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蔣巡撫是個體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正站在土丘上，指揮着身邊一衆兵丁在山洞口挖坑設陷阱。
而曹月瑩的那位表哥曹鍾則站在旁邊，跟王梓惠和另一個佝僂老人聊天。
曹月瑩指着那佝僂老人，悄聲道：“這人我有印象，是我們家的一位武修供奉，也算是我的遠房親戚，因爲年齡太大了，修爲被卡在五品，突破無望。”
李誠揣測道：“又是挖陷阱又是找來五品壓陣……看來他們果然也是盯上那個旱魃了。”
“王家最近有位老祖壽元將盡，想臨死前突破上三品，所以在瘋狂收集天材地寶，他們家的人出現在這裏，倒也不奇怪。”
曹月瑩嘴角下歪道：“真是的，竟然跟我搶！”
“說來，我之前遇見王策王珍來着，他們也是幹着相同的事。”
李誠說完，嘴角微翹道：“不過我已經把他們殺了。”
“等等……”
曹月瑩眉頭一挑，急問：“你沒開玩笑？”
“這有什麼可開玩笑的？”
“……李先生，王策一死，改變的事可太多了。”
曹月瑩感嘆一聲，輕抿嘴脣，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李誠撓了撓頭，沒太想通，轉頭繼續看着下面。
地面上。
曹鍾旁觀巡撫的手下們佈置好了陷阱，隨即認出那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封印陣，心底升起些許的不安來。
他很清楚身邊這位供奉的實力，在五品中都算是比較弱的，而在他的印象中，旱魃卻是一類皮糙肉厚，同階水平很難對付的妖怪……這等敵手，單靠身邊的供奉可決計對付不了。
他對蔣巡撫拱手道：“巡撫大人，您這個陷阱未免過於簡陋了，當真困得住那隻旱魃嗎？”
“哈哈，賢侄無須擔心。”
蔣巡撫腆着肚腩道：“此地的旱魃乃是由活人轉換而來，留有生前記憶，也因此有了弱點。只要我們根據這點去對付他，就萬無一失。”
“哦？竟有此事？還請大人細說。”
“這事兒，說來也甚是糟心。”
蔣巡撫撇了撇嘴道：“卻說十二、三年前，那時你爹爹還在省內當知府，我在附近當縣令。我下轄的一處鎮子裏有個秀才，長得頗爲俊俏，引得我女兒芳心暗許……”
……說穿了，這是一個驕橫貴女因愛生恨的故事。
雖然蔣巡撫，也就是當時蔣縣令的女兒喜歡秀才，可由於她的身材過於適配二戰戰場，秀才那邊對她毫無興趣。
正相反，那秀才心底裝着的，是鄰家另一個少女——他們二人是青梅竹馬，情比金堅，無論如何也不願分開。
蔣家女兒百般利誘無果，心生怨毒，便偷偷下令讓家丁去打死那秀才的愛人。
這事兒最後辦成了，卻也被秀才發現了。
秀才悲憤不已，當即狀告蔣家女兒……
然而當時的蔣縣令哪是什麼大義滅親的人？反過來還差不多。
他果斷將案子壓了下去，私底下找到秀才，想要給些銀錢了事。
誰知秀才卻不答應……
講到這裏，蔣巡撫面露陰狠之色，咬牙道：“那人真是不知好歹，爲了一個村姑，就想要我女兒償命？笑話！我當晚就讓人偷偷打死了他……”
打死個秀才，放在縣裏也不算小事，不過當時的蔣縣令和知府曹峯關係密切，陪酒三杯後，也就把麻煩敷衍過去了。
不但如此，他之後還令人散播謠言，說秀才是勾搭良家婦女私奔才失蹤的，以敗壞其名聲。
但在屍體處理這件事上，他卻鬧出了岔子。
蔣縣令當時的手下不懂事，爲了掩人耳目，將秀才的屍體拖了很遠，結果正正好好埋在了一片陰氣聚集之地。
秀才本身就是含冤而死，怨氣極重，又被埋在這種地方，其怨氣與陰氣結合，就養出一頭旱魃來。
蔣巡撫說完了故事，面色淡定如常，絲毫不覺得自己搞出來一頭妖怪是什麼過錯。
恰恰相反，他頗爲自豪道：
“實不相瞞，早在半年前，我就發現這隻旱魃了。認出他就是當初那膽大妄爲的窮酸秀才後，我便四下尋訪，找到了他還活着的老母。”
蔣巡撫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兵丁上前，擡出來一個被堵上了嘴的乾癟老婦。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細須，搖頭晃腦道：“我託人問過，這類生前爲人的精怪，最是拒絕不了親屬的血肉。到時候，我將這老嫗丟在陷阱中，還怕這旱魃不入甕嗎？”
“哈哈，大人高啊！”
旁邊，無論是曹鐘王梓惠，還是那位曹家的供奉，都對蔣巡撫的計謀交口稱讚。
至於那位秀才的冤屈……害，又沒官身，和白丁有什麼兩樣，何必在意呢！
天上，一狐二女聽得青筋直冒。
李誠喃喃道：“卑鄙無恥到了這個程度，也真是罕見……月瑩，我打算等他們幹到一半的時候下去插一腳，你覺得如何？”
“唉。”
曹月瑩輕嘆口氣，權衡半天，終於眼神堅定，有了決意。
她輕聲道：“一會兒都不用手下留情，至於那幾個姓曹的……看在我的面子上，給剩一口氣就好。”
大小姐幾句話，宣判了自家親戚的命運。
地上，巡撫大人的準備完成了。
兵丁們將那掙扎的老婦人丟在了空地中心，然後又用刀片劃開了其手掌。
鮮血的味道飄散進了洞穴中。
伴隨着一聲嘶吼，衆人的目標逐漸從陰影中蹦了出來。
他，或者說，它，批發獨腳，面貌像是呲牙的猿猴，身材幹癟，但是一舉一動又似乎蘊藏了巨力。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很難想象這怪物生前也是一個人類。
此刻，這個旱魃環視一圈，似乎對圍成一圈的衆人有所忌憚，但隨後它就看見了面前的老婦人。
面對曾經的孃親，它認出來了，又沒完全認出來。
“吼！”
旱魃吼叫一聲，帶着渾身腥臭，撲向了老嫗。
結果腳一落地，它就掉進了坑中。
“好機會！”
蔣巡撫話音未落，周圍的兵丁們已然甩出了貼滿符咒的繩索，就往坑底那旱魃的身上套去。
旱魃的身體一碰到這些繩索，噼裏啪啦就閃出火花來。它痛嚎一聲，隨即忍住傷害，雙手抓住繩索，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力，原地挑出陷坑，又在半空扭動了一圈。
“啊！”
好幾個兵丁頓時被甩飛到了四周。
儘管如此，卻還有更多的兵丁剩了下來，前仆後繼，進一步拉緊繩索，讓旱魃的身體被吊在半空，無從借力，一時移動不了。
“妖孽爾敢！”
這個瞬間，曹家的供奉出手了。
他從懷裏取出兩根銅鐗，一先一後，砸在了旱魃的肩膀上。
轟的一聲，旱魃喫痛，不由自主地跪到了一邊的地裏，膝蓋砸出了好大一個土坑。
然而它並沒有就此屈服，腦袋原地旋轉一百八十度，看準方向，吐出了一股橙紅色的滾燙毒煙來。
“好妖怪！”
曹家供奉眉頭一皺，不敢大意，翻跟頭退到一邊。
但等旱魃的毒煙吐完，他又閉了一口氣，從頭頂接近，再次發起了進攻。
在一衆兵丁的幫助下，旱魃行動不便，完全跟不上曹家供奉的速度，估計再過一時三刻就要敗下陣來。
可惜，這個畫面註定不會出現了。
幾道人影忽然從空中落下，讓曹王等人的笑容戛然而止。
卻見一狐二女分好了工，動作很是迅速、
李誠第一時間用替身術閃到秀才老孃跟前，將人救走，獨孤芷緊隨其後，一尾巴抽飛了正掙扎的旱魃，又在半空中和其纏鬥一處。
而曹月瑩則抽出鞭子，第一時間攻向了曹家的那位供奉。
“三小姐！”
“曹總兵？”
“表妹！等等，你……”
一衆人看着曹月瑩的臉，紛紛驚呼出聲。
其中最爲驚訝的卻是曹鍾。
同爲曹家人，他自認算是很瞭解曹月瑩，然而此刻看着那根本瞧不清軌跡的鞭影，他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
表妹竟然又突破了？
不對，這傢伙在本家時一直在隱藏實力？
她是故意在麻痹我們爺倆！
“曹總兵，你怎麼會在這裏？快快停手，都是自己人啊！”
蔣巡撫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大聲喊叫，希圖能讓曹月瑩停下手來。
曹月瑩自然不理會這些話，她手裏的鞭子越揮越快，直到化作一個近乎實體的銀色牢籠，徹底將那同爲五品的本家供奉包圍起來。
後者幾次想要衝出去，卻中途被抽了回來，意識到反抗無望，他選擇擺爛，得出空來說話道：“三小姐，你打我幹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我也姓曹啊！”
“呸，你也配姓曹？我今天打的就是你！”
曹月瑩剛把狠話撂下，在其身後，就忽然冒出數個人影。
卻是曹鍾、王梓惠和蔣巡撫的幾個親衛。
他們意識到口頭語言起不到作用後，便決定直接動手，讓曹月瑩停下來。
雖然他們中實力最強的也只是六品，但數人合力，卻也讓曹月瑩無法小覷。
幸好，大小姐不是一個人。
李誠剛把秀才老孃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此時已經騰出手來。
“着~”
他一聲令下，那幾人腳下的泥土就忽然活了過來，變成十來只泥猴子向上一爬。
“哎喲！”
嘰嘰喳喳中，那幾人身上平均掛了三四隻猴子，腳爪一頓亂抓，將他們的關節給鎖了扣，再也動彈不得。
不但如此，李誠還變出一個團的草人來，施展出正義的圍毆，將巡撫帶來的兵丁通通控制住，一個都沒放跑。
趁此機會，曹月瑩專心致志，開了大招。
“嘿！”
她凝聚真氣，使出一記宛若流星的劈空掌，頓時將面前的供奉打倒在了地上。
接着她快步上前點住穴道，低聲道：“你安靜點，我一會兒再來說你的事。”
另一邊，獨孤芷也解決了戰鬥。
小龍女用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以理（力）服人。
旱魃又怎樣？
這妖怪全身都沒人龍女的小腿粗，力量上被她完全壓制住了。
至此，一狐二女各自解決了對手。
曹鍾在地上翻滾道：“表妹，你這是做什麼？不但襲擊自家人，還襲擊朝廷命官，你是要造反嗎……”
“誰說是我襲擊的？分明是你們討伐旱魃失手，纔有了傷亡。”
曹月瑩微微一笑，眼角閃過寒光。
她自然不是單純因衝動就做出此事的。
實際上，在離開本家這段日子裏，曹大小姐通過門客們的暗中走訪，意識到自己所等待的那個時機已經越來越成熟。
而在今天，她又得知李誠剛殺死了王家的中流砥柱、王珍王策兩兄弟，同時族內忠誠於曹峯叔父的那位五品供奉也到了面前……
真是秦始皇喫花椒——贏麻了啊！
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又有話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種種巧合下，曹月瑩果斷決定，提前開始行動。
一旁，李誠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
他讓巡撫身上的泥猴子們鬆開手，然後親自提着巡撫，來到了被控住的旱魃跟前。
“等等！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儘管蔣巡撫竭力掙扎，卻還是被迫與他親自下令打死的秀才面對面。
“別、別殺我，我是朝廷命官！我可以給你很多東西！我……啊！”
面對這個草菅人命的混蛋，李誠沒有絲毫憐憫，直接一伸手，讓蔣巡撫和旱魃來了個帖帖。
旱魃雙手一抓，毫無懸念的，這位地方大員就此死於非命。
雖然遲了到，但秀才也算是親手報仇了。
接着狐狸走到其他凡人侍衛們面前，一通魅惑加迷魂術的組合，幫助他們塑造了正確的集體記憶。
等到他們回去後，都只會認爲，巡撫是被旱魃殺死的。
旁邊的地上，王梓惠見到了李誠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又盯着李誠的臉看了小半天，忽然叫嚷道：
“等等，你是、你是李誠！你……嗚嗚嗚。”
曹月瑩撿起地上散落的一個皮帽子，堵住了王梓惠的嘴巴。
隨後，她轉頭看向曹峯，露出和善的笑容來。
“親愛的表哥，接下來的問題，還望你如實回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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