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夫(二) 作者:未知 剛喝完一杯茶,丁二便將披枷帶鎖的女子拖了出來。女子步伐蹣跚,舉步爲艱,她在堂中間跪了下來。 徐增壽指了指柳芸:“你來審。” 林縣令驚詫:“大人,此人無官職,不能參與審案。” 徐增壽不耐煩地道:“本官說誰審就是誰。” 林縣令識相地閉了嘴。 柳芸站了起來,她衝各位拱了拱手:“本人盡力一試。”徐增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朱守林面無表情,林縣令皺着眉頭,丁顯擔憂地看着她。 柳芸走到女子面前,她對丁二說:“能不能把她的枷鎖去了,她跑不了。” 丁二看了看林縣令,林縣令看了看徐增壽麪無表情,便揮手:“去吧。” 丁二去掉了女子頭手上的枷鎖,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手臂。 柳芸蹲在女子的對面,對她說:“你把當晚的案發經過說一遍。”女子不理她,低着披頭散髮的頭,全然一付認命的模樣。 柳芸繼續說:“你說出來,或者就可以幫你洗去冤屈。” 女子仍舊不理不睬。堂上除了丁顯,所有人都嘲諷地看着柳芸:不知天高地厚。 柳芸怒火漸起,她盤腿坐在女子對面數落她:“黃氏你要認下殺夫之罪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你一但定罪,生養你的父母便會活在世人的唾棄漫罵之中,你的姐妹因你而無人敢娶,你的兄弟因你而無人敢嫁。你是個不孝之人。你被定罪,真正殺人的兇手逍遙法外,你是幫兇……” 黃氏從開始的默默掉眼淚,到後來伏地嚎嚎大哭,哭聲悽慘悲傷。柳芸等她哭聲漸低後纔開口說話:“相信我,我會盡量幫你洗去冤屈,找出真相,還你清白。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唯一的……” 她擡起頭,看着坐在她對面的人,她點點頭。柳芸說:“你看着我的眼睛,將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一字不差的告訴我。” 黃氏用衣袖抹了一把鼻涕眼淚後開口:“三月十六日奴家被花嬌接到夫家,拜了堂入了洞房,夫君揭了蓋頭,奴家纔看見夫君的模樣。夫君送完客人後,回了房間,便與奴家上牀洞房。後來他起身穿衣,奴家便問:官人何去?夫君回:肚餓,尋食,你自睡。他便出了門。奴家也是因爲前夜沒睡着,成親當日起得早,便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早上被婆婆的尖叫聲叫醒,奴家才知夫君死在門口。” 她對柳芸急切地道:“奴家真沒有殺夫呀。” 柳芸點頭:“我信你,你沒有理由殺夫。我問你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才能幫你。” 柳芸問:“你未嫁之前有相好嗎?” 黃氏搖頭:“奴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父母管教甚嚴,從沒接觸過外男。” 柳芸繼續問:“你滿意你的夫君嗎?” 黃氏道:“夫是奴家未來的依靠,當然滿意。” 柳芸見她的眼神坦城,並無躲閃,知她並沒說謊。 她繼續問:“你們洞房了?” “嗯。” “幾次?” 聽審的人聽她提這個問題,臉上表情各種精彩。林縣令不悅地道:“胡扯,這與案子有何關係。” 她看着黃氏的眼睛,黃氏遲疑着還是說了:“一次。” 柳芸轉頭看向林縣令問:“男子新婚之夜與妻子只行一次房,正常嗎?”林縣令正想說有何不正常時,見其他人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他不知道應該點頭還是搖頭。 “在行房的過程中,你夫君有說什麼話嗎?” 黃氏想了想:“他有叫了一聲四兒。” “是你的小名?” “不是,奴家也沒好意思問夫君。” 柳芸點頭:“最後一個問題,你有落紅嗎?” 黃氏臉漲得通紅,她還是點頭:“有的,家婆叫人拿了白布鋪在牀上。” 柳芸站起來,抱着手臂在室內走了幾圈,她梳理着案情,推理當晚所發生的事。 堂裏的人都看着她,除了朱守林外,所以的人都懷疑她是否能找出真相。朱守林一直在觀察她,這個奇特的女子。她審訊的方式並不專業,但能找尋重點。別人在譏笑她居然問黃氏有無落紅,朱守林知她這是在排除黃氏殺夫的唯一可能性。 柳芸嘴裏喃喃自語,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徐增壽不耐煩地衝她說:“你問出什麼沒有?” 柳芸看向他:“徐大人,黃氏絕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應該不難找出。” 林縣令不滿她這麼說:“兇案現場就她一人,不是她還能有誰?” 柳芸爭辯道:“殺人得有動機,黃氏沒有殺夫的動機。” 林縣令生氣地說:“黃氏自己都認了罪,你這不是多事嗎?” 柳芸道:“林縣令,你別生氣,其實我這也是幫你。這個案子若及時找到真兇,你並沒錯上加錯。若是你將黃氏判了死罪,過些年,若真兇事發,你又何自處?” 林縣令臉漲得通紅:“你真有本事找出真兇來?” 柳芸點頭:“應該不難。此案很明顯是熟人作案,兩人關係不普通。破這案的關鍵,要去死者家,看看案發現場,詢問死者家人。” 徐增壽站了起來:“那就走吧,趕緊的了結,本官還要去下一地巡視。” 林縣令見上官前面開路,別無他法只能跟着前去,他示意丁二前去死者家通報一聲。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着安陽鎮,向鎮外行去。路遇老百姓都紛紛躲閃開來,他們只在背後悄悄打量。 丁顯與柳芸走在人羣后面,他悄悄問柳芸:“柳弟,你有沒有把握找到真兇?” 柳芸點頭:“極大的可能。” 死者程六的家就在安陽鎮的郊外不遠處的一個叫平安村的地方。一行人走到平安村的村口,村裏的里長與死者程六的父親已在村口等候。里長與程老頭見到縣令便跪了下來:“小人拜見大老爺。” 林縣令不安的看了看徐增壽與朱守林,見二人面無表情。他對里長與程老頭說:“此兩位是巡視官,要重查程六之案。現在去程家吧。” 里長與程老頭對視一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敬地行了禮,在前帶着路。行至一幢白牆青瓦房處,兩人站在大門處,程老頭恭敬地道:“小人寒舍簡陋,各位大老爺請進。” 柳芸在大門處四下打量了一下:此房是所四合院,院子用磚四處圍着。她走進大門,一進有正房和東西廂房,西廂房有一道門進入二進;二進房也是正房和東西廂房,西廂房有一道門進入三進;三進房是正廳和左右耳房。程家的房是三進四合院。 一行人站在三進的小院落裏四處打量着。徐增壽看着柳芸,眼神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柳芸只有開口問程老頭:“哪一間是程六的房?” 程老頭指了指正廳:“此爲我兒的新房。” 柳芸問他:“當時發現他的時候,他是在哪個位置。” 程老頭紅着眼,指了指大門。 柳芸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你說一下他當時躺着的樣子,我畫下來。” 程老頭蹲在大門口,比畫着:“頭朝門處,手一隻捂着胸,一隻手向前伸着,人是爬着的。” 柳芸按照他所說的畫了一個人形在地上。她問:“我畫的對嗎?” 程老頭點頭:“是這個樣子。”他伸手摸了一把眼淚。 柳芸指了指地上畫的人形對衆人說道:“頭朝門,腳朝外。死者從外往回跑,在此處倒下。” 程老頭看了看人羣后被押着的兒媳,恨恨的道:“賤婦,對我兒下毒手。我悔呀,不應該訂下這門親……” 柳芸看了他一眼:“她沒有殺你的兒子。” 程老頭驚愕:“她自己都招了。” 柳芸譏笑了一下:“你去,你也會招。” 林縣令臉紅了,衆人暗自發笑。 程老頭忙問:“那兇手是誰?” “我問你什麼,你都要如實告訴我,也許就能找到兇手。” “好,好,大爺請問。” 柳芸見衆人都站着,對程老頭道:“咱們進屋裏說。” 程老頭忙恭敬的請所有人去了二進的正室,燒水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