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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魚
方書漫沒有說話,但她慢慢側過了身。

  不是拒絕性的背對着他,而是似乎打算接受他這個提議的面朝他。

  席慎澤也覺得她同意他的提議了。

  然而,他滿懷期待地等着她伸手抱住他,她卻遲遲沒有再進一步。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

  儘管他並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他能感受到她的視線。

  方書漫確實在望着側躺在她面前的席慎澤。

  他這要求提的太過突然,她完全沒心理準備。

  可她的身體本能會遵循着內心給她很明確的指引。

  所以,在她還沒要怎麼回答他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她是想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抱緊他。

  每一個夜晚都抱緊他。

  方書漫在黑暗中盯着他看的某一個瞬間甚至忍不住懷疑,這是夢吧。

  席慎澤怎麼會突然讓她抱他。

  席慎澤爲什麼突然要她抱他

  他是喜歡她還是隻是想和她培養一下夫妻感情

  方書漫很沒有自信。

  畢竟他們七年間沒有任何聯繫,他們也才領證不到一週。

  而且,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總覺得他忽冷忽熱。

  席慎澤完全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彎彎繞繞。

  他只在意她還沒有抱他。

  “方書漫,”席慎澤強忍着不安,裝作一派鎮定泰然的樣子,語氣因爲緊張和忐忑不自覺變得硬邦邦的,聽起來更像是任性的命令“抱我。”

  方書漫這次沒再有一絲猶豫。

  儘管她心中的所有疑問都還沒有答案。

  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她喜歡他,她想好好地和他一起過生活。

  方書漫往席慎澤的懷裏靠去,同時擡起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腰間。

  她將臉埋在他的側頸下方,呼吸放的很輕很輕,左胸腔裏的心跳聲卻震耳欲聾。

  她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就這樣安安分分地貼着他,身體僵硬地再不敢動一下。

  席慎澤在方書漫鑽進他懷裏後就擡手把她完完全全地摟住。

  他的一條胳膊從她頸下繞過來,和另一條胳膊一起把她鎖緊。

  方書漫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用力地回擁,忽而鼻頭髮酸眼睛泛熱,差點就要把眼淚弄到他的睡衣上。

  接下來一整夜,席慎澤都把方書漫圈在自己的領地。

  每次睡着的她無意識地想往旁邊翻身,他要麼會把她撈回懷裏,要麼就跟着她一起往旁邊挪,再重新將她抱緊。

  方書漫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她經常抱着睡覺的那隻趴趴恐龍突然變得一點都不柔軟了,抱起來硬邦邦的很硌人,而且也變沉了好多,她怎麼推都推不動。

  方書漫這一覺睡得極累,感覺自己似乎被什麼桎梏住了一晚上。

  清早席慎澤醒來時,方書漫正乖乖地窩在他懷裏睡得還很熟。

  抱着她睡了一整夜的他醒來後很滿足,心情也格外好。

  席慎澤目光繾綣地盯着她看了會兒。

  在鬆開她要起牀之前,他低下頭,很剋制地在她的前額處印了蜻蜓點水般一吻。

  方書漫昨天說他煎的饅頭片很好喫,席慎澤今早便又做了她喜歡喫的煎饅頭片。

  這次沒有熬粥,而是溫了牛奶,又煮了雞蛋,最後還弄了兩道涼菜。

  今天方書漫起的稍微晚。

  她是醒了後纔看到陳鑫月和楚悅雲在羣聊裏後來發的那幾條消息。

  方書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今天將面臨一場坦白局。

  看完消息,方書漫就起身下牀,打算去衛生間洗漱。

  只是不巧,席慎澤正在裏面洗漱。

  衛生間沒有關門。

  他站在洗漱臺前正在往牙刷上擠牙膏。

  方書漫腳步頓了一下。

  在她開口說話之前,席慎澤就率先出了聲,語氣淡淡道“過來一起刷,今天時間有點緊。”

  方書漫“嗯”了聲,又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起晚了。”

  席慎澤卻說“也沒有。”

  “你真的睡過頭的話我會喊你起牀的。”

  他這話說的很自然,但其實很曖昧。

  喊人起牀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兩個人之間關係是親密的。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他們一起相擁着入了睡。

  方書漫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染了紅暈。

  她低着頭往電動牙刷上擠了牙膏,然後強裝鎮定地開始刷牙。

  席慎澤對着鏡子刷牙。

  他透過眼前這面鏡子,時不時就會把視線落在鏡子裏的方書漫身上。

  方書漫始終不敢跟他對視,哪怕是通過鏡子。

  她幾乎全程低着腦袋,目光躲閃地向下瞟。“昨晚睡得好嗎”他冷不丁地問了句。

  方書漫根本無從招架,她的臉幾乎紅透,慌亂無措地不斷點頭,囫圇着磕磕絆絆地應“嗯嗯,挺挺好的。”

  席慎澤觀察着她窘迫又羞赧的神色,覺得很好玩。

  “那以後都這樣睡吧。”他的語調太過稀鬆平常,以至於方書漫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對於他提出來的建議和要求,她本能地就點了頭,回答“好”

  下一秒,方書漫猛地擡起頭,扭臉怔望着正在彎腰漱口的席慎澤,震驚地小聲問“以以後都嗎”

  席慎澤其實心裏很怕方書漫拒絕,但他故作從容地反問道“不願意”

  語氣無意識地又變得強硬起來。

  “呃不是,”方書漫生怕他誤會她的意思,連忙說“願意,願意的。”

  她只是很震驚,覺得不可置信。

  席慎澤暗暗在心裏鬆了口氣。

  過了會兒,方書漫在動筷喫早飯之前,給他做的早餐拍了張照片。

  她隨手發了朋友圈,說“超好喫的饅頭片。”

  這句話後面還加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

  席慎澤是在坐到鑑定中心的辦公室裏後才刷到她喫早飯時發的這條朋友圈。

  他很多時候都覺得她太好哄,她太容易滿足。

  往往別人給她一點點善意和好處,她就會十倍百倍的還。

  對他也是如此。

  這段時間,她基本對他有求必應,這反倒在讓席慎澤覺得滿足的同時也增加了他心裏的不安。

  因爲他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心理答應的他。

  不管是領證、不分房睡、不隱婚,甚至相擁而睡,以及一些其他在日常相處中發生的細枝末節的瑣碎小事。

  他摸不準她每回都答應他滿足他,是因爲喜歡他,還是因爲想要彌補他,抑或是隻是在扮演好一個妻子的角色。

  方書漫一到辦公室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再結合正在給她使眼色的陳鑫月,方書漫就大概明白了。

  應該是師父知道她領證結婚的事了。

  陳鑫月很快給方書漫發了條微信過來漫漫你聽我解釋流淚,不是我故意告訴師父和師兄的,是我和楚楚邊走邊討論你和你老公的時候沒注意到師父和師兄就在身後qq,被他們聽到了

  方書漫回她沒事啦,本來我今天也要跟師父說的。

  須臾,殯儀館的同事過來叫魏路生“魏師父,有位往生者已經被送過來了,需要您這邊派個人過去給往生者修容化妝。”

  魏路生擡頭對丁開昭和陳鑫月說“小丁,老二,你倆去。”

  陳鑫月連忙應“哎,好嘞師父。”

  丁開昭沒說什麼,他在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看了方書漫一眼,隨即就和陳鑫月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方書漫走到魏路生的辦公桌前,叫他“師父”

  話音未落,魏路生就生氣道“別叫我師父。”

  “你還把我當師父你還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裏嗎”他板着臉問方書漫“領證結婚這麼大的事兒你是一聲不吭,萬一掉賊窩裏被人騙了呢你就沒想過後果”

  方書漫乖乖地聽訓,等魏路生說完她纔回魏路生“他不會騙我的師父。”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騙你,你們才認識幾天”魏路生對着方書漫吹鬍子瞪眼睛,“不過也就是他那天過來做屍檢解剖的時候你們見過一面,你就這麼瞭解這個人”

  方書漫說“他是我前男友,2016年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魏路生愣了一瞬,而後像是頓悟了般,問方書漫“這麼說,你心裏那個人就是他”

  方書漫疑問“啊”

  她說過她心裏有人嗎

  魏路生被她氣笑,“啊什麼啊別以爲我這個老頭子看不出你心裏藏了個人。”

  方書漫很無奈地笑“那您還讓我去相親。”

  “我怎麼知道你跟他還有沒有機會”魏路生說“要是他這輩子再沒出現呢你難道真要一輩子就這麼單下去”

  在和席慎澤重逢之前,更準確地說,是在席慎澤提出要跟他領證之前,方書漫確實沒想過要結婚成家這件事。

  方書漫沒說話。

  魏路生微微嘆了口氣,“聽小楚說他是沈醫大鑒定中心的,我正好認識在那兒工作的趙玉明,就打電話找他問了問你對象的情況,沒想到你這對象就是他學生,還是他成天掛在嘴邊吹的那個什麼天才法醫。”

  方書漫驚訝地睜大眼睛,旋即就笑了起來。

  她都不知道師父居然和趙老師認識。

  雖然她也只是之前聽席慎澤提過趙玉明的名字,還沒見過對方。

  “本來我還挺害怕,現在知根知底了,多少放心些。”魏路生說着,又問方書漫“你們什麼時候談的”

  肯定不是在她來了殯儀館後才談的。

  她在殯儀館的這四年始終都是單身,魏路生這點還是清楚的。方書漫如實回答“我高中的時候,高中畢業就分了。”

  魏路生忍不住又開始說道方書漫“你也是膽子大,這都七年沒聯繫了,一見面就敢跟他領證你就不怕他別有用心”

  “師父,”方書漫好笑地問“我有什麼能讓他對我可圖的嗎”

  “沒有的話他幹嘛跟你領證”魏路生反問。

  方書漫這下答不上來了。

  “可能”她找了個看似很合理的理由“可能就是我更能理解他的職業,對他會多一些包容,在支持他事業這方面上,我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吧。”

  魏路生的目光像是看透了一切,問方書漫“這是你心裏想要的那個理由嗎”

  方書漫嘴角輕牽,淺笑着應“嗯。”

  其實不是。

  但她不敢想太多。

  她怕現在期待太高,到頭來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就要承受很大的落差。

  魏路生嘆息一聲,囑咐方書漫“既然都領證了,就好好過日子吧。”

  方書漫眉眼彎彎地點頭“好。”

  “我聽他老師說他也是個孤兒,是後來被收養了。”魏路生說。

  方書漫詫異道“您連這個都知道了”

  席慎澤確實是孤兒。

  他是他母親未婚獨自生下來的,他五歲那年,他母親意外身亡,在辦母親那個案子的法醫趙玉明的幫助下,他最終被一位五十歲出頭的爺爺收養了。

  一年後,爺爺又收養了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孩,叫倪欣雲。

  從那之後,席慎澤和倪欣雲就成了兄妹,兩個小孩跟着爺爺相依爲命。

  魏路生瞥了方書漫一眼,一副沒辦法的語氣“畢竟是跟你領了證的人,我作爲你師父,就是你家長,總得好好了解了解對方的基本情況。”

  方書漫笑着應“好,好,您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告訴您。”

  魏路生擺擺手,“該瞭解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話剛說完,他突然又問方書漫“有沒有照片看看。”

  方書漫被問住了。

  見她一臉不知所措的尷尬表情,魏路生輕哼一聲,“連張照片都沒有”

  方書漫很認真地說“結婚證上的照片行不行”

  魏路生“”

  給魏路生看過手機上的電子結婚證後,方書漫又跟魏路生商量“師父,找個時間跟我去家裏喫個飯吧”

  魏路生故意端着架子,沒有直接答應,只回了個“再說。”

  “那就等咱們休息的時候,叫上鑫月、楚楚,還有師兄,都去家裏喫。”她漾開笑。

  方書漫雖然搞定了師父,但還有兩個好友在等着盤問她。

  中午喫過飯,方書漫就被陳鑫月和楚悅雲給架走,帶到了一間沒有人用的會議室。

  她被摁在椅子上,陳鑫月和楚悅雲像左右護法似的站在她的兩側,防止她突然開溜。

  方書漫靠進椅子裏,好笑地說“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不跑。”

  陳鑫月率先問道“爲什麼突然就跟他領證了而且領證的時間剛好是你請假去相親的那天,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書漫沉吟了片刻,說“相親對象一聽到我的職業是入殮師就被嚇走了,然後他就出現在了我面前,問我要不要跟他領證,再然後我們就去領證了。”

  陳鑫月驚的張大了嘴巴,“漫漫你是受什麼刺激了吧怎麼會幹閃婚這種事”

  楚悅雲猜測道“你們之前就認識”

  方書漫點點頭,“嗯。”

  楚悅雲又猜“前任嗎”

  方書漫笑了,繼續點頭,“是。”

  陳鑫月這才覺得一切都合理了起來,怪不得漫漫昨晚看向她老公的時候總是滿眼愛意。

  她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倆是餘情未了啊。”

  方書漫“”

  她對他是餘情未了不假。

  但她不知道他對她是不是也同樣餘情未了。

  接下來,方書漫又在兩個好友的盤問下如實交代了她從高二上學期就跟當時念大一的席慎澤交往了,一直到她高中畢業的那個夏天,他倆分了手,從此失聯七年,是前段時間他帶團隊過來做屍檢解剖他們才又遇見。

  陳鑫月好奇地問方書漫“你們爲什麼會分手啊”

  方書漫沉默了幾秒,纔開口回答。

  “因爲”她笑了笑,說“因爲我考砸了,沒辦法守約跟他上同一所大學。”

  “啊”陳鑫月不理解“他提的嗎他因爲你不能幹跟他上同一所大學就跟你分手了”

  “怎麼可能,”方書漫說“我提的啊。”

  陳鑫月還是沒辦法理解,“爲什麼會因爲高考沒有考好就分手啊大不了讓他再等你一年,你復讀重新考啊。”

  “鑫月,”方書漫語氣無奈地告訴她“不是所有人都能重考一次的。”

  有的人就只有一次機會。

  對那時的方書漫來說,她就只有那一次機會。

  其實方書漫說了謊。

  分手是在高考前說的。

  那天是2018年6月6號,高考的前一天。

  席慎澤收到方書漫在微信上通知他的那句“分手吧”的時候,正跟着老師趙玉明在外地出差。

  他不可能因爲方書漫的一條分手消息就不顧手頭上的事情直接回沈城。

  工作不是他一個人的,是整個團隊的。

  儘管他當時才大三,還只是個需要多多實踐和學習的學生,也不是當時團隊裏主力,但出差的每個人都有分工,他負責拍照和記錄,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容不得半點馬虎。

  席慎澤只能在喫飯或者睡覺時試圖聯繫方書漫。

  但他給她發了很多條消息她都沒有回,給她撥微信電話也沒有接,直接打電話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那次他跟着老師出差五天,連續檢驗了七個案子。

  幾乎每天都在連軸轉。

  他們團隊是6月5號走的,6月10號纔回來。

  10號到沈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席慎澤讓同伴幫自己把行李箱帶回學校,自己從車站直接打車去了方書漫她舅舅家。

  在她舅舅家單元樓下下車的時候,席慎澤遇到了打完籃球要回家喫晚飯的她表哥,付佳行。

  席慎澤立刻攔住要進樓裏的付佳行,問他“書書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付佳行看起來並沒想告訴席慎澤方書漫的蹤跡。

  隨即,他一副想不通的模樣,問席慎澤“你怎麼會看上她這麼個野雞臭蟲”

  “難道是因爲她會倒貼上趕着給你操”付佳行說完,露出了非常惡劣的笑,滿臉都寫着猥瑣。

  席慎澤本來就在因爲方書漫跟他分手心急火燎,聽到付佳行這樣說方書漫,他頓時氣瘋了,上去就給了付佳行一腳,隨後又照着他的嘴用盡全力捶了一拳。

  席慎澤是真的發了狠,這一拳下去付佳行的嘴巴開始流血。

  付佳行啐了下,從嘴裏吐出來一顆被打掉的牙齒。

  滿嘴是血的付佳行正要罵罵咧咧地衝上來揍席慎澤,就被席慎澤先一步摁到了地上。

  “她在哪兒”席慎澤掐着付佳行的脖子,徘徊在暴怒邊緣的他冷冷地問“我問你她在哪兒”

  被席慎澤扼住脖子的付佳行真切地感受到了快速涌上來的窒息感。

  他驚慌地瞪着眼前用力掐着他脖子面容卻極其冷漠平靜的席慎澤,從心底發了怵,他怕席慎澤真的會掐死他。

  付佳行立馬認慫地說“我真不知道前天高考完我就跟我爸我媽去喫飯慶祝了,等我們晚上到回家的時候她早就不在了還偷了我媽好幾百塊錢誰知道她滾去哪裏了”

  席慎澤從付佳行的神態中判斷出他並沒有說謊,於是就鬆了手。

  後來他問了很多人,幾乎尋遍了沈城,但都沒有找到她。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她就這麼消失了。

  不經過他的同意,擅自分手,擅自消失。

  甚至連一個不要他的理由都不肯給他。

  此後七年,她杳無音訊。

  秦之覺上完課回到鑑定中心,在經過席慎澤辦公室時,發現席慎澤竟然在發呆。

  就連秦之覺走進去,席慎澤也沒發現有人進來。

  直到秦之覺在席慎澤辦公桌前站定,對着席慎澤打了個響指,他才如夢初醒,擡眼看向秦之覺。

  “想什麼呢你,”秦之覺調侃“不會在想你老婆吧”

  席慎澤完全不介意被秦之覺揶揄。

  他眉梢一挑,坦然承認“你怎麼知道。”

  秦之覺忽而覺得他就不該提這茬。

  隨即,他又對席慎澤說“你最近真的太不像你了。”

  席慎澤勾脣笑笑,不置可否。

  等秦之覺被外面的實習生叫走,席慎澤沉了口氣。

  他斂了斂神,在心裏警告自己不準再想過去那些事。

  就在這時,方書漫的微信傳了進來。

  她問他晚上你想喫什麼呀

  而後又發來我給你做。

  席慎澤想了想,回她不要尖椒,其他隨意。

  方書漫給他回了個heokitty說“ok”的表情包。

  晚上喫飯的時候,方書漫告訴席慎澤“我師父也知道我領證了。”

  然後又同他商量“我想找個時間請他、鑫月、楚楚,還有我師兄一起到家裏來喫個飯。”

  “好。”席慎澤欣然應允。

  “我師父跟你老師認識,好像還挺熟的。”方書漫徵詢他的意見“你看要不要也請你老師過來做客啊”

  “趙老師”席慎澤問。

  方書漫點點頭,“嗯。”

  席慎澤沉吟片刻,“那就再叫上我老師和秦師兄一起過來吧。”

  “秦師兄你見過的,就是託你去殯儀館門口單獨接的那位。”

  方書漫知道的,因爲當時秦之覺就告訴了她名字。

  隨即,席慎澤又說“鑑定中心的其他人再另找時間吧,到時候直接請他們下館子。”

  方書漫眉眼輕彎道“好。”

  喫過晚飯後,方書漫剛坐進客廳的沙發裏,正打算找個什麼劇看看,她的手機忽而響了一聲。

  方書漫拿起手機瞅了眼,驀地愣住。

  席慎澤端着洗好的水果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方書漫一臉無措又緊張的模樣。

  “怎麼了”他問。

  方書漫仰起臉來看向他,忐忑道“倪倪加上我了。”

  席慎澤登時好笑地問“你在怕什麼”

  方書漫鼓了鼓嘴,又沉了口氣,低頭盯着和倪欣雲聊天的界面,小聲地說“就是有點緊張。”

  她的話音還未落,倪欣雲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倪欣雲漫漫

  方書漫連忙回是我。

  倪欣雲沒有跟方書漫過多寒暄什麼,直接發了語音過來“我哥都跟我說啦,恭喜你們呀”

  然後又說“這周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有時間,你看你哪天有空,我們見個面吧”

  方書漫打字回好,我週六應該不用去上班,就先暫定週六

  倪欣雲很爽快地答應“好,那就先定週六。”

  下一條語音“好啦,我就不打擾你跟我哥超級寶貴的獨處時間啦,到時候見。”

  因爲是外放,席慎澤也能聽到倪欣雲的語音。

  方書漫不敢擡頭去看席慎澤,只耷拉着腦袋強裝鎮定地打字回倪欣雲好,週六見。

  結束聊天后,方書漫忽而笑了起來。

  “笑什麼”席慎澤捏了粒葡萄喂到方書漫嘴邊。

  方書漫的表情微微頓了下,然後就很溫順地張開嘴把這粒葡萄喫進了嘴裏。

  她邊喫葡萄邊回答他“感覺倪倪還是和之前一樣幹練爽利。”

  “她確實一直這樣,”席慎澤隨口說完,問她“好喫嗎”

  “嗯,”她點點頭,嘴角盈着淺笑告訴他“是甜的。”

  他知道她只喜歡喫甜的水果。

  這是今晚席慎澤回家時順路買的。

  他買之前特意嚐了,確定是甜的纔買回來給她喫。

  方書漫喫着葡萄看完了兩集電視劇。

  席慎澤就坐在她旁邊陪她看完了兩集電視劇。

  而後兩個人刷牙洗漱,回到臥室準備睡覺。

  關了燈後,席慎澤嗓音柔和喚她“方書漫。”

  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的方書漫有點緊張地輕輕應“嗯。”

  黑暗中,他壓低的聲線像在誘哄“過來。”

  方書漫便聽話地側過身往他懷裏靠了靠。

  他又一次將她摟進了懷裏。

  席慎澤寬大的手掌在她後腦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方書漫聽到他溫柔的低喃“晚安。”

  埋臉在他胸前的她彎起了脣,她聲音溫軟地乖乖回他“晚安。”

  接下來幾天,方書漫和席慎澤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和諧融洽地過日子。

  就是

  因爲席慎澤每晚都要抱着方書漫睡覺,方書漫懷疑自己已經被他當成了的人形抱枕。

  週六這天。

  席慎澤還是和往常一樣起早做了早飯,一會兒他要照常去上班。

  方書漫今天沒什麼工作,不用去殯儀館,而且她前幾天就已經跟倪欣雲約好了今天出去玩。

  席慎澤把早飯做好後方書漫還沒起,他也沒打算叫她起牀。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她想睡懶覺就睡。

  不過,當席慎澤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方書漫也過來了。

  她睡眼惺忪地走進來,嗓音帶着剛剛睡醒的慵懶和輕啞,“早呀。”

  “早,”席慎澤問“怎麼不多睡會兒”

  正在給電動牙刷擠牙膏的方書漫抿嘴笑着回他“生物鐘習慣了這個點醒。”

  說完又似乎很開心地說“還能喫個早飯。”

  席慎澤好笑地哼了下。

  她是真的很好滿足。

  今天席慎澤做的蛋卷,裏面夾了火腿和芝士。

  除此之外,還打了豆漿。

  方書漫很喜歡喫他做的早飯。

  直到席慎澤要出門上班的時候,她都還在餐桌前哐哐炫火腿芝士蛋卷。

  商場十點纔開門,方書漫和倪欣雲昨晚定的今天中午十一點在海底撈門口見。

  上午沒什麼事,方書漫就在家裏做衛生。

  她開了掃地機器人掃地,自己把牀上的四件套換下來放進洗衣機清洗,然後又收拾了一下客廳。

  把客廳整理乾淨,方書漫就去打掃書房了。

  只是方書漫沒有想到,會在整理書架的時候意外發現席慎澤的捐獻證書和登記表。

  方書漫拿起證書和登記表。證書的紅色封皮上的金色字體是沈城遺體角膜捐獻登記證書。

  她打開內頁,上面寫着“席慎澤,自願在逝世後捐獻遺體角膜特發此證,已示紀念。”

  右下方是沈城紅十字會的蓋章,還有日期,2019年3月28日。

  方書漫的手指覆到證書上手寫的“席慎澤”這三個字上。

  她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他的名字,像在觸摸無比珍惜的寶貝。

  後來方書漫又看了席慎澤的遺體捐獻登記表。

  她在他的登記表上發現他選擇的遺體接收站是沈城醫科大學遺體接收站。

  就是他之前上學現在上班的地方。

  而且,他在申請人附註那欄寫了兩個字全捐。

  他能給的,他都打算給出去。

  方書漫在執行人簽字的地方看到了倪欣雲的名字。

  因爲這個意外發現,方書漫後來的一個多小時都在搜索遺體捐獻相關的信息。

  然後她瞭解到,每個決定要捐出遺體的人,都需要兩位執行人簽字。

  執行人最好是直系親屬,沒有親人的話也可以找關係緊密的朋友,捐獻者如果有直系親屬,且直系親屬不同意的話,是沒辦法捐獻遺體的。

  十點左右,方書漫換好衣服化了淡妝拎上包出了門。

  她到商場五層海底撈門口時,倪欣雲已經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坐着等她了。

  方書漫邊走邊跟倪欣雲發消息,告訴倪欣雲她到了。

  隨後,方書漫注意到有個個子高高的女生站了起來。

  是倪欣雲。

  她穿着一件彩虹吊帶,下身搭了條復古微喇牛仔長褲,長髮被編成了兩條麻花辮,頭上戴着一頂粉色的棒球帽。

  整個人散發着甜辣性感的氣質。

  方書漫在看到倪欣雲的瞬間就擡手對倪欣雲揮了揮手。

  幾乎是同時,倪欣雲也看到了方書漫。

  她露出笑,直接朝方書漫走來。

  “漫漫”倪欣雲還沒來到方書漫面前,就已經向她張開了雙手。

  方書漫眉眼彎彎地同她緊緊擁抱了一下。

  突然有點想哭。

  方書漫快速地眨眨眼,淺笑說“原來是帽子上的假髮嗎我剛還以爲你又把頭髮留這麼長了。”

  她是在和倪欣雲走進後才發現這兩條麻花辮是棒球帽上的。

  倪欣雲爽朗地笑,“我是有留啦,但也沒有再留那麼長。”

  “現在就是這個長度。”她摘掉棒球帽,藏在帽子裏的頭髮瞬間散落,髮尾剛剛過肩幾公分的樣子。

  倪欣雲高中的時候起初是長髮,那時候她每天都扎一個高馬尾,走起路來高高的馬尾在後面一晃一晃。

  高三那年她把一頭漂亮的長髮剪短,只留了個不過肩的短髮。

  剛纔一見到她,方書漫還以爲她已經把頭髮留回她扎高馬尾時期的長度了,原來並沒有。

  而現在的她,配上剛剛過肩的中短髮,更顯英姿颯爽。

  “走,我們先進去,邊喫邊聊。”倪欣雲說。

  方書漫欣然應允“好。”

  服務生把她倆領到一張雙人餐桌前,待方書漫和倪欣雲坐下後,服務生將點菜的平板遞了過來。

  “我來吧。”倪欣雲從服務生的手中接過了平板。

  “湯底你喫什麼味的”倪欣雲問“還是番茄的嗎”

  方書漫笑着點頭“嗯。”

  倪欣雲說“那其他三個湯底我看着點了啊。”

  “好。”方書漫嘴角輕揚着回。

  “要個清油麻辣,再來個豬肚雞,剩下一個就要清水吧。”

  倪欣雲先把湯底下單,然後才慢慢點菜。

  “我記得漫漫你是不喫羊肉的對吧”倪欣雲邊看菜單邊問方書漫。

  “嗯,”方書漫笑着說“幫我點份牛肉卷就好。”

  倪欣雲笑了,應道“知道的。”

  “那我要份羊肉卷。”倪欣雲說完又問方書漫“喫不喫腦花”

  方書漫搖頭,“吃不了,你點你的。”

  等倪欣雲點的差不多,她把平板遞給方書漫,讓方書漫加自己想喫的。

  方書漫看菜單的時候倪欣雲幫她倒了杯水,在起身幫方書漫把水杯放到她手邊時,倪欣雲直率地問“漫漫,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方書漫正要戳平板屏幕點菜的手指微微一頓,而後笑答“嗯,還可以的。”

  “你呢”她點好菜,把平板交給旁邊的服務生,擡眸看向坐在對面的倪欣雲。

  “我啊,”倪欣雲很無奈地聳聳肩,“我基本就是上課,寫論文,做研究,上課,寫論文,做研究這三件事重複打循環。”

  “哦對了,今年還抽空結了個婚。”她笑。

  方書漫被她的“抽空”給逗樂,也不禁笑起來。

  “要是早點聯繫到你,你就能來給我當伴娘了。”倪欣雲有點遺憾。方書漫笑笑,語氣帶着遺憾“就算早點聯繫上,我也沒辦法做你的伴娘。”

  倪欣雲很快就理解了方書漫的意思,“你是說你的職業啊”

  “這沒關係的啊,”她笑着說“這有什麼的,我哥還是法醫呢,法醫的行業裏也有不能去參加婚宴什麼的忌諱,跟你的職業多少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們的工作都很酷的,至少我在我看來超酷”

  “而且忌諱這種東西,都是人定下來的不成文的規矩,所以啊,在意的遵守一下,不在意就不用避諱啊。”

  倪欣雲笑眼彎彎地告訴方書漫“漫漫,我不在乎這個,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遵守什麼行業忌諱。”

  方書漫望着倪欣雲,笑了。

  被人認可和接納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這是方書漫從事殯葬行業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圈外好友。

  是她高中最最要好的朋友。

  在海底撈喫完飯後,方書漫和倪欣雲就開始了在商場的逛逛買買之旅。

  倪欣雲給葉雨潮看手錶的時候,方書漫很好奇地問“你和你老公怎麼在一起的啊”

  倪欣雲不知想到了什麼,笑起來,“簡單來說大概就是我喝醉親了他一下,他追着要我負責。”

  方書漫覺得很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漫漫,幫我看看選哪個”倪欣雲拿着兩款不同款式的男士腕錶讓方書漫幫忙選擇。

  一款是棕色皮錶帶,錶盤是碳黑色的,指針鍍了金,表圈也是18k金材質。

  另一款的錶帶是精鋼材質,錶盤是寶石藍色。

  這兩款一個偏華麗貴氣,另一個更簡潔優雅。

  方書漫也不知道倪欣雲她老公更適合哪款,但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款精鋼材質看起來更加素淨的腕錶。

  方書漫甚至能想象的到席慎澤佩戴上這款手錶後有多合適。

  “嗯我覺得,”方書漫給出了中肯的建議“你老公要是喜歡華麗一點貴氣一點的,就買棕色皮錶帶的這款,要是他更喜歡簡約大氣的,就買另一款。”

  倪欣雲有點無奈地笑了笑,“那還是棕色這款吧,我也覺得這款更適合他。”

  在倪欣雲打算把另一款還給櫃姐時,方書漫說“我想看看這款。”

  倪欣雲便把這款精鋼材質的手錶遞給了方書漫。

  “想給我哥買”倪欣雲笑着問。

  方書漫點點頭。

  她很認真地低頭打量着這款手錶,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就該席慎澤擁有一塊。

  手錶上掛着價格標籤牌,方書漫看了眼,要一萬多。

  她在看到價格的時候居然覺得還好。

  她能買得起。

  剛好下週五就是七夕,就當是送給他的七夕禮物了。

  方書漫這樣想着,很爽快地付了錢。

  從店裏出來後,方書漫直接把裝在盒子裏的腕錶放進了她的大容量托特包裏,而後對倪欣雲說“倪倪,先不要告訴你哥我買手錶的事。”

  倪欣雲瞬間t,莞爾道“好,我保密,決不泄漏你要給我哥的驚喜。”

  “對了倪倪,”方書漫主動提起席慎澤捐獻遺體的事來,“你有沒有問過你哥,爲什麼要捐獻遺體”

  倪欣雲看出來方書漫很想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並且直覺方書漫很可能也要籤這個。

  “嗯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她說“我哥當時拿着登記書回家,讓我和爺爺簽名。”

  “本來嘛,爺爺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哥說目前醫學院供學生可實踐的大體老師實在太少了,所以他想要把遺體捐給學校,他希望之後的醫學生可以有更多上手實踐的機會。”

  倪欣雲笑笑,“爺爺拿他沒辦法,只好簽了字。”

  “他把這事兒告訴你啦”倪欣雲對方書漫知道席慎澤捐獻遺體的事有點意外,“這不像他的風格啊。”

  “不是,他沒說,”方書漫解釋“是我今天打掃書房無意間發現的。”

  “我就說,我哥那性子,不像是能主動告訴你這些的。”倪欣雲輕嘆。

  後來方書漫在倪欣雲的陪同下又買了很多裝飾家裏的小玩意兒。

  兩個女人一起逛街就是會瘋狂買買買。

  倪欣雲說她晚上要和葉雨潮回去給葉雨潮的爺爺過壽,所以兩個人決定逛夠了就各回各家。

  傍晚時分,在方書漫和倪欣雲分開之前,席慎澤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還和倪倪在商場”他問。

  方書漫“嗯”了聲,“你呢下班了嗎晚上想喫什麼”

  席慎澤語氣淡淡地回“下班了,正在去商場的路上。”

  “啊”方書漫愣了一下,趕緊說“不用過來的啊,我直接坐地鐵回家就行”

  她還沒說完,倪欣雲就在旁邊勸她“就讓他過來嘛,有老公接幹嘛非要自己拎着這麼多東西去擠地鐵”

  不等方書漫再說什麼,倪欣雲就湊近方書漫的手機對聽筒那端的席慎澤說“哥,我帶漫漫去咖啡館等你啊,一會兒給你發位置。”

  “嗯。”席慎澤應。

  掛了電話後,方書漫和倪欣雲就去了商場一層的一家咖啡館。

  方書漫給席慎澤發完定位後問倪欣雲“倪倪,你晚上不是還要回家去給你老公的爺爺過壽時間來得及嗎”

  她怕耽誤倪欣雲的時間。

  “還早,來得及。”倪欣雲說完頓了頓,笑起來“葉雨潮也要過來,正在來的路上了。”

  而後又微微嘆氣,“要不是今晚得回去給老爺子過壽,就能跟你們一起喫個飯了。”

  方書漫淺笑着安慰她“不差這次,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機會一起喫飯的。”

  “那倒是。”倪欣雲也笑,“你現在可是我嫂子,以後我去你家就是回自己家。”

  方書漫先是被倪欣雲這一聲“嫂子”給弄愣住,隨即就輕彎起眉眼一本正經地說“我可是你的孃家人呢。”

  “就是。”倪欣雲欣然道。

  半個多小時後,席慎澤到了咖啡館。

  他一進來方書漫就注意到了他。

  她立刻舉高手對着正在尋人的席慎澤揮了揮,而他也捕捉到了她的動作,徑直邁步朝這邊走來。

  倪欣雲在看到席慎澤後,調侃“呀,漫漫,你家長來了。”

  她這話剛說完,葉雨潮也出現在了咖啡館門口。

  “我家那位也來了。”倪欣雲說着,剛站起來,葉雨潮就來到了她面前。

  他旁若無人地低頭倪欣雲親了一口,然後就這樣抱着倪欣雲低聲嘟囔“我好想你啊老婆。”

  語氣聽起來怪委屈的,又好像在對倪欣雲撒嬌。

  倪欣雲一臉無奈地看向旁邊的方書漫和席慎澤,本意是想讓哥哥嫂子多擔待她家這笨蛋小狗,結果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漫漫和哥哥之間那種微妙的距離感。

  倪欣雲便笑着對席慎澤說“哥,學着點。”

  席慎澤假裝沒聽懂,反問“學什麼”

  他從方書漫的手裏拿過購物袋,然後很自然地將方書漫的手牽住,攥在手心。

  不等葉雨潮跟他們打招呼,席慎澤就語調寡淡地對倪欣雲和葉雨潮說“我跟你嫂子先走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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