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後會好好照顧你
齊昱整個人都在地上蹦了一下，一把推開浴室的門闖進去道：“怎麼了？！”
沈南舟站在花灑下面，似是剛要彎腰，被齊昱破門而入的動靜嚇了一跳，又直了起來，水汽蒸騰間，他身上的皮膚白得晃眼，愣愣的道：“瓶子掉了。”
齊昱一晃神，視線在地面上一掃，這纔看見沐浴露的瓶子掉到了地上，好在它並不是玻璃的，還健在。
沈南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緊張的彎腰撿起地上的沐浴露，轉身將它放在架子上，小聲對齊昱解釋道：“我手滑，沒拿住，對不起。”
然而此時齊昱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那個無關緊要的瓶子上。
在沈南舟轉過身時，後背蝴蝶骨處一道比周圍皮膚顏色略深的疤痕便露了出來。
出事的那天，一塊本應該插/進齊昱心口的坡璃插在了那裏，險險的擦過內臟，造成了沈南舟短時間內的大量失血，差一點救不回來。
齊昱愣愣的走近了幾步，怔怔的伸出手輕觸了一下那道疤，連被熱水打溼了衣袖都沒有察覺，只啞聲道：“你疼不疼？”
沈南舟猛的轉回身子，連退了兩步，後背幾乎貼在了牆上，睜大眼睛看着他，再次道歉道：“對不起。”
齊昱突然就有些受不住，一下子蹲到地上，雙手捂着臉道：“你疼不疼？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哥……”
沈南舟呆住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完全無法處理眼前的場面，傻呆呆的站了很久，才小小的向前踏了一步，試探着伸出手，指尖輕觸了兩下齊昱的肩膀，小聲安慰道：“你不要哭，瓶子沒有摔壞，壞了……我也可以想辦法賠給你的。”
齊昱猛的站起身，上前兩步一把抱住沈南舟，把頭埋進他的肩窩處，喃喃的啞聲道：“對不起哥，對不起……我只是想離婚，我沒想讓你離開寧城，更沒想要傷你……你不該救我的，我爺爺說的對，我就是個白眼兒狼……”
沈南舟受到了驚嚇，他被齊昱的動作衝撞得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都被熊抱住，只能張着兩隻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頭頂不斷的淋下的熱水將齊昱的頭髮和衣服淋得溼透，那人卻被心中突然爆發的悲痛淹沒，毫無所覺。
過了好一會兒，沈南舟才輕輕拍了拍齊昱的後背，小聲道：“不要哭。”
齊昱的氣息平順了些，緩緩擡起頭，帶着鼻音喃喃保證道：“哥，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會照顧好你的。”
沈南舟眨巴了下眼睛，輕輕掙動了一下。
齊昱的眼眶再次有了熱意，忙放開沈南舟，狼狽的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被獨自留在浴室裏的沈南舟看着被關上的門，小聲道：“瓶子沒有壞。”
齊昱回了自己房間，用冷水衝了個澡，利用這個時間內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又返了回來。
幸好沈南舟現在已經傻了，要不然就衝剛纔那頓嚎，他的老臉都沒處放了。
沈南舟已經洗完了，正穿着睡衣拿着一條毛巾坐在牀邊，看見他進來就又重複道：“瓶子沒有壞。”顯然他認爲齊昱剛纔那頓哭就是因爲心疼那瓶沐浴露。
齊昱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和善的笑意來，走到他的身邊緩緩坐下，溫聲道：“我知道它沒有壞，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算壞了，也是它自己不結實，不能怪你，一個瓶子而已，沒關係的。”
沈南舟放下了些心，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齊昱看着他微垂着的側臉，伸手拿過他手裏的毛巾，輕輕的擦着他的頭髮，溫聲道：“你不要這麼緊張，這裏是你的家，你是這個家的主人，所有的地方，都是你的地盤，你想全砸了都沒有人會怪你。”
沈南舟聽到這話並沒有放鬆些，反而馬上緊張的保證道：“我不會砸東西，我不搞破壞。”
齊昱捏着毛巾的手緊了緊。
齊老爺子說，沈南舟的記憶是零碎的、混亂的，但大致時間停留在他剛進齊家的時候。
當年沈南舟進齊家的時候齊昱才五歲，對這段時間的記憶是模糊的，現在看到沈南舟的反應，他可以想象得到當年的沈南舟失去唯一的至親，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知道自己從此就要寄人籬下，心中是有多麼不安。
齊老爺子說他當時安靜、懂事，安排在哪裏就在哪裏，安靜得不像個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到現在，齊昱才切身體會到了老爺子話裏的意思。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忍不住握了握沈南舟的手，輕聲道：“我知道，是我說錯了，你怎麼會砸東西呢？你從來都不會發脾氣，你是我所認識的，最溫和的人了。”
沈南舟歪頭看了看他，皺眉道：“你爲什麼不高興？”果然還是心疼那個瓶子吧？
齊昱忙笑了笑道：“沒有，我怎麼會不高興？你能醒過來，我很高興，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沈南舟看了看他，也回了一個微笑，微微低下了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指。
齊昱起身找來吹風機，開了熱風幫他吹乾了頭髮，又走到窗邊，拉好窗簾，找到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調高了兩度道：“變天了，今晚可能會下雨降溫，如果你覺得冷，就自己再調一下，或是去找我。”
沈南舟坐在牀邊，點了點頭。
齊昱又在屋裏轉了一圈兒，感覺沒什麼可囑咐的了，才道：“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我在哪個房間吧？有事就去找我。”
沈南舟再次點頭，擡手向他擺了擺。
齊昱站在門口，彎起脣角露出一個笑容，也學着沈南舟的樣子擺了擺手，才慢慢的退出去，輕輕的合上了門。
是夜，大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噼裏啪啦”作響，伴着轟隆隆的雷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齊昱再一次從惡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沉重的呼吸着。
一個閃電亮起，將暗夜中的房間短暫的照亮，齊昱的眼睛大睜着，面色蒼白，雙脣微張，呼吸很是急促，冷汗順着側臉淌下來，無聲的落到身上蓋着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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