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路在何方 四
哨兵進來報告，說是執法隊王隊長到了。
趙士良連忙起身將王木頭迎進來，一邊對他說：“王參謀，請你來是爲了告訴你，你的釜底抽薪之計起作用了，你看看這個。”說着遞給他一份文件。
王木頭現在是獨立排偵察大隊的參謀，所以趙士良除了在公開場合將他稱作王隊長之外，私底下仍然稱其爲王參謀，以示對他獨立排身份的尊重。
王木頭回應一聲，接過來那份文件一看，原來是關於二團的情況通報。
通報是師部的情報處送上來的，上面說，二團近期開展了清查鬼子奸細的運動，並且取得了一定的收穫，經過排查，一共查出有重大嫌疑的人員十二名，現已交團部，在做進一步的審查。另外，由於二團進行的排查，因此造成部隊怨氣增加，團部對各營的控制能力有所下降。
王木頭放下情報，問趙士良：“趙師長，那十二個重大嫌疑人員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已經下令讓二團送到師部來，說是馬上就到。”趙士良回答，然後又問王木頭：“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咱們先審問一下，然後給他送回去，再給他添點亂。”王木頭笑着說。
“好，那這幾個人就交給你好了。”趙士良也笑着回答。之前他跟武文斌溝通過了，對王木頭已經有所瞭解，因此，便接受了武文斌的建議，讓王木頭去“折騰”好了。
“另外，師座，最好再把二團的這種先進經驗向一團跟三團宣傳推廣一下，在全師掀起排查日本奸細的運動，並且對二團長進行表彰，讓一團跟三團向他學習。”王木頭繼續笑嘻嘻的說着。
“這個---哈哈哈。”趙士良聞言先是一怔，繼而會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好啊，你這是要把我的部下全部搞亂嘛。不過我喜歡，他們要是不亂一下，那就該我大亂了。”
王木頭則一臉無辜的回答：“趙師長，這也是沒有辦法，他不亂一下，咱們怎麼整頓呢？”
趙士良連忙點頭稱是：“沒錯，就照你的辦法做。”
於是，王木頭答應一聲，便回到了他的執法隊，同時又讓人將警衛連的張連長請了過來，兩人一起審問那些“嫌疑人”。
不過張連長還是很謙虛的，搞明白王木頭的意思，連忙對他說：“這件事情還是你來主持，我就旁聽做一個見證人好了。”
於是王木頭也就不再說什麼，兩人說着話，時間不久，就有人前來報告，原來是二團那十二個“嫌疑犯”送到了。
王木頭吩咐將他們送到刑訊室，然後自己帶了兩個戰士跟張連長一起走了過去。
來到刑訊室，王木頭先將這十二個人的資料研究一番，當然，那個時候是沒有所謂的檔案的，所有資料也就是這些人分別叫什麼名字，籍貫，家庭成員，以及什麼時候來到保安團之類，而且大部分則來自他們自己的口供。
王木頭研究一番，心裏有了數，然後指着一個人的資料，對兩個戰士說：“先把他帶進來。”
不一會，兩個戰士將一個穿着一身皺巴巴軍裝的人帶了進來。
王木頭對他上下打量一番，只見他二十來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顯得有些瘦弱。
“你叫什麼名字？”王木頭看着他問。
“長官，你是問我現在的名字還是在家裏的名字？”讓王木頭沒有想到的是，那人竟然不卑不亢的反問自己。
王木頭見狀卻被氣笑了，他沒有想到這裏竟然還有一個這樣的主，於是他裝作發怒的喝問：“大膽，你現在的名字怎麼樣？在家裏的名字又怎麼樣？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長官，你先息怒，我這次就是因爲名字才倒黴的。”那人連忙對王木頭解釋。
“因爲名字倒黴的？說，怎麼回事？”王木頭被說糊塗了。
“長官，是這樣的，我現在的名字叫做錢大剛，可是在家的時候不叫這個，而是叫做錢敬日。”那人怯生生的回答。
“哦？那又有什麼關係？”王木頭還是不解。
“長官，當然有關係了，他們說我起那個名字是要把錢都孝敬給日本人，所以在家就是日本人的奸細，可是長官，我冤枉啊，你想想，是我爹給我起的名字，他都沒有跟我商量過，再說了，我爹起名字的時候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日本人也沒有打過來嘛。長官，我冤枉啊，你一定要給我做主。”那人哭天搶地的喊着冤枉。
王木頭一臉黑線，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連忙對那人擺着手：“好了好了，別喊了。”
可是那人卻不管王木頭怎麼說，他不但沒有“別喊了”，反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繼續喊着冤枉。
王木頭火了，他一聲斷喝：“給老子住嘴！”
那人嚇得一個激靈，擡起頭傻呆呆的看着王木頭。
“給老子站起來，你奶奶的好歹也是一個軍人，怎麼這麼慫？給老子拿點骨氣出來！”王木頭看着他訓斥道。
“長官，我不是沒有骨氣，我是冤枉啊。”那人聽王木頭如此一說，連忙爬起來，對王木頭理直氣壯的說：“我當兵就是爲了打鬼子，可是現在卻說我是日本人的奸細，我當然要喊冤啦。”
“嘿嘿，你還有理啦？好，那麼我問你，你說你不是奸細，那麼誰是奸細？”王木頭盯着他的眼睛問。
“他們纔是奸細。”錢大剛在王木頭的逼視下，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哦？他們是誰？”王木頭緊跟着問。
“這個，長官，我剛纔是說滑了嘴，我也不知道誰是奸細。”錢大剛連忙否認。
王木頭沒有說話，而是圍着錢大剛轉了一圈，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執法隊王隊長。”那人連忙回答。
“那你知道執法隊是做什麼的嗎？”王木頭繼續問。
“知道，就是執行---不，長官，你不能那樣做，我是冤枉的。”錢大剛說着就要往地上跪。
王木頭一把掏出手槍，咔啦一聲推上子彈：“你奶奶的，再敢跪下來，老子就立刻斃了你。”
錢大剛怔住了，他拼命穩住兩條打着晃的雙腿，支撐住身體：“長官，你饒了我吧，我真的只是一個小兵，什麼都不知道啊。”
王木頭根本就不聽他說，他轉到錢大剛的面前，再次盯着他的眼睛：“你給老子聽好了，趙師長是什麼人，你應該是知道的，委座親自提拔的抗日英雄，所以，他最恨的就是日本人，對於日本人的奸細，他更是不能夠容忍。這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靠山鎮大捷，師座威武，這些小的們都知道。”錢大剛連忙說。
“知道就好，不過，你今天來我這裏的身份可不是抗日英雄，而是日本人的奸細，所以，你說讓我怎麼辦呢？”王木頭戲謔的看着他說。
聽到王木頭如此一說，錢大剛幾乎哭了出來：“長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有些事情雖然是聽說過，但是也都沒有證據，我也不敢亂講啊，長官，求求你高擡貴手，就把我當做一個屁，給我放掉算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王木頭對他搖搖頭：“放你容易，可是我沒有辦法對師座交差啊，明說了吧，你們所有人，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作爲日本人的奸細被我們執法隊執了法。”
“不！”錢大剛驚恐的喊了起來：“長官饒命，長官你說，第二條路是什麼？”
“第二條路，那就是把你們所有知道的，通通都說出來，用來證明你們不是日本人的奸細。至於有沒有證據，這個並不重要，因爲我們會覈實的，當然，如果有知情不報或者造謠誣陷的，也一樣要當做奸細處理。”王木頭加重語氣對他說。
“我明白了，長官，我真的不是知情不報，而是沒有證據，既然事情都這樣子了，我也只好有什麼說什麼啦。”錢大剛似乎下了決心。
“嗯，這樣纔對嘛，我說你啊真他奶奶的傻，人家都把你當做奸細了，你還藏着掖着的，你以爲這是開玩笑啊，真不想要命啦。”王木頭滿意的連“挑撥”帶鼓勵的說。
“謝謝長官開恩，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錢大剛狠狠的嚥了一口吐沫，然後開口說了起來。
錢大剛說的很多，也很詳細，不過大多數也的確都是捕風捉影，沒有證據的事情。但是王木頭並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一些信息。
很快，時間到了中午，該喫午飯了。錢大剛也說的差不多了，於是王木頭便令人將錢大剛押了回去，跟另外那十一個人一起去喫飯。飯後也關在了一起。
對此，張連長十分的不解，問王木頭：“王隊長，這樣也行，他們不是可以串供了嗎？”
王木頭則笑着回答：“我就是要他們串供，這樣可以爲我們節約大把時間。”
張連長不解的問：“爲什麼？”
王木頭笑着解釋：“你看看，我們審了一個錢大剛就花了好幾個小時，按照這個速度，這十幾個人都審下來，咱們還不得累死啦。”
“可是這樣怎麼能夠節省時間呢？”聽王木頭如此解釋，張連長越發不解了。
“簡單啊，你想想，我們剛纔審那個錢大剛的時候，做什麼事情最費時間？”王木頭笑着問。
“這個---”張連長想了想說：“應該是讓他開口說話，對，就是這個，其實無論審什麼人，這點都是最難的。”
“沒錯，我們軟硬兼施，連嚇唬帶哄的，就是讓他相信我們所說的，甚至是所承諾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知無不言，這個要佔整個審訊過程的三分之二的時間。”王木頭對張連長解釋說。
“可是，爲什麼讓他們串供就能夠節省時間呢？”張連長還是不明白。
“你看剛纔說的很對，要讓他們說出我們想知道的，首先就是需要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這點是最難的，也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我們也要付出大量的精力。而我們如果一個一個的審問，那麼對於每個人都要做同樣的工作，所以會把我們累死。而現在，把那個錢大剛跟他們關在一起，那麼這些人一定會向錢大剛打聽我們想做什麼，準備把他們怎麼處理。”王木頭開始耐心的解釋
“你是說---讓那個錢大剛爲我們做這件事情？”張連長似乎有些明白了。
“沒錯，我們跟他們說這些，他們一定會將信將疑，所以我們就要動用各種手段，可是他們聽到經歷過這些的錢大剛說這些的話，他們就很容易相信，這樣不就省去了我們大把的時間跟精力了嘛。”王木頭樂呵呵的說着，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哦，我明白了，的確是這樣。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張連長恍然大悟，不過稍一思量，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可是王隊長，那這些人裏面要是萬一真有日本人的奸細怎麼辦？不是等於讓他知道了我們的底牌啦？”
王木頭聞言笑了：“張連長，你放心好了，這十二個人裏面，絕對不會有日本人的奸細。”
“你能肯定？這是爲什麼？”張連長再次大惑不解。
“首先，我們放的煙霧彈，是部隊裏面混入了軍字頭的人，根本就不是爲了查奸細。所以他們查日本人的奸細是假，想找出混在裏面的軍字頭纔是真。所以，真正的奸細是不會在這些人裏面的。”王木頭對張連長分析起來：“第二，根據剛纔錢大剛的揭發，以及我們之前所聽到的風傳，現在基本可以判斷，這個二團最起碼之前跟日本人有過往來，當然，往來到什麼程度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有奸細，那麼他們不但不會揭發出來，反而會拼命地加以保護。否則，一旦這個奸細落到我們手裏，那麼對他們則是最大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咱們怎麼能夠指望他們自己真的會肅清日本人的奸細，並且交到我們手裏呢？”
聽完王木頭的解釋，張連長恍然大悟，從而也對他更加佩服起來。
喫完中午飯，王木頭跟張連長優哉遊哉的休息了半天，纔開始對其他人的進行審訊。
後面事情的發展正如王木頭所料一樣，所有人一進刑訊室，不用王木頭跟張連長開口，他們便立刻說：“長官，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想知道什麼，儘管開口，我保證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絕對不會撒謊，更加不敢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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