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殺夫(三) 作者:未知 程老頭待貴客用茶後,期待的眼神看着柳芸:“大爺,您請問,小人知無不言。” 柳芸開口問他:“你家一共多少人?” “一共六個人,小人與老伴,兩個女兒已出嫁,一個大兒子就是程六,還有一個小兒子在他姨夫家上學。 “你兒子成親那一夜,有留在此處過夜的親戚嗎?” 程老頭點頭:“孩子的姨娘與舅家留在此過夜。” “說說他們都帶着哪些人。” “姨娘帶着女兒,舅舅舅母帶着一兒一女前來。” “姨娘的女兒多大年紀?” “十八歲” “有訂親嗎?” “訂了一個外鎮的,已過了彩禮,明年成親。” “舅家的兩個孩子多大?” “兒子十歲,女兒五歲。” 柳芸站在起來:“帶我去看一下姨娘與她女兒那夜住的房間。” 程老頭指了指二進門口的兩件西廂房:“頭一間是孩子的姨娘住的,後一間是孩子的表姐住的。” 柳芸走在二進門處,蹲在地上看了又看,然後站起來推開房間:“這間房後來有人住過嗎?” “沒有,從出了事後,一直沒人住過。” 柳芸走了進去,她仔細搜索查看房間,地下每一處她都不放過。牀上,箱子所有的她都翻查着。朱守林放下茶杯也跟着她進了房間。 程老頭不安的跟在她身後:“老爺,不是會四兒吧?” 柳芸扭頭問:“她叫四兒?” “是呀,她的小名叫四兒。” “你兒子有跟你提過他想娶四兒的這類話嗎?” 程老頭搖了搖頭:“不曾。” “爲何?親上加親不好嗎?” “是這樣的,我老太婆知道四兒的八字大,剋夫,不允親上加親。” 柳芸點頭:“我明白了。那麼你兒子平時有機會見到四兒嗎?” “有,我小兒子在四兒家唸書,姨丈是秀才,收了幾名學生在家。大兒子常去給小兒子送糧送衣。” 柳芸嘆了一下氣,她從牀鋪最底處找到一把帶血的剪刀。她將兇器拿到了正室,放在桌上:“徐大人,叫人去拿他家表姐吧。” 程老頭驚呼:“爲何?她爲何要殺我兒?” 徐大人問:“你從何知曉是她表姐殺的?” 林縣令問:“真是她嗎?一個未出嫁的深宅女子,爲何行兇?” 柳芸道:“爲一個情字。四兒與程六海誓山盟,可是程六最後背棄了她,得到了她的身子後又將她拋棄娶了另一個女子。四兒帶着傷心欲絕的心情來參加婚禮,新婚之夜新郎與新娘圓房後,還想來與四兒歡好,四兒在又悲又憤又怒之下,用此剪子刺向了新郎。 這就是爲何新郎圓房後還起身出外,後來被人所刺居然不敢伸張。此爲醜聞,若此事被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衆人沉默了。這解釋完全合情合理。 林縣令示意徐大人:“請問大人如何是好?” “拿人,審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林縣令叫來兩名府衙:“速去將吳四兒帶到此處。” 程老頭抱着頭坐在門口的地上:“他若告訴我們與四兒有了首尾,我們自然會成全他倆。唉,現在這樣……” 二進房的東廂房傳來傷心的哭聲,是因悲傷過度生病躺牀的程老太婆,她將所有的話都聽了進去。知曉殺自己兒子的兇手,是自己疼愛的侄女,她是悲痛萬分。 柳芸看了看低着頭站在一旁的黃氏,對程老頭說:“你這兒媳也是可憐之人,新婚之夜夫君被殺,她坐了幾月冤牢,受盡了折磨,你們以後好好待她吧。” 黃氏捂着臉蹲在地上輕輕哭泣。 柳芸看着她搖搖頭,這個時代的女子命運不由自己作主。她望着天空,想着自己的那個時代,女人過得是多麼的自由自在,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輕輕滑落了下來。 朱守林與丁顯都看見了柳芸掉下了眼淚。丁顯見過柳芸哭,還見過她鬧着上吊,也就不覺得奇怪。朱守林有少許驚訝,在他眼裏,柳芸的性格是很剛毅的,不應該有悲傷的情緒。 不一會,兩個府衙帶着吳四兒進了程家,隨後前來的還有吳四兒父母。他們見了程老六就抱怨,吳四兒的父親是名秀才,他開口指責:“連襟行事太差,官府拿了四兒,名聲全毀,將如何是好?” 吳四兒的母親邊抹眼淚邊說:“你家的兒子是兒媳害死,關我家四兒什麼事?害得她名聲沒了,恐怕要被夫家退親。” 程老六不知如何回答,他看向柳芸。柳芸道:“你們沒看見縣太爺坐在此處嗎?如此喧譁,當心他治你們不敬之罪。” 兩人忙收了聲,忙上前給縣太爺跪下行禮,林縣令不自在的看了看徐大人與朱大人。 林縣令道:“你們站在一邊去,是不是問了便知。” 兩夫妻滿臉無奈的站在了傍邊。兩雙眼睛狠狠的盯着黃氏,恨不得上前咬她幾口。 柳芸看向吳四兒,長得有幾份姿色。她雙手不停的絞着手帕,臉上強裝鎮定。 柳芸開口說:“吳四兒,是你殺了程六。” 吳四兒猛然擡頭,拼命的搖着頭:“不,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的理由。” 柳芸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在你曾睡着的牀上找到兇器,室內也有血跡。” “那,那是我繡花時傷了自己的手流的血。” “你爲何將剪刀藏在牀的最下?” 她想了一下,眼睛拼命眨着:“早上聽說表兄被剪子刺死,我害怕被人懷疑,所以藏了剪子。” 柳芸搖頭:“你當時憤怒之下刺了他幾下,沒承想到第二天早上,你聽說表兄居然死了,你又怕又慌纔將剪子藏在牀的下面。” 吳四兒不認:“我沒有理由殺表兄,他是他娘子所殺。” 柳芸怒了:“同爲女人,你有沒有良知?他娘子黃氏,是你們不倫之情的犧牲品,後又成爲你殺人後的頂替者,受盡折磨與屈辱。你還如此誣陷她。” 吳四兒狡辯:“不是我誣陷她,而她自己認罪,官府定的罪。” 柳芸冷笑了幾聲:“是嗎?你的意思是你很清白?” “是的,表兄的死與我無關。” 柳芸冷冷地道:“既然你說你是清白的,那找個接生婆子檢查一下你是不是處女之身。” 她慌亂了起來:“不行,不行,怎可如此行事。” 柳芸看着她說道:“你與你表兄早就有了肌膚之親,他騙你要娶你,結果最後娶了別人。在新婚之夜,他又前來找你尋歡,你又悲又怒拒絕他,可他強行尋歡,你倆人在糾纏的時候,你一直處於下風,他將你撲倒在牀,你隨手拿起之前正在做針線的剪刀刺向了他。你只是想趕走他,並沒有想殺死他。但是,他以爲你只是嚇唬他,並沒有罷手,繼續侵犯你,你纔不斷的刺向他,直到他痛得起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早上,當聽到尖叫,你才知自己殺死了表兄。你很害怕便將剪子藏在牀下,將地上牀上的血擦試了一遍,現在牀上被子上,還有不少血跡。牀下榻凳處也還有不少的血滴……” 吳四兒聽柳芸說這些話時,全身打着抖,她開始是捂着臉嗚嗚的哭,後來是放聲大哭:“他騙我要娶我,強行奪了我的清白之身,後來娶了別人還想佔我的便宜,還說以後我嫁了人後,有機會還跟我在一處偷歡。我沒想殺死他,我只是想嚇唬他,想他不要再來尋我……” 吳四兒的父母臉色慘白,伴着吳四兒哭訴的還有程家老太婆與黃氏。除了幾個女人哭泣,屋裏的人全都沉默了。 柳芸向林縣令道:“林大人,吳四兒也是受害者,她是防衛過當。您酌情處置。” 林縣令看向徐大人:“大人,如何處置?” 徐大人冷笑:“程六失德在前,闖入他人房間欲強行侵犯,被人刺死了活該。將黃氏與吳四兒放了吧。此案就此了結。” 程老頭與程老太婆也無話可說,這樣了結也好,不然程家吳家以後難以做人。 黃氏給柳芸跪了下來,重重嗑了幾個響頭:“謝謝恩人的救命之恩,以後奴家天天爲你祈福。” 柳芸苦笑了一下,祈福能讓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