“通過關係”，用一批軍火，從自己一個同學的部隊“換”來的，王木頭則被趙士良任命爲執法隊長，故而有王隊長一說。
看到趙士良問自己，王木頭連忙回答：“報告師座，辦法倒是有，不過恐怕需要費點周折---”
“哦？那你說說看？”聽到王木頭如此說，趙士良放下心來，以他對獨立排的瞭解，自然知道這個“小狐狸”的威名。
於是，王木頭便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趙士良聽後連連稱道：“好，那我們就照你說的辦法做。”
獨立師三團團長名叫吳長順，最近兩天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前段日子，他在二團長的蠱惑下，跟二團各派一個親信借師部警衛連擴招之際，混入其中，以監視師長的動向。
可是，這些天過去了，自己的那個親信卻石沉大海，完全沒有了音信，這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安。
本來，他們這個保安團，之前的地盤被日本人佔了，他們雖然逃出來被二戰區閆長官收留，給了一個番號，整編成了正式的“國軍”，然而卻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連基本的給養都不能保證，幾乎是處於自生自滅的狀態。
好在他們之前做保安團的時候練就了一套搜刮民財的本領，因此這兩年也總算是勉勉強強的活了下來。
這一次，將他們調入獨立師，吳長順委實興奮了一陣子，特別是聽說師座竟然出身黃埔，是委座的得意門生，況且還是委座親自提拔爲師長的，更是高興地不得了，這不是等於一不小心就跨進了龍門嘛。
可是，那天，他接到了二團長的電話，電話中，二團長告訴他，說師座很可能跟八路軍有來往，現在竟然默許八路軍佔領了靠山鎮，並且直接將防務陣地放到了一團的鼻子下面。
電話中，二團長以悲切的語氣對自己說：“三團長，你不知道啊，現在一團可慘了，被那些八路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三團長則看着地圖詫異的問：“一團長想做什麼啊？其實八路佔了靠山鎮也並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他們給一團擋住了鬼子嘛。”
聽到三團長如此說，二團長連忙換上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三團長，你糊塗啊，八路軍擋住了鬼子不假，可是也擋住了一團的財路啊。”
三團長聽得糊塗了：“二團長此話怎講？”
“你想一想，八路軍是什麼人，他們簡直就是苦行僧嘛，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哪怕自己再苦，也不拿羣衆一針一線。”二團長對三團長“諄諄教誨”着。
“不過八路軍這點也的確做得不錯，難怪他們發展的好快。”三團長感慨道。
“可問題是，他們怎麼發展是他們的事情，你別管我們的事情啊。現在可好，一團長那裏，僅僅在鎮口，那些八路軍看着，不準一團收稅，就讓他損失了多少銀子啊。”二團長一副心疼的模樣。
“不過咱們現在也算是正規軍了，軍餉也有了着落，少點就少點算啦嘛。”三團長看起來還不算太貪心。
實際上，三團長吳長順如此看法並非他不貪財，作爲保安團的團長，如果不貪財的話，除非是稀有動物。
不過三團長的眼界卻比其他的保安團長要更高一籌。不是有一個成語叫做升官發財嘛。所以，他認爲，自己實際上所追求的是兩個目的。
之所以說他的眼界要比其他保安團長高，那是因爲，絕大多數保安團長都“胸無大志”，眼睛直盯住“發財”二字，卻沒有看到，古人發明這個詞的時候，是把升官放在前面滴嘛，對，就是升官發財，而不是發財升官。
所以，對於他來說，升官是放在第一位的，而不像這個二團長，動輒便將發財放到首位。
應該說，三團長的觀點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這年頭，只有當了官，才能更好地發財。否則，沒有個一官半職的，就算髮了財也守不住，分分鐘被人搶走。
可是他的觀點，二團長卻嚴重的不認可：“我說老吳你傻啊，人常說，當兵爲了喫糧，當官就是爲了發財嘛，你想想，不能發財咱們當這個團長爲了什麼？”
“這---”三團長被問住了，他想想也是這麼個理，況且之前自己也沒有少做斂財的事情。
“所以我說老吳啊，咱們既然是爲了發財，那麼肯定是跟着能讓咱們發財的人，也就是說，誰能發財咱們就跟着誰幹對不對？”二團長繼續對三團長遊說着。
三團長沒有做聲了，說老實話，二團長所說的雖然讓他覺得似乎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但也的確是他心中所想的，自己好不容易混了一個團長，雖然之前是保安團，但是就他自己來說，不是想發財是什麼？
二團長見他不吭氣了，便接着說了下去：“老吳啊，其實我今天找你主要是爲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師部現在在招兵，主要是爲了組建警衛營跟執法隊，一團長今天跟我通報了情況，我怎麼覺得這次師部的目的主要是爲了對付咱們呢？”
“不會吧？作爲師部，現在只有一個警衛連肯定是太少了，就咱們團部不是都有一個警衛連嘛，這個應該屬於正常吧，何以見得是針對咱們呢？”二團長的話讓三團長有些犯糊塗。
“你想啊，這個趙士良，也就是咱們的師座，之前就有傳聞，說他跟八路軍關係很密切，而且前段時間因爲通共還被撤了職，後來聽說是通過什麼關係才官復原職的。”二團長神祕的開始給三團長爆料。
“可是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呢？”三團長不解。
“當然有關係啊，這個趙士良其實是一個呆板的軍官，既然跟八路軍走的近了，肯定想讓咱們也學八路軍的那一套。實際上，他已經借八路軍之手控制了一團。但是，咱們兩家的防區卻是在腹地，這樣，他就沒有辦法像對付一團那樣，借八路軍之手來控制咱們了，因此必須另想辦法纔行。”二團長對三團長解釋。
“你是說，他要用警衛營來威脅咱們？”三團長終於明白了他的話。
“那你說呢？你覺得他現在調的動咱們嗎？”二團長反問道。
“那不可能，先不說他一個營的兵力夠用不夠用，就憑他現在招收的一批新兵蛋子，等到能夠形成戰鬥力都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了。”三團長矢口否認。
“呵呵呵呵。”二團長聞言笑了起來：“老吳啊，你要是知道他現在的招兵條件，那就不會這樣想了。”
於是，二團長就把師部徵兵的條件跟規則對三團長說了一遍。
聽完二團長的述說，三團長無語了，如果真的像二團長所說的，師部警衛營那就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你是說他只要老兵跟槍法好的獵戶？”三團長雖然已經明白了，但還是情不自禁的確認一番。
“沒錯，如果按照他的意圖完成了徵兵的話，那麼，說良心話，這個警衛營可是咱們的剋星了。雖說你我手裏都有一個團的兵力，可是就憑咱們手裏那些不爭氣的東西，就算一個團也絕對不是那個警衛營的對手。到時候，咱們可就真的成爲麪糰，任憑他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了。”二團長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吧？”三團長終於沉不住氣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咱們聯合起來，共同進退。另外，還要做到知己知彼，那麼，他現在徵兵也是一個派臥底的好機會。”二團長終於亮出了底牌。
而此時的三團長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於是便答應了二團長，並且按照二團長的要求，派出了一個親信，冒充獵戶，前去“應徵入伍”，實際上是去做了臥底。
可是現在，三團長吳長順卻越來越感到不對勁，先不說自己派出去的臥底了無音訊，最主要的是，他經過這幾天的思考，終於搞清楚了自己感到不對勁來自何方。
自己之所以感到不安，源於二團長的那句話：“跟着誰能發財咱們就跟着誰幹。”
這句話自己在當時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挺符合自己的心意。可是這兩天仔細一琢磨，卻發現裏面似乎隱含着另外的一層含義。
自己當官想發財沒錯，可是現在跟着誰才能夠發財呢？
首先是跟着晉綏軍，也就是跟着閆長官，可是自己已經跟了兩三年了，別說發財，甚至連飯都喫不飽，因此，這一點可以排除。
那麼跟着趙士良，這條路似乎比前面的好些，最起碼能夠喫飽飯了，可是發財？那個趙士良自己都沒有打算髮財，你跟着他能夠發財？還是拉倒吧。
第三個選擇就是八路軍，這個似乎更加不靠譜，那些八路軍的口號是爲了老百姓而奮鬥，唯獨就沒有替自己考慮，跟着他們想發財，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這麼說，難道就沒有可以發財的人跟啦？不，這樣的人還是有的。然而三團長卻不敢去想。很顯然，在排除了以上三個方面之後，那麼，最後剩下的只能夠是日本人了。
難道二團長的意思是要去投靠日本人？
這個纔是三團長真正驚心的地方。
應該說，作爲保安團的團長，吳長順絕非善類，但是有一點卻還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不願意做漢奸。原因也很簡單，做了漢奸進不了祖墳。
因此，當他悟出了二團長話中的含義之後，的確感到了驚恐。
不過，雖然他識破了二團長的陰謀，也感到了恐懼，卻是毫無辦法，他已經隱隱的覺察到，自己上了二團長的當，可以說已經登上了賊船，現在想下來都已經非常的難了。
就在他焦頭爛額，抓耳撓腮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前來報告，說是新上任的執法隊王隊長前來求見。
三團長心頭一緊，執法隊隊長？難道自己已經被識破，師座派人來興師問罪了？他連忙問：“王隊長帶了多少人？”
那哨兵連忙報告，說來者一共三人，除了王隊長，另外還有兩個隨行之人。
吳長順團長連忙找來一個親信，對他耳語道：“立刻安排幾個弟兄，埋伏在外面，以防不測。等會如果見我摔杯子，你們就衝擊來。”
那人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看到那人跑出去之後，這纔對傳令兵說：“有請王隊長。”
沒過多久，只見三個人走了進來，爲首的一人個子不高，而且也很年輕，不過目光中卻透出一絲從容跟凌厲。
那人看到三團長，立刻拱手問道：“眼前這位可是吳團長，久仰久仰。”
三團長則回禮道：“來人可是王隊長，幸會幸會。”
王木頭走近三團長，從口袋裏掏出“派斯”，遞給三團長：“我是。請吳團長過目。”
三團長連忙推辭：“王隊長年輕有爲，客氣了，裏面請。”
進到屋內，兩人分賓主坐下，跟隨王木頭來的人卻被他留在了外面，對吳團長的解釋則是長官談話，下級理應迴避。
三團長見狀，也只好將自己的衛兵轟出門外。
勤務兵爲二人沏上茶水，然後也退了出去，
看看室內再無二人，於是三團長開口問道：“今天王隊長蒞臨我團，不知有何貴幹？”
王木頭則釋然一笑：“今天我來此目的有二，這第一個目的嘛，小弟我初來乍到，理應前往各團拜訪一番，跟各位混個面熟，今後也好一起共事。”
“這個好說，好說。王隊長不辭辛苦，認真負責，實乃我等學習榜樣。鄙人佩服，佩服啊。”聽說王木頭只是前來拜訪，三團長鬆了一口氣，然後便跟王木頭打起來哈哈。
“吳團長過獎了。讓小弟我無地自容啊。”看到三團長如此謙虛，王木頭也非常感動，
“應該的，應該的，王隊長常伴師座身邊，鄙人還希望王隊長多加美言纔是。”三團長也擺出一副誠懇狀。
“這個好說，吳團長治軍有方，小弟回去一定如實稟告師座。”王木頭也打着哈哈應酬着。
“剛纔聽王隊長說來此目的有二，那麼第二個是什麼？”吳團長看着王木頭問。
“第二個目的是，我想來看看老鄉。”王木頭淡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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