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同道
一路上,張沖走在廣宗的天街,身後是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黃大纛,邊上還有軍士捧着一九節杖,這是張衝在清水一戰的繳獲。
天街兩面跪滿了太平道的信衆,他們皆偷偷打量着這位威名遠揚的沖天大將軍。
張衝並沒有在入城後發表什麼,而是帶着隨軍幕府入駐在了他師傅人公將軍府。而關羽的左軍校尉部、張旦的右軍校尉部、以及十營突騎都被安置在城內各處,維持着城內治安。
廣宗作爲天下太平道的總道所在,自有其規制和威壯的地方。
這第一威壯處就是廣宗的宮宇樓臺極多,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天公將軍府、地公將軍府、人公將軍府和神上府。
以現在張衝入住的人公將軍府來說,就前後三次擴建。其一開始本是本地豪強的宅邸,後因爲靠近軍府而被徵用爲人公將軍府邸。此地因爲距離外城較遠,在安全上也能得到保證。
但在當時,天公將軍垂拱而治,地公將軍在外分守,所以實際上主持太平道一應事務的就是人公將軍張梁。
而這樣,原先的地方就不夠用了。張梁雖然內心體恤,但更知道那句話,無壯麗無以威儀。
當時的時局是,河北黃巾很難在短時間上洛,所以將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割據河北。而廣宗作爲太平道總道所在,自然不能破敗寒酸。
所以張梁默許了擴建一事。
擴建後的人公將軍府南北四里,牆高數仞,崗哨密佈。府前還有大鼓一面,可以用來聚兵議事。
張衝入廣宗後,正在處在一個非常敏感的階段。
那就是他雖然是最後的勝利者,但要想繼承太平道的遺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爲左髯丈八的叛道行爲,張衝此次出兵的確是出師有名,但問題是,就是因爲出師有名,這裏面就有了個問題。
那就是現在太平道是有主的,就是被左髯丈八扶立起來的幼師,也就是張角的遺腹子。
此時的張衝自然還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幼師是假的,是左髯丈八從民間迎來的。所以爲了考慮到黃巾軍的情感,張衝並沒有直接入主廣宗的軍府,而是住在了人公將軍的府邸。
果然,當張衝沒有入軍府,而是入人公將軍府邸後。衆黃巾軍將皆鬆了一口氣。
無論這張衝心裏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還是尊幼主的。
所以這時候剩下的渠帥們開始天公將軍府議事,看看這時候是不是有什麼可以利用一下的。
天公將軍府也就是廣宗城內的軍府,是太平道地上道國的小朝廷所在,系原廣宗縣署所改造而成,一直用來作爲黃巾軍議事所在。
當年,河北黃巾蜂擁而起,廣宗作爲其勢力的大後方,很早就被定爲臨時持節所在,所以張角很早就命在此建造宮殿。
當時主持建造此地的就是張衝他師傅張梁。前後一共萬餘男女,大興土木半年而成,整個呈南北向長方形,周有數裏,牆高數丈,內外兩重,外曰太乙宮,內曰黃天殿。
可以說,當年張梁就是以建造軍堡的規制來建造軍府的。
之前左髯丈八對軍府的破壞已經被陸續修繕好了。
所以此刻的軍府照樣還是高樓林立,其中一面大大的牌匾上書“太平一統”就顯得更加奪目。
這時候軍府的下馬臺下已經繫着十餘匹軍馬,顯然此時軍府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這會,裏面已經討論起來了。
說話的是一名叫黃邴的小帥,他是被殘害的黃龍的族人,代表的是之前駐守在下博一帶黃巾軍的勢力。
此刻黃邴就對在場十餘位方帥道:
“沖天將軍是不是無意爭那大賢良師之位?”
說這話的時候,稍遠一點的張白騎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個小輩,沒說什麼。
不過黃邴本來就是起一個話頭,真正說話有分量的是後面一人。
卻是之前從曲周逃亡回廣宗的張基、張亮兩兄弟。
張基給自己弟弟一個眼色,示意他先說。
張亮得了眼色,就順着剛剛黃邴的話道:
“可不是嘛,禍亂本教的左髯丈八已死,那沖天將軍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裏。咱們不是沒主的,要知道大賢良師的幼子就在軍府的後園呢。”
張亮說話定了調子,又有一人幫腔,此人是小帥白雀,他也道:
“幼主在朝,又有咱們這些忠臣義士輔助,黃天的大業還會在咱們手裏發揚的。再說了,那張衝早就和咱們黃巾軍分道揚鑣了,所以有什麼資格來領導我們?”
說完這些,白雀諂笑着對一邊老神在在的張基道:
“張兄弟是張氏長壯,又精明強幹,領導我們,扶持幼主,本就是名正言順。所以我服張兄弟。”
白雀話說完,很快就有幾個在那應和,他們開始說着些怪話,什麼張衝一個灌園子,他憑什麼做太平道的主,更不用說,他已經自立門戶了,和他們有什麼恩義可說。
所以,誰支持張衝,誰就是咱們太平道的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然後這些人開始對張基吹捧,歌功頌德,大有一副直接推舉此人爲太傅的樣子。
張基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些人的吹捧,然後肅聲問了一句:
“誰爲主不是說的,是看誰能爲大家主持公道,能爲咱們張氏主持公道的。此前左髯丈八狂悖,殺了地公將軍。現在此人雖死,但他的一干黨羽仍在,如黑山、左校等皆還活着。這些人現在在沖天將軍之手,他想幹什麼?”
說到這裏,張基還用力一拍桉幾,義正言辭:
“這些亂黨多活一日就是多一日的恥辱,雖然沖天將軍擊潰了清河漢軍,爲死難的同道們復了仇,但他也別想包庇這些禍亂。”
張基很聰明,打算向黑山、左校這兩人開刀。這兩人一個是在北岸被擒,一個是開門投降,現在都扣押在張衝手裏。
而張基就是逼張衝殺了這兩人,讓他損失威信。畢竟像左校這樣的最後開門投降了還免不了一死,是不是說明你張衝連個人都護不住?
而且張基根本不擔心張衝不殺。因爲不殺更好,到時候他就得罪了在場這些黃巾渠帥們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張基都會贏。
但張基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人羣中有一人臉色一白,他就是褚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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