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路在何方 五
在趙士良的面前，放着一疊厚厚的口供，都是二團那些重大嫌疑人員所招出來的。
“趙師長，這些口供的確都沒有證據，但是我相信卻都是事實。最起碼也是有線索的。雖說不能拿它們作爲證據，但是我覺得可以讓我們掌握很多基本情況。”王木頭看着趙士良說。
趙士良此時正在仔細研究着那些口供，聽到王木頭的話，他深以爲是的點了點頭：“沒錯，這些情況起碼一半都是真的，但也的確是沒有證據。所以我們拿這些口供還無法採取任何行動。”
“趙師長你看，這一份是二團派來臥底的李二狗的口供，這些人的口供起碼能夠印證李二狗所供出來的的確都沒有錯。看起來，這個二團長跟日本人有勾結是肯定的了。”王木頭指着其中一份做了標記的口供對趙士良說。
“沒錯，這一點現在看來是肯定的了，可是，僅憑這些還是不夠力度，你覺得咱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趙士良擡起頭來問王木頭。
“我建議，就按照之前的想法，對這些人做一些培訓，然後讓他們回到二團去。而且我覺得，這些人的本質反倒不壞，搞不好還真能培養出幾個骨幹來。”王木頭笑着說。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乾脆將他們納入情報處，再適當培訓一下，給他們一個公開的身份，這樣也等於變相的保護了他們。”趙士良贊同的回答。
於是，半個月之後，這些經過短期培訓的“情報人員”便又都回到了二團。對他們的結論則是“查無嫌疑”，因爲其性格原因，易被誤認爲從事情報工作。鑑於他們的資質，故被情報處留用。
不過由於目前情報處正在進行整肅，所以，這些人員先暫時回原單位待命。
面對這樣的結果，讓二團長又氣又怕，氣的是，這些人原本都是異己分子，最起碼也是公開聲稱自己絕對不作僞軍的人。本想借這次清理“日本奸細”的機會將他們清除出去，同時也給那些不聽自己話人一個警告。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卻搖身一變，成爲了情報處的人，這不是公開給自己添堵了嗎？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些人現在是情報處的人了，原則上來說，已經不歸自己管轄。現在就是想“處理”掉他們都成爲了不可能。
另外，讓他害怕的是，這十二個人回來，必然成爲師部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釘子了。自己跟日本人的那點事，要是被他們知道，那麻煩可是太大了。
說起日本人，二團長現在也是一肚子的氣，前段時間，在得知自己派出去的心腹親信李二狗有可能被軍字頭的人“拐走”之後，他便立刻跟日本人取得了聯繫。說明了自己的處境，希望日本人前來接應自己。
可是日本人的反應卻讓他有些無奈。
日本人首先對他“棄暗投明”的舉動表示欣賞，並且承諾在他行動的時候一定前去接應。然而同時卻又提出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再策反一個團，跟他一起“棄暗投明”。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麼也沒有關係，對你們皇軍還是非常歡迎的，但是時間就要稍微等一等了。皇軍不能夠爲了你一個團而組織一場戰役。
實際上，日本人的算盤打得還是有道理的。
接到二團長的“求援”信息，他們便進行了評估。
首先，二團長請求接應，那就說明他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單獨前往皇軍的地盤上了。否則還要接應做什麼？自己排着隊唱着歌來就是了。
因此，他要求接應，那就是有什麼力量將他限制住了。
當然，日本人對他的處境也是非常瞭解的，他二團現在是處於一團，三團還有師部的包圍之中，那個師部雖然表面上來看沒有戰鬥部隊，可是最近新擴建的警衛營，戰鬥力卻不能小覷。
二團要投奔皇軍，那麼只有兩個通道，一個是通過靠山鎮，可是這裏顯然行不通，無論一團什麼態度，那個八路軍獨立排一個分隊駐紮在那裏，就將他們的路堵死了。
當然，他們如果要從這裏走，路程倒是比較近，但是必須滿足以下條件，那就是一團也跟他一起行動，對獨立排發起攻擊，而同時，皇軍也從另一側進行增援，獨立排在靠山鎮畢竟只有一個分隊，也就是隻相當一個營的兵力，在兩面夾擊的情況下，只能讓開道路，讓一團跟二團投奔皇軍的懷抱。
可是如果一團不予配合的話，那事情可就麻煩了，那樣就將形成一團對二團進行阻擊，而獨立排的那個分隊則完全騰出手來對付前來接應的皇軍。
萬一形成這種局面，那事情的結局就很難預料了，不過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靠山鎮這邊，獨立排的那個分隊很快就能夠得到他們根據地的支援，所以皇軍要突破他們的陣地前往接應的話，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而且，伴隨巨大的傷亡是肯定的了，作爲皇軍，絕對不能夠爲了一個團的皇協軍去冒如此大的風險。
二團另外一條道路則是通過三團跟師部之間，直接插向太行山區，並且穿過太行山，投奔河北的皇軍。
如果他們這樣，倒是可以跟河北方面聯繫，說明情況，讓他們配合。問題是，如果三團不配合，反而跟師部警衛營合夥對他們進行阻擊的話，那麼，作爲二團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起碼，河北那邊的皇軍不可能跨越太行山來專程接應你們的。主要是勞師遠征，還要橫穿太行山區，不說別的，就給養都會成爲問題。況且，岡村寧次大將也是絕對不會批准的。
不過，對於二團長的立場，日本人還是可以理解。
實際上二團長的想法很簡單，皇軍再來一次掃蕩，對靠山鎮進行報復，直接打穿獨立排跟一團的防線，屆時自己再裏應外合，協助日本人拿下師部，豈不是大功一件？
對於二團長的想法，如果放在兩年前，日本人倒真是會這麼幹。可是現在卻不行了，爲什麼，兵力不足，要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掃蕩，只爲了解救你一個保安團？以目前的形勢，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再退一步來說，如果堵在靠山鎮的不是那個獨立排，也許還能夠考慮一下，可是對於這個獨立排，無論是華北方面軍司令長官岡村寧次大將也好，駐山西的第一軍司令吉本貞一中將也好，都不會同意出兵。爲什麼，那個獨立排實在太難纏了，鑑於帝國在太平洋戰場的情況，以及前任的經驗，現在顯然還是少招惹那個獨立排爲好。
當然，除了以上兩點之外，作爲日本人還有第三重考慮，從特高考傳來的情報看，趙士良的這個獨立師，肯定是不會讓他長時期的獨立下去。據可靠渠道得來的消息，趙士良這個獨立師很快就要劃撥給龐炳勳的第二十四集團軍管轄，而其下屬的暫編第五軍軍長孫殿英與龐炳勳關係不錯。至於這個孫殿英則早就跟日本人眉來眼去的了。
因此，與其現在動槍動刀的爭奪，不如到時候做通孫殿英的工作，讓孫殿英鼓動龐炳勳對二團進行調防，在調防的路上“棄暗投明”，這樣豈不是更加省心省力？
所以，日本人便讓二團長“忍辱負重”，繼續做其他兩個團的工作，爭取更多的人共同“棄暗投明”。
對於日本人的態度，二團長只能隱忍，否則怎麼叫做主子嘛。
二團長不僅要隱忍，並且還要想辦法繼續做三團長的工作，然而，由於身邊有了師部情報處的人員，也讓他心存極大的顧忌。而他的那些心腹親信，也都在他的命令下停止了活動，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畢竟，做漢奸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特別是落到了趙士良手裏，估計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喫。
二團長現在竟然羨慕起一團長跟三團長了。
不過，二團長不知道的是，此時，一團長跟三團長也是苦不堪言，無處述說。
前面說過，王木頭出了一個餿主意，在全師範圍推廣了二團的經驗，對日本奸細進行全面排查，於是，跟二團一樣，一團跟三團也各“揪出”十幾個有重大嫌疑的人員，送到了師部。不過時間卻是比二團晚了幾天。
當然，這些有重大嫌疑人員，實際上也都是各團長眼裏的“異己分子”，至於奸細還真是沒有。
被揪出來的都是一些小兵，這些人就算是給日本人做奸細，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不過王木頭還是非常認真的將他們都審了一遍，確認沒有奸細之後，便給他們上了一個星期的政治課，然後也將他們退回到原單位去了。
這些人並沒有被情報處看上，也沒有什麼公開身份，師部給各團的結論都是：“經查，此人無嫌疑，處理意見，退回原單位。”
不過，他們回到原單位，卻給一團跟三團帶來不小的震撼。爲什麼？二團的嫌疑人在經過師部一番審問之後，都成爲了情報處的人了，而自己團的人回來，卻沒有給他們安上任何身份，這可能嗎？同樣都是團一級送去的嫌疑人，待遇卻爲什麼差的那麼遠？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這些人一定是接受了什麼祕密使命，或者有着什麼祕密身份。因此，據此推理，所有人都犯起了嘀咕。
而這其中，一團長跟三團長心裏是最不好受的。
作爲一團長來說，這次事情的起因，說白了還是自己挑起來的，自己因爲不滿獨立排把崗哨放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把自己監視起來了，纔去挑撥二團長的。
可是二團長這個蠢貨，卻拉着三團長派人去臥底，卻被軍字頭的人發現，派去的親信，也很有可能落到了軍統的手中。不但給他自己帶來了麻煩，同時也連累了一團長。
現在師座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些，所以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來監視自己。
最讓他感到鬱悶的是，這些監視他的人竟然是自己派出去的。本來這些人都是對自己欺壓百姓不滿的人，原以爲把他們當做奸細嫌疑人，送到師部，就算不懲處他們，最起碼也讓他們今後變得乖一些。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師長卻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們回來監視自己，這些人本來就對自己心存芥蒂，現在有了師長撐腰，想拉攏他們都沒戲。
當然，作爲三團長，除了有跟一團長相同的顧慮之外，心裏更是有一個結，那就是自己身邊的那個親信趙二毛竟然是軍字頭的人，而且現在還下落不明，誰知道在整自己什麼事啊。
特別是，作爲自己的親信，自己之前做過的那些破事他的確知道的不少。所以現在他更是提心吊膽。
三個團長雖然各自心懷鬼胎，可是有一點卻是共同的，他們現在都面臨自己原來部下的監視，無形中，竟然感到了一種很大的壓力。
久而久之，這種壓力竟然讓他們產生了一種離開這裏的慾望。
不過，趙師座顯然非常體貼下屬，就在這個當口，師部的一份決定擺在了他們面前：全師軍事主官調任，具體爲，一團長調任二團長，二團長調任三團長，三團長調任一團長。
說老實話，這份決定要是放在之前，他們毫不猶豫的都會反對，可是現在，他們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先從一團長說起，他面臨的形勢是，時刻承受獨立排的壓力，巴不得趕快調走。而作爲二團長，調任三團，正好可以在三團開戰策反工作，以滿足日本人最少拉走兩個團說的要求。至於自己走了之後的二團，那沒有關係，有自己那些死黨親信，二團還是受自己控制。
至於三團長，理由更加簡單，趕快脫離軍字頭的控制，自己的身邊竟然有那樣的人物，跟一隻老虎整天伴隨着自己有什麼差別。
如此一來，團長們的調任則變得非常順利。
一個星期之後，又一份調任命令下發到各團。命令的內容是，各團的營連長調任，一團的調三團，三團的調二團，二團的調一團，並且，這次的調任是以命令形式下達，也就是說必須強制執行，而並非像對團長們那樣，採用的是具有商榷性質的調任決定。
又是一個星期之後，在全師營以上軍官大會上，趙士良表情嚴肅的對着大家說：“我們現在好歹也是中央軍了，所以都給老子乾點正事，從現在起，全團進入正規軍事訓練，從最基本的隊列軍姿開始，由執法隊下到各團進行監督，凡是違反軍紀，消極抗拒，不服從命令者，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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