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紅菜不好？
當着傭人的面，兩個老男人手牽手的行讓齊昱有些羞恥，便放開了沈南舟的手道：“走吧，去喫飯，今天你累了，喫過飯早點休息。”
齊昱走了幾步，發現人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見沈南舟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
齊昱心裏一顫，腿肚子一軟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個大馬趴。
就算有了幾天的緩衝期，他依然無法適應沈南舟露出這樣柔軟的神情，每一次看見，都有一種固有認知崩塌了的感覺。
而且，這會讓他產生一種極其強烈的……罪惡感。
他忙快步走回去，一把握住沈南舟的手，拉着他悶頭向前走，口中快速的重複道：“回去喫飯，喫完飯好休息。”
沈南舟被他拉得踉蹌一下，忙調整步子跟上他，一起進了餐廳。
晚飯時，齊昱發現沈南舟大多數時候都在捧着飯碗喫白米飯，偶爾伸筷子夾菜，也只動離得最近的那一盤，這是沈南舟多年來喫飯的習慣，倒是沒什麼可奇怪的，只是現在顯得更拘謹了些而已。
只是……齊昱看了看挨着沈南舟的那盤紅通通的燈影牛肉，眉頭皺起，伸長手臂擋住沈南舟再次伸出去的筷子，冷下臉道：“今晚的菜誰擺的？”
沈南舟收回手，有些緊張的放下了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突然變了臉的齊昱，不着痕跡的偷偷吸了口氣，辣的。
旁邊的陸蘭臉色一虛，小聲道：“是我，怎麼了齊先生？”
齊昱看了她一眼，指着沈南舟面前的那兩盤菜道：“你難道不知道他有胃病要忌辣嗎？這些玩意兒能擺到他面前？”
陸蘭臉色一白，虛汗都要冒出來了，菜品擺桌這種事一直是她在做，沈南舟喫飯向來只吃離自己最近的那幾盤，就算在家裏，也不會伸長了手去夠遠處的菜，更不可能按自己的喜好去挪動菜盤，她平時因爲一點私心經常把沈南舟不愛喫或不能喫的菜放到他的座位前，以此來給自己一種“欺負了沈南舟”的詭異滿足感。
她並不是每次都這麼幹，並沒有人發現她的小心思，沈南舟平時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對家裏的傭人也一向寬容，自然沒有因爲這點事罰過她，而齊昱生來是個大少爺，結婚以後又仇視沈南舟，菜品位置的事，就更不可能會注意了。
今天陸蘭也是看到消失了半年多的沈南舟居然又回來了，心情不太美麗，再加上沈南舟他傻了，纔會做得這麼明顯，沒想到齊昱居然會去管沈南舟的飲食，此時被齊昱點出來，她心虛之下，也不敢爲自己辯解，只急忙認錯道：“對不起齊先生，是我沒有注意……”
雖然陸蘭沒有狡辯，認錯態度良好，但齊昱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他冷聲道：“你沒注意？你是做什麼的你不知道嗎？長腦子管幹什麼的？主人家在飲食上有什麼注意事項都記不住、不注意，我要你做什麼？”
其實一次菜品擺錯了位，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錯，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有些重了，齊昱雖然有些大少爺性子，但平時對下人並不刻薄，若在平常，他絕不會用這麼難聽的話去說一個年輕的姑娘，但此刻他心中突兀的燒起了壓不下去的怒火，讓他根本無法控制。
這怒火明面是對着陸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股火更多的是對着他自己，對着將所有的刻薄都給了沈南舟的、曾經的自己。
陸蘭的眼圈迅速紅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啪噠噠的落了下來，她強忍着委屈道：“我這就換過來。”
齊昱冷聲道：“得了吧，哭一盤子眼淚，還喫不吃了，出去吧，以後做事長點心，再有這種事發生，就結了工資滾蛋。”陸蘭捂着嘴，小步跑了出去。
齊昱站起身，親手給沈南舟的面前換了幾盤清淡的菜，壓着聲音道：“以後面前有不愛喫的，就說出來，不要喫，在自己家裏，用不着守着你那套老舊刻板的餐桌禮儀。”
沈南舟眨巴的眼睛看他，猶豫着道：“你生氣了嗎？”
齊昱扯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溫聲道：“沒有，你不要緊張，不關你的事，不是不讓你喫，是剛纔你喫的菜對你身體不好。”
沈南舟看了看被挪到一邊去的那盤牛肉，道：“那紅菜不好？”
齊昱失聲笑了笑，又覺得心酸，聲音更加溫和道：“是，它太辣了，對你的胃不好。”
沈南舟聽話的點了點頭。
齊昱挪好菜，又坐了回去，見沈南舟坐在原處，一直沒再動筷子，不由得道：“怎麼不吃了？再喫些。”
沈南舟“哦”了一聲，這才拾起筷子夾了些米飯送進嘴裏。
齊昱看了他好幾眼，見他都只吃自己那碗飯，只得又站起身，夾了些菜到他的碗裏，道：“不要光喫飯，沒有營養。”
沈南舟擡眼去看他。
齊昱接觸到他的眼神，纔想起自己剛纔是用的自己的筷子給他夾的菜，沒有用公筷，剛要說什麼，就見沈南舟衝他笑了一下，低頭把菜吃了。
齊昱一愣，動作極其緩慢的坐了回去，默不作聲的看着餐桌對面低頭喫飯的沈南舟。
一直到離婚的前夜，沈南舟給他夾菜一直都會用公筷，他之前覺得是沈南舟這人規矩大，窮講究，可在剛纔，他突然明白了，以沈南舟對他的感情，再怎麼講究，也不會嫌棄他，用公筷，是怕被他嫌棄。
一個從前不曾注意過的細節，在如今面對着懵懵懂懂的沈南舟時，卻是無比的戳心。
一頓不知其味的飯喫完，齊昱帶着沈南舟在一樓坐了一會兒消食，見沈南舟頭一點一點的像是要睡着了，便牽着他上了樓。
考慮到沈南舟已經變成了沈三歲，齊昱不得不操心他的生活瑣事，比如：他能不能自己洗澡。
好在，沈南舟並沒有傻到連澡都不能洗，在齊昱細緻的教了他浴室各項設施的使用方法後，便小心的將齊昱請了出去。
齊昱被請出了浴室，剛走到房門口，想想有些不放心，又返了回來，站在浴室門口聽了聽聲音，剛想問問他會不會調水溫，就聽裏面傳來“撲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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