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碾壓局
李誠摸摸頭，他剛剛的注意全都放在對方騎兵用陣法結出的高達，啊不，法相上了。
經朱重秀這麼一提醒後，他才隱隱察覺馬昌平繼承自其義父的那些邊軍，似乎對草原兵的接應不是很積極，有保存實力之嫌……
他猶豫道：“今夜馬昌平應該只是試探吧？我覺得看不出來太多東西。”
朱重秀沒有反駁：“我也說不清什麼依據，只是直覺……不過這姓馬的讓咱們今夜睡不好覺，還請李大哥稍稍回敬一下。”
“這個嘛，嘿嘿，樂意之至~”
馬昌平的軍營中。
初戰稍敗，損失雖然不大，但不少草原部落的頭領卻和邊軍的將領吵了起來，互相指責對方支援不利，轉進如風。
這種對立也隱隱延續到了最高層。
馬昌平安撫了衆將後，來到單獨的營帳裏，詢問巴特利：“大師您也看到了，朱重秀治軍有方，縱使是一等的草原勇士，在與南賊的對抗中也不佔優勢。”
“我記得至今仍有上萬各部落騎兵散落在西面“蒐集”糧秣，您能將他們召回來嗎？大敵當前，咱們要捏成一個拳頭，纔好打人。”
巴特利眼睛微眯，沉默半晌，搖頭道：“那些勇士都是可汗的親隨，另有關鍵任務需要完成，不可隨便拉回來。”
什麼關鍵任務？不就是給草原權貴們搶鐵鍋搶茶鹽嗎？
馬昌平嘴角一咧，還想再勸，卻被賬外一陣喧譁聲打斷。
有小兵跑進來報告，說是對面派來了一支千人規模的騎兵，正要衝擊營牆。
“這幫人是來送死的嗎？”
馬昌平和巴特利放下爭執，走到外面去觀察，正瞧見那一千騎兵從附近的小山坡上衝下，到了營牆外的壕溝附近，然後……
就如同雪花一樣消失了。
大營外，只有風送來了些許狐狸的叫聲。
緊張防守的士兵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
“只是幻術嗎？”
馬昌平反應過來，心想這應該是朱重秀爲了報復剛剛的夜襲，就沒多在意。
之後幾天，他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
在李誠和一衆小狐狸的積極努力下，從早到晚，十二個時辰，只要雙方不發生大規模交戰，就會有虛假的軍隊跑過來闖馬昌平的大營，最不濟也要在外面吹吹嗩吶嚎叫兩聲。
每次有人想反擊，這些幻術就會瞬間消失。
就算巴特利偶爾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會撞上柳詩詩和陳友曦的聯手埋伏，而不得不退回大營。
這就是高手數量少導致的弊端了，京城內的牽制力量可以幫雙方達成平衡，但無法保證馬昌平能自由機動——否則不小心被李誠等人抓住機會多打少斬首了，那就沒得玩了。
一時間，這邊大營地四周，到處都是狐狸叫。
面對這般騷擾，馬昌平毫無辦法，只能忍耐。
而任何忍耐都是有極限的。
第五天的晚上，這回是兩千騎兵靠近了大營的南側。
駐守在這裏的草原人們連續數日沒睡好覺，早就已經疲憊不堪，見熟悉的幻影又來送死，都不作反應，連背上的弓也沒摘下來。
他們默默地看着這些假士兵靠近過來。
默默看着假士兵填平壕溝。
默默看着……
我艹，怎麼開始扒營牆了！
直到此時，這些人才反應過來，對面是玩真的！
而就在這一刻，狐狸們主動解除了幻術，兩千騎兵的身後又多了三千人——原來她們這次並沒有變出假人，相反，是隱藏了真人。
一共五千人的義軍就這樣突入了馬昌平的營寨中。
猝不及防之下，邊軍和草原兵們都亂作一團。但因爲八萬多人的營盤足夠大，這種混亂被隔絕在了南側，並沒有蔓延開來。
馬昌平立即出面，安撫手下防止炸營，又吩咐衆將調兵反擊。
而巴特利則飛向空中，不出意外地遇見了立在那裏的李誠。
“李妖王，久仰大名了。”
“怎麼又是和尚？你也是法興寺的？”
“……在下巴特利，是……”
“啊，想起來了，有人跟我提過，跳大神的那個是吧？怪不得穿得這麼花枝招展，跟女人似的。”
“你這妖怪！我……”
交流不過十秒，巴特利就被李察的輕慢氣了個半死。
然而李誠沒有動手，他也就沒有動手。
實在是李誠如今的威名太盛，手下敗將數不勝數還個個來頭極大，讓巴特利完全沒有一對一的信心，只能暗自吩咐留在營地內的徒子徒孫們佈下陣法，以備他打不過時能給個接應。
兩邊就這樣僵着，直到地上的義軍騎兵在感到疲憊之前，主動選擇了撤離——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打崩了馬昌平少說近萬人，燒燬的糧草輜重更是難算。
天上的巴特利看得眉頭直皺，又見李誠到這時候還沒有退卻的跡象，不由冷聲問：“李妖王難不成是打算來我們營中做客嗎？”
他再也按捺不住，右手掏出皮鼓，對準李誠一敲，接着一道青光便轟了過去。
誰知李誠見此，只是冷冷一笑，毫不躲閃地……被打成了碎片。
“也是假的？”
巴特利嘴角一咧：“有這個必要嗎？！就不怕我直接出手將下面的五千人當場留下嗎？”
他百思不得其解，降落到地面，正遇上焦頭爛額的馬昌平。
見後者也陰沉着臉，他忙將自身的困擾壓下，勸慰道：“雖然今夜折了不少人手，但我們……”
“大師！”
馬昌平打斷巴特利的話，將他拉去自家帳裏，遞去一張信使剛剛送來的書信，解釋道：
“這纔是真正的麻煩事！唉，兵者詭道也，姓朱的夜襲也好幻術也好其實都是迷惑咱們的，咱們上當了！”
巴特利一看，立馬意識到爲什麼自己今晚遇到的是假李誠了。
“北津關丟了？”
同時刻，朱重秀和陳友曦正等在帳篷裏。
很快，陳友曦手中的鏡子一陣震動，裏面顯現出了李誠的臉。
“誠哥哥~”
“李大哥！”
李誠微笑着鑽出來，拍手道：“幸不辱命，他們都沒料到我的真身會繞後，我很輕鬆就把關隘拿下了！”“太好了！”
朱重秀見李誠沒受什麼傷，接着纔看向帳中的地圖，指着京城西北段，臨近關中地區的一道關隘說：
“北津關一下，馬昌平所部返回草原的路就被斷了一截，馬昌平急不急不說，那些草原人一定要急了！”
李誠點點頭，這正是他此次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的目的。
他又問陳友曦：“京城那邊有動靜嗎？”
陳友曦眯眼道：“柳姐姐曹姐姐還有獨孤妹妹都在那邊守着，沒發現異常……但說實話，京城安靜的有點古怪了。”
李誠附和道：“確實，不管怎樣，咱們打得如此熱鬧，那裏面的上三品也該出來探查一下才是。”
奇怪歸奇怪，義軍上下暫時也沒工夫管這件事了。
勝利的機會已經出現，他們必須集中全力，將眼前的七八萬人趕走！
而對面，馬昌平的大營裏，醞釀許久的矛盾迎來了總爆發。
馬昌平的隊伍從一開始就是拼接的，前任大將軍留下來的邊軍底子和草原部落不說相親相愛吧，至少也是有仇有怨。
這兩撥人純粹是在雙方高層的按頭下才合作的。
順風仗時還好，如今一逆風，事情就變了。
儘管馬昌平有意遮掩，但等到第二天早上，不少來自西北方的潰兵和獵鷹落下，北津關陷落之事還是傳開了。
最先鬧起來的，是幾個靠劫掠賺得盆滿鍋滿的部落頭領，他們在和邊軍將領發生口角之後，就集體來拜訪巴特利。
當然，他們明面上不敢直接說要退回草原，只是說北津關位置非常重要，不容有失，主動請纓，願帶麾下的部隊去將其奪回來！
至於奪回來期間前線兵力不足，或是奪回來之後他們還來不來支援這類問題，他們就沒有明說了。
對於這種要求，巴特利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但他攔得住底下人的行動，攔不住底下人的心思。
尤其是到了朱重秀大軍盡起，壓到營前之時……
這日下午。
兩軍近二十萬人，沿河對峙。
這一次，朱重秀沒有再玩任何花樣，堂堂正正把大軍排開。
天空上，李誠的本體終於再度找上了巴特利。
他笑呵呵道：“說起來，咱們現在應該算是初次見面纔對。”
巴特利沒什麼好氣，只是用餘光望着下面戰場的局勢。
意料之中，雙方交戰之後，馬昌平立馬就落入了下風。
先是由蕭婉兒率領的義軍騎兵在前橫衝直撞，而心生退意只想保存實力的草原騎兵們根本不全力抵禦，反而四處亂跑，打亂了友軍的陣型。
接着是朱重秀的步兵們緩緩推進，以高昂的士氣和精神，將對面沒睡過幾天好覺、眼裏全是紅血絲的邊軍將士們打得丟盔卸甲。
見局勢糟糕，不少部落頭領頓時起了歪心思，大喊着要收服北津關，領着自家人馬就溜走了。
至此，朱重秀高歌猛進，馬昌平無力迴天。
“唉。”
巴特利長嘆一聲，對李誠拱手道：“李妖王，今日是我們敗了……
不知您可否勸說朱將軍，放我們一條生路，不要追擊。我願指天爲誓，不再與您爲敵，就算是攻打京城，我也願助微薄之力。”
李誠微微一笑，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李妖王，兵法有云，窮寇莫追。我們就算敗了，也是能從你們身上撕下一口肉的！你們還沒徹底擊敗乾廷呢，和我們兩敗俱傷又有何益？”
“何益？益處大了！”
李誠一指馬昌平大營的後面，那裏有大量堆積的財物，以及被麻繩串在一起的男女。
他瞬間冷臉道：“你們南下不過一月，搶了多少人口財貨，讓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放你們走？那不但京城周邊十室九空，你們嚐了甜頭得了丁口，未來十年也會不斷南侵！”
按照李誠昨晚和朱重秀討論的結果，別說放這些人離開了，就算是巴特利，他也要斬殺於此！
若能成功，好妹妹的王朝建立之初，至少免受七八年的邊患！
巴特利聽聞此言，知道雙方再無妥協餘地，便拿出自己的鼓來，砰砰砰敲了三下，他身邊隨即幻化出一隻白狼，一隻老鷹，一隻雄鹿，盡皆十餘米長，踏在雲端，怒視李誠。
“早該如此了！”
李誠哈哈一笑，掠影劍和流螢飛劍齊出，一一迎上巴特利變出來的幻影！
戰場上方，頓時獸吼陣陣，劍風縱橫。
上手不久，李誠就發覺這位草原大和尚的實力應該與真渡相差不多，倉促間確實難以拿下。
不過這些天京城那邊的安靜，讓他稍大了些膽子……
於是他悄悄從懷裏取出了那面小鏡子……
打到一半，李誠忽然後撤，將鏡子扔到半空。
巴特利正疑惑時，餘光瞥到鏡子裏面映出一張冷豔人臉，驚道：“柳詩詩！”
卻是守在朱重秀身邊的玄劍魔女，隔着鏡子，將自己的飛劍送了過來。
那劍一出，就迸發出不可阻擋的氣勢，化作一道墨色流星，直射向巴特利的胸口。
後者手忙腳亂之下，將那什麼狼啊鹿啊鷹啊全拉在身前擋刀，死了一片後，他好不容易纔免於受傷……
“劍魔之名，名不虛傳！”
他剛感嘆完，忽覺後背一涼，神識探去，發現李誠已然拔劍頂在他身後。
說實話，這種情況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實在防不過來了……
“大師，再嚐嚐我這一劍！”
七彩流光閃過，巴特利招數用盡，再無懸念，隕落當場。
而在下面，義軍也已踏破馬昌平的大營，開始了喜聞樂見的追窮寇活動。
值此勝利前夕，李誠再度拿出鏡子，詢問對面：“京城附近有動靜嗎？”
“沒有……”
“這也太奇怪了！巴特利都死了，他們就不出來攔一下嗎？”
“夫君，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看？
李誠眨了眨眼，才瞧見京城上空的迷霧不知何時散了個乾淨。
而且京城南門更是直接敞開，有一些穿官服的人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等待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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