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路在何方 三
“趙二毛。聽說他混的還挺不錯，好像是做參謀了吧。”王木頭輕巧的回答。
王木頭說的倒是輕巧，可是吳團長的心裏卻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泛起了巨大的波瀾。
這個趙二毛，的確是團部的參謀，也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前一陣子被自己派去混進警衛營，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音訊。
可是現在，師部的執法隊王隊長卻來這裏找他，而且還聲稱是自己的老鄉，這是什麼情況？
“王隊長跟李參謀是老鄉？”吳團長看着王隊長疑惑的問。
“是啊，我是王家村的，他是李家裕的，我們只隔兩里路。”王隊長仍然輕鬆的回答。
“你們很熟悉？”吳團長卻緊張起來，他已經隱隱感到一絲不妥。
吳團長當然會感到不妥，自己把趙二毛派到師部去臥底，可是同在師部的老鄉，執法隊的王隊長卻來這裏找人，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李二毛壓根就沒有去師部臥底，而是逃之夭夭了。那麼這個王隊長就沒有在師部看到他。可是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存在。那個李二毛，自己對他也算不錯，他好像也沒有逃跑的理由。
另外一種情況就是自己派臥底被師長識破，這個王隊長今天是來問罪的。可是這似乎也不成立。這個王隊長如果是來問罪的，怎麼只帶了兩個人前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這裏可是全副武裝的一個團啊。
可是你要是說他完全沒有防備也不是，你看看，這個王隊長剛纔一個“長官談話，下級理應迴避”，就等於把自己跟衛兵分開了。
現在團部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就算自己發難，那麼對方第一時間也能夠把自己控制起來。從對方的神態來看，真發生衝突，自己恐怕還真不是對手。
況且人家也並沒有把自己怎麼樣，就是打聽一下老鄉，自己要是首先發難，那麼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正好給人以把柄？
這個險，他真心不敢冒。
吳團長徹底凌亂了。
可是那個王隊長似乎沒有注意吳團長的表情，他笑着，並且拖着長音說：“熟---悉。那小子，在家的時候，沒事總是跑來找我玩。嗯？怎麼？難道他不在嗎？”
“哦，這個，真不湊巧，李參謀出差去了，這兩天正好沒在。王隊長怎麼知道他在我這裏的？”吳團長連忙回答。
“嘿，說起來還真湊巧，我以前只知道他在XX保安團，卻沒有想到現在調到你這裏來了。這不是，前天我看到你們團的花名冊上有他的名字，家裏的地址也對，這才反應過來。”王隊長仍然輕描淡寫的說着。
“什麼？調到我這裏來的？”吳團長再次震驚了。
“是啊，你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次，是王隊長顯得有些驚奇了。
“真實身份？什麼真實身份？”王隊長的話讓吳團長更加糊塗了。
“哦，這個，算了，你不知道也罷，有些事情關係到黨國的機密，不知道也好。我以爲他會告訴你了呢。今天的事情就當我沒有說好了。”王隊長連忙擺着手搖着頭。
“難道？他是軍字頭的？”吳團長已經欲罷不能了，他皺着眉頭猜測着。
“這個，可是你自己猜的，我可什麼都沒有說。”王隊長連忙分辨。
“難怪啦。”吳團長似乎想通了什麼。
“難怪什麼？”王隊長似乎也被勾起了興趣。
“他來投我的時候，我問他X保安團被打散之後，那段時間他做了什麼，他竟然支支吾吾的說回家去了，可是我派人瞭解過，那段時間沒有人看到他回過家。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吳團長似乎鬆了一口氣。
王隊長，也就是王木頭在心裏說，他當然沒有回家去。前天，自己跟那個張連長對他加強了審訊，看在那個張連長拿出匕首，準備對他剝皮的份上，他立刻連曾經偷看女人解手的事情都招了出來。
在那個X保安團被日本人打散的時候，他被日本人俘虜了，不過，對於他這種小腳色，日本人也沒有什麼興趣，於是便將他們一批被俘的保安團，全部編進皇協軍，也就是僞軍的隊伍。
不過，沒過多久，李二毛所在的部隊又被游擊隊打垮，不過李二毛倒是僥倖的逃掉了。
逃得一條性命的李二毛自然不敢再回到僞軍那裏，於是便輾轉來到了吳長順的保安團，由於他頭腦還算靈活，又會奉承鑽營，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吳團長的信任，成爲了親信，並且做了他的參謀。
“那好吧，既然李二毛外出公幹，那就算了，等他回來之後你告訴他，就說我來找過他了。讓他跟我聯繫。”王隊長說着站起身來：“今天就這樣好了，沒有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吳團長連忙送他出了門。回到團部，便立刻撥通了二團長的電話。
二團長聽到三團長所說的情況，半天都沒有吭聲。實際上他現在也正在鬱悶，派出去的親信，跟三團長這邊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他還正想給三團長打電話問問情況呢。
不過，聽說三團長派出去的親信，有可能是軍字頭的人，他委實嚇的不輕。軍字頭的人，也就是軍統，他們對漢奸的手段他是瞭解的。
二團長之所以感到害怕，是因爲他的確跟日本人有勾結。還在來到獨立師之前，就有日本人找上門，以重金對他進行利誘，要他成爲僞軍。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日本人除了答應給他一筆大洋之外，而且還承諾，只要他再拉一個團過來，就讓他做師長。
不過此時正好趕上了閻長官將他們調到獨立師，鑑於獨立師的特殊情況，日本人也覺得是一個好機會，於是便讓他順便策反一團跟三團，而他自己也想，最起碼也要再拉一個團一起投靠日本人，這樣自己也好成爲師長了。
本來他是想先做一團的工作，可是卻沒有想到，八路軍獨立排把一個分隊放到了靠山鎮，等於直接看住了一團，所以他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把注意力轉移到三團上來。
關於三團長，之前他並不太瞭解，因此上次便放了一個“跟着誰能發財咱們就跟着誰幹”的氣球來打探他的想法。
可是這個三團長卻一直都沒有表態，他也實在搞不懂他的態度，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不同意自己的觀點而裝糊塗？
現在，接到三團長的電話，則讓他心裏徹底發了毛。過了半天，才埋怨三團長：“吳老兄，你怎麼派這樣一個人去啊。”
三團長則一臉的委屈：“我哪裏知道他這個身份嘛，你想想，軍字頭的人辦什麼事情誰搞的懂啊。”
二團長想想也是，而且自己也不好說什麼，於是便對三團長安慰一番，便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的二團長立刻陷入了沉思，其沉思的內容，則是自己派的那個親信爲什麼也沒有了音訊。
實際上，從前天開始，他已經有了擔心，按照事先的約定，如果自己派去“臥底”的親信，順利混入師部的警衛營中的話，將會在師部附近的聯絡點留下暗號，自己派人借去師部辦事的機會跟獲取他的信號。
當然，如果沒能夠混進去那就回來算了，自己並沒有說什麼。
可是，讓他感到窩心的是，這都快一個星期了，那邊即沒有信號，也不見人回來。
之前，他以爲是那親信已經成功混入警衛營，不過新到那裏，管理的比較嚴格，沒有機會送出信號而已。因此，並沒有太過介意。
可是今天聽二團長一說，他的心裏立刻發了毛。
首先，三團長派去的人，既然跟師部的執法隊王隊長是同鄉，又是小時候的玩伴，一定是非常熟識的，況且，兩人同在師部，那就沒有碰不到面的可能，然而，那個王隊長竟然跑到三團去找人，說明什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三團派去的人也根本就沒有在師部。
當然，三團的人去不去師部，跟他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問題是，他派去的那個親信，卻是他真正的心腹親信，因此，自己跟日本人的往來情況，他也知道不少。
現在，三團派去的竟然是軍統的人，而且並沒有去師部。那麼，他會去哪裏呢？非常大的可能則是去軍統的祕密基地了。
而自己派去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消息，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也是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就是順利混入了師部警衛營。可是，這麼久的時間了，要說他找不到機會發一個信號出來，現在二團長絕對不敢相信。
那麼第二種可能就可是讓他心驚膽戰了。這種可能就是自己的親信傻乎乎的將自己跟日本人來往的信息，透露給了那個軍字頭的人，現在被軍統方面綁架了。
這樣一來，才能夠解釋爲何兩人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的現象。
二團長越想越覺得第二種可能的概率越大，因爲當時約定，爲了混進警衛營有個照應，兩人是先匯合，再一起去警衛營應徵的。
而更加讓他擔心的是，軍統既然能夠在三團安插眼線，那麼，自己的二團呢？軍統在各個部隊裏面安插眼線，用以控制像自己這樣的雜牌軍，這種情況並不鮮見，之前，他早就有所耳聞。
話說回來了，別說像自己這樣的雜牌軍，就是那些屬於嫡系的中央軍，軍統也照樣插足，而自己所在的這個獨立師，則相當於是一個新建的部隊，之前的所有部隊，除了一個警衛連之外，都被調走了嘛。
這種情況下，軍統要是不想辦法安插幾個眼線進來，那就不叫軍統了。
現在，他似乎已經聽到了軍統的霍霍磨刀聲。二團長的確徹底凌亂了。
當然，二團長雖然慌了神，但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於是他立刻將幾個死黨親信找了過來。
實際上，他的死黨親信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參謀長，一個則是副官。兩個人都是最早跟隨他混江湖的，絕對可靠。
至於其他親信，包括那個派去臥底的，都屬於“二線”的親信，從稱呼上看都有所不同嘛，一個是死黨親信，一個則是心腹親信。
現在，二團長根據三團的經驗，對那些心腹親信也不敢相信了。
三個人關着門商量了好久，終於做出了應對的決定。
首先，在團內進行一次排查，重點則是個營連長，以及自己的那些心腹親信，而排查的內容則是這些人的來龍出處，以及平時有無可疑行蹤。同時也順便試探一下他們對自己的忠誠度，說白了，就是試探一下自己如果將他們拉出去投靠日本人，他們的態度是什麼。
當然，對這些人的排查需要祕密進行，排查完畢之後，再在全團範圍進行一次大排查，主要針對下級軍官跟普通士兵，不過這個倒是可以公開進行，就說是接師部命令，查找日本人的奸細就行了。
另外，在排查的同時，儘快跟日本人取得聯繫，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想策反一團跟三團的難度已經非常大了，特別是三團，從吳團長的話裏話外來看，首先是對自己之前發出的信號完全沒有反應，再加上他那裏已經被軍統盯上了，所以策反他跟着自己投靠日本人，幾乎已經沒有了可能。
至於一團，估計更加沒戲，就算那個一團長同意跟自己投靠日本人，但是在靠山鎮獨立排那個分隊的眼皮底下，想有所行動肯定也是癡心妄想。
最主要的是，萬一自己派去的那個臥底親信落到了軍統手裏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採取行動，雖說軍統畢竟人數有限，暫時不能拿自己怎麼樣，可是，他們肯定會跟師部聯手對付自己，而師部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營的兵力，而且聽說還都是精兵，他們如果跟軍統聯手，那麼自己還真成了問題。
先不說自己這個保安團的戰鬥力怎麼樣，他們一但公佈自己要投靠日本人，估計下面的士兵起碼有一半不會跟着自己混了。
因此，事不宜遲，要立刻採取行動。至於做不做師長，這個顯然已經不重要了，先保住腦袋要緊。
另外，自己的行動還需要得到日軍的接應，所以，在對全團進行排查的同時，也必須立刻跟日本人取得聯繫，以便自己在行動的時候得到日本人的支援。
於是，從當天開始，他們便開始了祕密的排查。第三天，全團便開展了“查奸細”的運動，到了第四天，全團上下便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各營營長則爲了表示自己的忠心，都抓了幾個可疑分子送到了團部，
至於這些人是不是日本人的奸細那就不得而知了，各營也懶得審問，反正只要是符合團部要求，“有可疑行蹤”的，還有就是“來歷不明”的統統都不放過。至於他們是什麼人，你們團部自己去審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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