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煙花
堆墳的地方是周姨當初自己選的,因爲這片樹林密,有好多鳥窩,鎮子上其他家都覺得天上老掉鳥屎,不吉利,墳都在外頭山坡的平整地上,周姨不覺得,她聽不到,就覺得這兒熱鬧,死了能有幾隻鳥兒陪着說話,挺好的。
或許是周姨憐愛他們,每回周應川和許塘來上墳,沒有一次是下雨的。周應川打着手電,揹着許塘,手裏拎着燒紙桶和一袋袋紙錢之類的上山,在外面撒歡跑了一天的大黃也回來了,豎着尾巴跑在前頭給倆人探路。
山裏到了深夜,樹杈子都結了一串冰溜,周應川怕樹枝劃傷了許塘,給他把帽子往下垃下好多,蓋住了許塘的臉。
到了墳前,許塘已經有點想哭了,眼淚剛蓄上,周應川拉着他的手,往後退了退,把他帶着毛線手套的手扶在一顆樹上。
“你就站在這棵樹這兒,不許往前。”
許塘不滿意:“我不要,人家兒子都是站在前頭的,我也要站,周應川,你嫌棄我姓許…”
周應川不理他的控訴,許塘聽見周應川找地方擱下了燒紙桶,放穩了,在整東西劃火柴了,這就是要燒了。
“周應川,你不能這樣,你好殘忍,我也很想給周姨燒紙…”
天氣太冷了,火柴劃了半天沒着,周應川又換了打火機。
“你說我爲什麼我不同意?”
許塘一聽,有點心虛:“前年那次就是因爲你不讓我燒,我才自己去撿火柴的劃得,而且我只是把棉襖袖子燎了一個小洞,又沒真的燒着…”
“真的燒着了還得了?棉襖裏都是棉花,真燒起來就是一分鐘的事。”
那年上墳的意外周應川想想都後怕,他就一個沒看住,許塘袖子都冒煙了,他嚇得一下子扒下了許塘的棉衣,撲了半天才滅火。
許塘還想辯解:“就指甲那麼點兒大的火…”
他一比劃,手就從樹上放下了了,周應川回頭,低聲訓他:“給我扶好。”
許塘委屈,扶了。
“兩隻手扶。”
許塘委屈的快哭了,早知道不說了,本來那事周應川應該都忘了,現在他一提,又想起來了,剛纔還只一隻手,現在兩隻手了,估計今年他想給周姨燒紙的事又沒戲了。
許塘扶着樹,覺得他比樹上凍得冷瑟瑟發抖的鳥兒還可憐,周應川這個人不應該去學會計,應該去學包公專業,很無情的。
不過不願意歸不願意,讓他真的跟周應川叫板吧,他又有點慫。
燒紙的濃煙味彌散開來,有點嗆。
“我保證今年不會碰火了,行不行,總要給我乾點什麼吧…求求你了。”
周應川想說一會兒燒完了,讓許塘過來磕幾個頭就行了,他媽肯定不會怪他的,一回頭,看見許塘站在樹根兒,兩個手抱着樹,可憐巴巴的貼着樹幹,小臉藏在後頭,尋着他燒紙的方向,一副快哭的了樣兒。
……他真是欠他的。
片刻,燒紙的流程就變了。
許塘不用扶樹了,他拿着一袋子周應川給他的紙錢和元寶,大黃在他旁邊搖着尾巴等,等許塘拿出來,給大黃,大黃叼在嘴裏,幾步路遠的地方它跑的屁顛屁顛地,叼去給周應川,周應川接過,再扔到火盆裏。
本來周應川一個人抓多少扔多少的工序,因爲許塘和大黃的參與,硬生生多出好幾道。
中間,許塘把他辛苦釘了一下午的告狀書也拿上了,大黃叼給周應川,天黑,周應川一摸,紙板已經不是白天許塘釘了密密麻麻十好幾行的那個了,摸起來幾乎一張都是空白的。
“塘塘,是不是拿錯了?”
“沒有,你燒就是了。”
火盆裏竄出的火舌卷着灰燼碎屑,在寒風裏衝搖,周應川忍不住眨了下眼,明明滅滅的火光裏,上頭只有很秀氣的一句話:“周姨,我和周應川很好,我們很想你。”
元寶和紙錢燒完了,周應川熄了火桶裏的火,帶着許塘給周姨磕頭,他跪了很久,站起來時,又背上了許塘。
回去的路上,許塘的情緒一直不高,他甚至難受的有些想吐了,在半路,他的胃像被人摁着擠壓,確實忍不住的吐了出來。
可許塘喫的本來就少,他小臉憋的通紅,涎水掛落,咳嗽不止。
周應川拍着他的背,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每回上完墳回來,許塘都要難受上好幾天,他的情緒總是能極快的反應在胃上,他一難受,要麼吐,要麼幾天都喫不下任何東西。
到家,周應川拿着熱水給他漱口,漱了幾次,許塘的臉色才緩過來點。
周應川從罐子裏拿出顆糖塞在許塘嘴裏,又灌了一個熱水瓶,包着毛巾,給許塘放在被窩裏暖着胃。
“我就說不讓你去的。”
他媽去世第一年時,他是不肯帶許塘去上墳的,就是怕許塘撐不住,他也聽村裏老人說,身弱的不宜上墳,容易丟魂,後山這一片全是鎮子上的各家各戶的墓地,他不想帶許塘去那些地方。
可他不帶許塘,許塘就哭,本來周應川也想過狠狠心,哭也不理,但許塘小腦袋瓜聰明,他看光嚎沒用,就躺在牀上。
夜裏,周應川翻一頁書,他擦一下眼淚,周應川翻一頁書,他擦一下眼淚,配合的比外頭機器上的卷軸還默契。
儘管知道許塘多半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周應川也捨不得他那樣哭,只得都帶他去了。
“你不帶我去的話,我以後都不要喫東西了…”
許塘倔強地背過身,他真的很難過,很傷心的時候,就根本不會在意周應川生不生氣了,周應川看着他,許塘嘔不出什麼,但應激反應刺激的他眼眶通紅,因爲傷心,眼角又掛着細碎的淚滴,周應川哪裏還忍心,他低下頭親了親許塘的臉。
“塘塘,想不想放煙花?”
周應川起身,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從口袋裏摸出一盒小呲花,是鎮子上很流行的煙花款式,能拿在手裏,點着了火花很漂亮。
許塘有了點反應:“什麼煙花…?”
周應川拿紙擦去他的眼淚,拿着他的手去摸。
“你不哭的話,我帶你去院子裏放。”
許塘哽咽地吸了下鼻子,上墳的事勾起了周姨去世的傷心,他腦子有點懵,還是問:“那我可以自己點嗎?”
周應川無奈地輕笑,揉了把他的頭。
“可以,讓你自己點。”
聽到周應川同意,許塘這才爬起來又跟他去了院子。
到了院子裏,許塘摸了摸長長的細條狀的煙花,周應川教他拿着哪頭兒,拿多遠,他熟悉了,又摸摸火柴盒子。
“周應川,你教我,我想用打火機點…”
怕周應川不知道,他補充:“就那個摁一下,啪一聲,可以自己冒火的,我們學校的男同學都有,在廁所一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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