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誓言(正文完)
但他派了自己的貼身祕書跟着,又讓祕書多僱了兩個專門負責陪護病人看病的職業翻譯,隨行一塊兒去。
畢竟莫小翔和陶安兩個都是半點英文不通的,到了醫院要是翻譯、聯繫這些事都要依賴許塘,那就太累了,他不想許塘那麼累。
莫小翔當然不知道周應川是心疼許塘,早上他看見這麼多人要一塊去都嚇了一跳,許塘窩在副駕上淺眠,身上蓋着棕色的羊絨毯,是出發前周應川披在他身上的。
莫小翔看着後頭那輛跟車,心想,真是不一樣啊,一個小孩看病,一路上光陪着的大人就有六個,真不愧是周哥啊。
到了醫院先是約見醫生,帶來的翻譯會把複雜的名詞轉換,許塘輕鬆了,中間也就沒有浪費精力和時間,接着就是在護士的帶領下做各項檢查。
莫小翔問:“許塘,這兒真是醫院?爲什麼這麼香?”
“香嗎?”
菲律賓籍的護士在給陶安抽血,或許是孩子的胳膊太纖細了,許塘有點不忍看。
他忽地想起,過去那些年,周應川一個人帶着他穿梭在京市和申州的醫院,是不是也是像這樣看着那些冷冰冰的針頭刺進他的血管?
周應川得有多心疼啊,所以有時候其實看得見的那一個總要承擔更多吧?
“你們是兄弟嗎?眼睛長得有點像。”
莫小翔聽不懂英文:“她說啥?不會是抽不出血吧?”
翻譯不知道這句該不該翻,許塘回過神:“護士說我跟他長得有點像,像兄弟。”
莫小翔看看陶安,又看看許塘:“別說,好像還真有點兒,主要是你倆長得都白,眼睛大,鼻子小。”
許多檢查結果今天還出不了,但要住院是毋庸置疑的了,就算最後能否移植眼角膜的評估還沒出,也得先把眼睛裏的潰瘍控制住。
相關住院手續周應川的祕書都辦好了,許塘在上面簽字,他簽完遞迴給他,祕書倒愣了。
原因無它,因爲文件下角的簽名字跡和風格實在和他的老闆周應川太像了…!幾乎是一模一樣,甚至連英文書寫下那些下意識筆尖勾勒出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即便寫的不是同一個名字,但真的就像他的老闆
此刻在這兒簽字一樣。
“怎麼了?還有別的?
“許先生,沒有了,謝謝。
在這兒住院是不用陪護的,有護士會全程負責,莫小翔怕陶安這麼小的孩子不適應陌生環境,許塘就在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讓他和兩個翻譯住下,方便白天探望。
等周應川出差回來,檢查結果報告也出的差不多了,經過評估,陶安滿足置換人工角膜的條件,手術時間還在商討。
許塘就把這件事同周應川說了。
“那挺好的。
許塘窩在周應川懷裏,看着周應川鼻樑上的眼鏡,反射着吊燈流蘇的光點。
“周應川,咱倆好像從沒說過孩子的事。
周應川在翻新一期的建築雜誌,上面有許塘之前接受的一個專訪。
“孩子?
許塘想了想,摟着他:“是啊,咱倆賺這麼多錢,以後後繼無人怎麼辦?
周應川翻着雜誌,笑:“財富本來就不會永久的屬於某一個人,我們用它去置換資源,獲得成功,等我們消亡,它自然也失去了意義。
對周應川來說,他最初要賺錢的目的是爲了讓許塘重獲光明,他站得高,手握籌碼,讓許塘不必再爲任何人任何事去忍耐。
如今他的許塘肆意地享受人生,享受着種種野心、抱負實現的快感。
不得不承認,從某方面來說,用權利兌付野心的實現,這是世界上沒人能抗拒的、至高無上的快感之一,他不想許塘失去這種體驗,他已經做到了。
“不過,寶寶,你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因爲那個叫…
周應川一時沒想起那個孩子叫什麼。
“陶安。
“對,他,是因爲他?
周應川瞭解許塘,過去三十年許塘都沒思考過,不,都壓根沒在乎過的問題,怎麼會突然想了。
“那天在醫院,有個護士說我跟他長得還有點像,眼睛也都看不到,周應川,你覺得我們兩個像嗎?
“不像。
周應川不禁皺起眉,聽他這麼說,男人放下了雜誌,手指輕輕撫過懷裏許塘的額頭、臉頰、鼻尖:“一點也不像,是那個護士老眼昏花了。
許塘一下子就笑了。
“哈哈,你幹嘛…周應川,你居然說別人老眼昏花,哈哈,不過我怎麼感覺你好像生氣了?
周應川低頭親吻他:“我沒有生氣,在我眼裏沒人能和你像。
”
他的許塘每一分、每一寸的眉眼鼻子臉頰、嘴脣耳朵是他從年少起開始是在夢中後來是在身邊每一寸他都親吻過萬次千次…哪裏是隨便冒出一個有眼疾的孩子就能和許塘“相像”的?
簡直是無稽之談。
許塘只是隨口一問他腦袋裏是從沒有什麼要傳宗接代的想法的他也從不屑爲這些所束縛。
“你不要常去看他。”
“爲什麼?”
周應川說:“兩地往返很累你不放心我把我的助理放去一個會盯着手術順利進行的。”
許塘打了哈欠在周應川懷裏找個了個舒服的姿勢:“好吧…”
過了沒多久莫小翔打電話給他說陶安的手術時間定下了就在十五號手術前一天下午許塘開車去波士頓看了他們。
病房裏只有陶安一個人許塘帶了一份工作室員工手作的小蛋糕。
“你莫叔叔呢?”
男孩坐在牀上搖搖頭:“不…不知道。”
大概是這裏的環境對兒童來說非常友好他最近可以說一些簡單的音節許塘的手機響起是莫小翔打來的說他的入院探視登記好像出了些問題樓下的外國人不讓他進他不懂該怎麼解釋。
周應川的助理這些天一直在這兒他說他下去看看。
小男孩在滴注降低眼壓的藥物是術前的必要準備他像是聞到了烤蛋糕的香氣鼻子小小地嗅了一下。
許塘笑:“想喫嗎?是草莓蛋糕。”
陶安點點頭又搖頭:“沒、沒喫過…”
許塘把蛋糕放在桌上因爲陶安輸液不方便他就用勺子餵了一小塊給他喫。
“好喫嗎?”
陶安抿着嘴裏的香甜的奶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很甜
許叔叔…
許塘的心好似裂開了一些人就是這樣他聽陶安叫莫小翔莫叔叔的時候沒什麼感覺聽到他叫許叔叔許塘自己就先梗了一下了。
最近氣象局從紐約到波士頓的東北部都在發暴風雪預警外面飄起了雪花周應川下午得知許塘去了醫院不放心許塘晚上自己開車回來就過來接他了。
男人剛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許塘拿着勺子在喂陶安。
剛纔下去幫莫小翔處理登記問題的助理就跟在他身後周應川看了他一眼只那淡淡的一眼助理登時遍體生寒…!
“我叫你在這兒不是來解決別人的問題。
“對不起周總!非常抱歉!許先生!您放下,我、我來吧!
助理趕忙從許塘手裏接過蛋糕,許塘看見周應川有些欣喜:“周應川,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怕你一個人開車回去不安全,外面下雪了。
後頭的莫小翔說:“周哥在下頭就遇上我了,還好遇到周哥,不然我真的進不來了!許塘,你還帶了蛋糕啊,有沒有我的份兒?
醫院晚上除非特殊申請,否則不允許陪護,從病房離開,出門時,周應川將手裏拿的圍巾給許塘圍好。
回家後,躺在牀上的許塘不知道怎麼了,就一直想起陶安的那雙眼睛。
“周應川,要不我們乾脆收養陶安吧?
他腦子一熱,就脫口而出了,也許人性就是這樣,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對相近的人事物,尤其是與自己當年相似的病情又重現眼前,難免會產生一些憐惜的感情。
周應川沒說話,男人沉默地輕撫着他的髮絲。
過了一會兒,周應川說:“我不是很贊同。
“嗯?爲什麼?
許塘有點意外,他長這麼大,不說周應川幾乎從沒反駁過他任何事,就他們如今的財力,要養一個小孩,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擔心他的眼睛?醫生說了手術之後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就和我當年一…
周應川“嘖了一聲,男人拍了他的屁股,不像平時那樣最多就是撓癢癢,這次隔着睡衣,是真的有些痛。
許塘瞪大了眼睛。
“周應川…!我在好好的同你說話,你幹嘛突然打我屁股!你都沒預告的!
他疼的起身,周應川握住他往後伸的手腕,不許他揉。
男人鄭重地、嚴肅地看着他:“之前我說沒說過你們一點都不像?
“不像就不像嘛!他多大我多大?要像纔出鬼了呢…!你那麼用力…!我的屁股都要腫了!
哪裏有那麼誇張?
許塘是一點疼都受不了的,他不跟周應川膩在一塊兒了,自己哼着往牀上一趴,真絲睡衣被他弄得一團糟。
周應川伸手,慢慢地給他整好。
“寶寶,你要是喜歡他,我們可以在申州讓吳經理那邊多把把關,給他找一個家境殷實的家庭收養,或者家庭條件不夠,基金會也會一直資助到他成年,讓他不必爲生活煩憂,這些都是不錯的辦法。
許塘其實就是突然想到了
“周應川你是不是不喜歡養小孩?”
周應川將手裏的併購意見放在牀頭男人關了燈抱着許塘他笑着講:“不是不喜歡養是我養你一個就夠了真的分不出精力了你就當放過我吧嗯…?你哥我也三十歲了成不成寶寶?”
他這樣一說許塘登時就笑了。
周應川看他笑的厲害往下掖了掖他的被角讓他呼吸順暢。
許塘笑完了故意問:“真不行?”
周應川再次搖頭。
男人這麼多年沒拒絕過他任何事但是在這件事上他態度堅決的讓許塘真有點好奇了。
“周應川你從不拒絕我任何事的況且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麻煩…到底爲什麼?”
他窮追不捨周應川只好嘆氣他吻許塘的耳廓:“塘塘養孩子很費精力的你要想他會不會好好喫飯會不會被別人欺負你看不見的時候他會不會哭生病了怎麼辦長大了要琢磨爲他鋪路要想怎麼讓他去實現他想實現的…”
“你喜歡那孩子我看的出來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哥更不想你去經歷這些。”
許塘一時怔忡他真的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他甚至想過周應川說的他是真的分不出精力他都沒想過周應川會爲他考慮到這層。
一個人如何能爲一個人思慮到這種程度?
一個人如何能爲一個人連去照拂一個小孩的辛苦都替他想在前面都不想他去承受分毫?
周應川真的愛慘了他…
這件事許塘後面就沒有再提了他也只是一時想起罷了畢竟他是結婚時連一束手捧花都覺得多餘的人。隨着手術順利完成在波士頓修養了一段時間後莫小翔就帶着陶安一起返回了申州。
走之前陶安送了許塘一隻他親手疊的千紙鶴是莫小翔教他的。
莫小翔揹包裏裝的都是這些天在波士頓購買的特色紀念品儘管許塘說了都是中國製造他也帶了滿滿一揹包回去說等他找到妹妹這些都給他妹留着。
許塘看着莫小翔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
下次再見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回去的路上已經是傍晚了周應川似乎察覺到許塘的情緒有些低落這些天他到底是跟莫小翔還有陶安
相處出一些感情的。
他還是太心軟了要早知許塘會難過當時陪同去醫院時他就不許許塘去了。
對於**的問題其實不關是不是陶安無論是誰他之所以不同意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一點都不想讓許塘去經歷那些操心和辛苦
二是這些年他除了工作幾乎將全部的愛和精力都給了許塘。
許塘在感情上是個有着極高需求的愛人尤其是對周應川他對周應川的需求度高的可怕在外人看來幾乎是恐怖的程度而周應川的一顆心也全部都系在許塘身上只要他在他的目光總是追隨在許塘身上的…但孩子不是一個冰冷的物品只需要澆灌金錢就能成長所以周應川也自認他絕再分不出一分一毫。
所以就他們兩個吧挺好的更何況摘星星攬月亮這輩子到如今他只覺得他給許塘的還不夠多還不夠多。
“周應川我剛纔說話你聽到沒有…?你在想什麼?”
周應川收回了思緒看着許塘撅起的嘴男人笑握住他的手。
“抱歉寶寶剛纔我沒聽到說什麼?”
“我說時間還早今天李阿姨不是請假了嗎?不如我們去買點牛肉晚上你做菜喫?我給你打下手…”
兩個人又拐去了超市從超市回來周應川就讓司機先回去了他開車載着許塘回家。
他們這一逛就買了不少車停在車庫周應川從後備箱拎下兩個大袋子裏面裝着牛肉、雞肉還有一些蔬菜像筍、蓮藕周應川關上後備箱就去副駕接許塘。
可能是剛纔超市的品類實在太眼花繚亂許塘逛的累在車上睡着了。
周應川將買的東西放在地上俯身解開他的安全帶男人一隻手攬着許塘的背將他抱出來。
許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四周迷濛間先是昏暗再看清周應川面容的那一刻周圍的世界跟着躍現出了色彩。
他雙臂勾上週應川的脖子腳也纏上了他。
“寶寶困了?”
“不困…只是有點感慨下次和莫小翔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畢竟上次一別就是十年。
周應川拎起東西吻他的眼睛:“別難過你想他們有電話、視訊都能隨時聯絡。”
也是現在不會再有地
址丟了就找不到的事了,許塘低頭,看周應川手裏拎的好多。
“我們買了這麼多?
“是誰剛纔說要喫這個,又要喫那個的?
許塘笑,他往上蹭了一下,摟緊了周應川的脖子:“那還不是都怪李阿姨?她每天都把飯煮的太好吃了,搞得我有點懷念你做菜的味道了…
周應川失笑:“寶寶,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哈哈,當然是誇你了…那我要點菜,我都好久沒喫你做的小炒牛肉,還有清炒筍尖,再搞一個鍋巴海蔘?
“海蔘要問問阿姨提前泡好沒有…
“那算了,太麻煩了,那再烤兩隻蝦?
“好…
“我還要一個湯…
許塘低頭看着他們買的在點菜,周應川在聽,男人穩穩地揹着他,車庫的燈光斜照,將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映成一道。
許塘趴在周應川肩上,隨着電梯響,家到了。
接着燈光亮起,是他和周應川的家。
從榆溪、培江、申州、到紐約、波士頓,費城、洛杉磯…
他們的家變得很多,一個比一個大,也早就不再是那一張小木牀都放不下的五金店。
但無論土地如何變化,時間如何往溯,有他們在的地方,就是家。
許塘摟着周應川,問:“周應川,在榆溪的時候,你想過我們現在嗎?
“想過。
許塘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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