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釋兵
所以像張牛角那樣,自己收養義子就成了普遍。而張冀就是這樣進入使臣的。
本來褚飛燕是看不上後者的,因爲這些人普遍靠父輩餘蔭,算不得本事。但偏偏張冀不一樣,他不僅是張牛角這個黃巾大渠帥的義子,本身自己就很出色。所以很快就超過褚飛燕,成了張角身邊執鞭小使臣。
可能嫉妒的種子就是那時候種下的吧。
現在的褚飛燕非常後悔,他知道臨陣殺袍澤,投左髯丈八一事必然是自己這輩子的污點,不說日後的前途,就是能不能挺過這次清洗都不知道。
所以褚飛燕心裏一片暗澹,已經在想着是不是要出奔投靠漢軍。而這個時候,沖天大將軍又在問了他的名字後,一言不發就走了。
這一切,都讓褚飛燕惶恐,內心堅定了後面出奔的決心。
褚飛燕是有城府的,心裏雖然已經做了決定,但面上一點看不出。
而那邊,張衝在瞭解完一圈人後,又再一次走回了陛臺上。
而這一次,張衝沒有了笑容,很認真的對衆人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次喊大夥來呢,是想談一談剩下的十餘萬黃巾軍的事。”
張衝這話一出,下面騷動一片,在場的都是統兵將,手上兵都是自己的家當,哪能不關心?
而張衝壓根不管下面的騷動,繼續道:
“這次大戰你們也看到了,河北黃巾擁兵十餘萬,最後被清河漢軍打得大敗,所以這般多的兵馬還是要減一減,這軍隊還是要理一理,不然照樣還是打不了仗的。”
現在大夥都知道了,原來你張衝是要奪大家兵權啊。
這時候,有人再也忍不住了,知道自己不招張衝待見,索性就出頭搏一把。
此人正是張基的弟弟張亮,他知道第一個出頭的肯定會被張衝針對,但卻可以將衆人擰成一股繩,擴大他們這個小團體的影響。
於是張亮昂着頭,說了這樣一番話:
“沖天將軍這麼做會不會太跋扈了?連逆賊左髯丈八也沒說要收我等的兵,你就想奪?要知道,渠帥制是大賢良師生前在的時候就存在的,也是我太平道的根基。現在你沖天將軍是要奪我教的根基啊。”
既然要撕破臉,張亮就說的非常不客氣,而且處處以大義自居,話說的非常漂亮。
張衝看着率先跳出來的張亮,並不意外,知道這是張基的弟弟,後面有一幫人在。
現在在場的黃巾將,大概可以分這樣四個勢力。天公一脈的餘將、地公將軍一脈的餘將,還有人公將軍的勢力,最後就是張氏的宗族勢力。
張基這些人勉強是張氏的宗族勢力和地公將軍餘脈一起抱團。至於剩下的如張白騎這些人公將軍勢力早向張衝靠攏,而天公將軍餘部在左髯丈八死了後就羣龍無首,非常擔心自己會在後面被清洗,所以有的靠攏張基,有的正老實低頭。
所以這會有張基的弟弟張亮出來唱反調,張衝一點也不意外。
不過不意外不代表能容忍,所以張衝很不客氣道:
“哦,這太平道的根基還需要我來奪嘛?不是早就被你們這些人給玩倒了嗎?你們來講講,這半年發生了多少倒竈事?要我一件件和你說?”
張衝的話讓衆黃巾將耳朵都紅了,都不自覺低下了頭。
是啊,幾次政變下來,誰還敢說太平道還有根基啊。
張亮也知道這不是好辯的,便換個方向道:
“沖天將軍,咱今天這個事辦得不對。現在不是要議什麼兵不兵,而是要正本清源,要討論如何處置黑山和左校一干逆黨,不然地公將軍在九泉死不瞑目。”
張亮這話說的委實漂亮,所以立馬就有一干人鼓譟,說要處置左髯丈八剩下的這些餘黨。
張衝也不急,指頭敲着桉幾,澹澹問了句:
“哦,你說說,你打算怎麼處置?”
張亮這時候也不退讓,直接道:
“我等商議後,一致認爲要將黑山、左校在內的逆黨統統除盡,其中人數我們都擬定好了,一共二百三十六人,名目都在這裏。”
說完,張亮將已經準備好的名單傳了上去。
而這一切,直接引起了軒然大波。
如褚飛燕這些不自安的逆黨外圍心裏是驚濤駭浪,剛剛你兩兄弟還在商議人數呢,這會就拿出個名單,原來你們早就定好了啊。
而張衝這邊接過名單後,隨意翻了翻,不斷嗤笑,然後隨意就將疏折扔到桉几上,冷笑道: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意思這誰生誰死是你張亮一人而定?那還要我這個沖天大將軍幹什麼?”
張亮那邊預料到了張衝的反應,不慌不忙道:
“沖天將軍在外,到底不熟悉當日的始末,誰忠誰奸,怕是弄不清楚。所以我們這些人才弄出了這個名單,好讓沖天將軍知道,奸人幾何?”
張衝呵呵一笑,揮手打斷了張亮:
“好個巧舌如黃,你意思是我張衝是非不明,中奸不分?好一個妄人。到這個時候了,有幾句難聽的話也說給在場的聽聽。”
“你們在場的這些人說忠奸,豈不是可笑?你們要是忠義,如何我師人公會死?你們要是忠義,如何地公將軍會死?你們要是忠義,如何會讓左髯丈八而爲太傅?今日彼等所言,真的是要笑死。”
此時的張亮臉已經很難看了,他沒想到張衝這麼不給面,一方面羞惱的同時,一方面還有點不安。
而張衝沒給剩下的人說話機會,繼續諷刺道:
“我張衝也是太平道一員,對太平道也是鞠躬盡瘁的。這一年多來,我先是首義來蕪,再後轉戰河濟,沿路活無數我教子弟。之後汝潁黃巾勢如危卵,又是我張衝率軍千里轉戰,大破皇甫嵩、朱儁。之後呢?河北有難,我又北上滎陽,爲河北同道分擔漢軍,最後再到我北上鄴城,大破河北漢軍。如此總總,有哪一樣不是我爲太平道做的,有哪一樣不是你們欠我的?”
此時的張衝已經完全佔據了話頭,那些黃巾將們皆低頭不吭,連張基都不敢吱聲。
於是張衝繼續道:
“這些都算了,就當我是太平道應該做的吧。但現在呢?沒有我率兵東來,就你們?這會早就死在審配的刀下了,你們在場的這些土雞瓦狗還能在我面前吠?”
說着,張衝重重一拍桉幾,然後站起來,戟指衆人大罵:
“如無我張衝,爾等之人,不是淪爲孤魂野鬼就是成爲喪家之犬。如無我張衝,百萬黃巾不知道轉死溝壑多少人?如無我張衝,這太平道早就淪爲天下賤賊佞賊。如無我張衝,這天下還會有人記得有這樣一羣人,曾爲黔首請命。”
“所以,都給我記住,非是我欠太平道的,而是太平道欠我的。你們這些蠅營狗苟之徒,還想披着一層皮,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告訴你。今日,你們這皮,我扒定了。剛剛你們說要懲治逆黨,沒問題,但誰是逆黨,有我來定。剛剛我說要裁兵,當我是和你們商量?”
“現在開始,誰贊成,誰反對。統統給我站出來!”
一番話說完,全場皆靜,便是眯眼的關羽這會都瞪着目,掃視對面。
他倒要看看,是腦袋硬,還是他的刀硬!
實際上,到了現在,已經不用關羽來執刀了。
只要看看在場的這些黃巾將,不是雙股戰戰,就是抖如篩糠,就知道張衝這番話到底將他們嚇成什麼樣。
這些人終於知道,上面的這位沖天大將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了。
一種無言的恐懼,瀰漫所有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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