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繼母(三) 作者:未知 肖五跑到一處包子鋪,他買了幾個包子過來,遞了兩個用紙包着的包子給柳芸:“主人嚐嚐,聽說這家包子味極好。”他又遞了兩個給郭捕頭。 柳芸接過包子,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太陽正當頂,是用午餐的時候。明朝這個時候,多數家庭是一日兩餐。家裏富裕點的,或者有人爲官的皆是三餐。 她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皮薄餡大,味道的確不錯。 三人出了西門向前行了一盞茶的功夫,到了一處小村。村子外有村民正在田間做農活,他們見了穿官差服的人走來,紛紛往家裏躲。 郭捕頭大聲喊住一位手裏提着一把鋤頭的男子:“你站住,你站住聽到沒有,拿鋤頭那位,你再走兩步試試。” 那名男子轉着頭左右看看,見只有自己手上拿着把鋤頭,他只好低着頭站在原地不動。 郭捕頭沒好氣地道:“你們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纔看了我們就跑。” 拿着鋤頭的男子忙行禮:“官爺,是小的膽小怕見外人,小的失禮了。” 郭捕頭問:“這是魏家村?” “正是。” “你們里正呢?” “官爺,我們村的族長就是里正。” 柳芸明白了,怪不得魏家村出了人命案沒里正前來報案,原來魏家族長還擔着里正的職。在古代,你就是做了再大的官,也得敬着族長。生前做再大的官,死後總得回鄉入祖墳安葬,兒孫總得有地祭拜,這些都由族長所管制。族長多數是由長房繼承,在一個家族裏很有權威。 柳芸對那男子道:“帶我們前去見魏家族長。” 那名男子擡頭見同他說話的是一位着黑長袍的官爺,他有些慌神,錦衣衛着黑長袍,天下人誰不知道這事。他忙行一個禮轉身往村裏走,柳芸三人跟在他身後。 肖五低聲對柳芸道:“之前有村民跑回了村,會不會族長得到了信跑路了。” 柳芸搖頭:“應該不會,跑了反而坐實他們參與那起案子。” 果然,走了十幾步,一名黑壯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遠遠的他就行禮:“草民魏澤不知官爺駕到,有失遠迎,請幾位官爺恕罪。” 郭捕頭見族長態度還算誠懇,臉色纔好轉了點:“族長,你們的村民是仇官嗎?見到我們就開跑。” 族長笑着道:“哈哈,官爺,哪能呢。他們就是一羣泥腿子,沒見過世面,所以見了官爺就害怕。” 柳芸直言不諱:“族長倒是見過世面,還敢隱瞞殺人案,也不怕被引火燒身。” 族長見說話者着黑色長袍,回答得更加謹慎:“大人,草民不敢。”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村裏走去。走到族長家的院子裏,大家坐下後,便開始直接問話。 郭捕頭道:“族長,魏子軒繼母的弟弟,今天到府衙遞了狀紙,告魏子軒殺死繼母。後來的事恐怕你也聽說了,墳挖開了,裏面是兩具屍體,驗屍結果爲兩人皆被木棒打死。這麼大的事,你知情嗎?” 族長搖頭:“官爺,草民前些日子生病在牀,只聽說魏子軒父母皆亡,草民嘆息半日後送了一份薄禮。” 柳芸道:“魏家村突然死了兩人,做爲族長兼里長不聞不問,也不報官,此事還真是說不通。” 族長陪笑:“呵呵,大人,實在是他夫妻二人平日身體都不好。這世上,一人突然死,另一人傷心隨去也是有的。” 柳芸笑笑:“可是,魏子軒說的是,他父母是互毆致死。他父母互毆的原因是他父親要休掉偷拿財物回家的他母親,他母親老羞成怒取棒打他父親,他父親奪棒打他母親。” “呵呵,原來是這樣呀,草明真的不知情。” 柳芸冷冷地道:“一句不知情就將責任全推卸了?死了人而不報官,族長怎麼都脫不了干係。” 族長沉默了,他也知道說與不說自己都要挨罰,裝着不知情而沒報官,可能罪責會輕些。 柳芸不給他機會裝傻:“你既是族長又是里長,怎麼可能不知情。死者夫妻生前,夫要休妻,族長必會在現場。 夫因妻偷盜家財被休,按律法這是合理要求。爲夫既然提出休妻,就不可能殺妻,只有可能是爲妻不服被休,拿棒打夫。 至於最後,有可能是爲妻的當場打死了夫君,而你們魏家村私下執行了家規,將女人用棒打死。” 族長震驚地看着柳芸,這位大人好生厲害,雖然她說的不全對,但大概的起引就是如此。 幾人都看見了族長的表情,郭捕頭在心裏很是佩服柳芸,大人真如神助,一說一個準。 柳芸也不是有多神,她是對這個時代的人比較瞭解,在男權社會,女子最怕的事就是被休回家失了依靠。 族長用手按頭:“頭又痛了,大人,草民的病又犯了……”他話沒說完,撲通一下倒在地上。族長家裏撲出了一名婦女,她扶起族長:“夫君,夫君。”叫了兩聲,族長沒醒。 婦女向柳芸跪下:“大人,妾身的夫君病發了,改日再問話好嗎?” 柳芸看着族長不停眨着的睫毛哭笑不得,一名大男人,還是位族長,居然裝暈逃避問話。這有何用?事情遲早都要面對。 柳芸看天色不早,決定明天再來尋他問話。在魏家村裏,若是族長不開口,別的村民絕對不會開口,他們不敢得罪一族之長。 柳芸站起身,她淡淡地道:“族長,你呢身體沒病,是心裏有病。本官今日先放過你,讓你想一夜,明兒再來討你的實話。本官奉勸你,別爲他人的事,獲罪上身,那樣就會連累妻室兒女。” 那名婦女忙問:“大人,會如何?” “參與殺人,包庇兇手,全家流放,你夫死罪。” 婦女嚇得兩眼圓瞪臉色蒼白跪坐在地上。 柳芸看了她一眼,轉身帶着肖五與郭捕頭離開。 郭捕頭問:“大人何不趁機問那婦人,我覺得那婦人不經嚇,一定會吐了實情。” 柳芸揹着手:“何必爲難那婦人,她今日要吐了實言,到時候必被其夫君所責怪。明日我們再來,當出城踏青。” 她走在田間,輕柔的春風,拂過她的臉龐。樹枝抽出了淡綠的新芽,草叢間繁花盛開,燕飛蝶舞,最美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