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十六

作者:謜
待劉二帶着官府的人回到村裏,套好幾架板車,將傷者搬到車上,準備啓程時,天色已矇矇亮。

  路過雲織縣城,賀今行叫湯縣丞帶着衙役們回去,讓他收容那些馬匪的屍首並代爲主持縣衙的日常事務。

  後者卻有些擔心:“您這一天一夜都沒怎麼歇過,要不還是屬下去吧?”

  “我是縣令,有些事總歸方便一些。”他笑了笑,沒有把話說明。但湯縣丞很快意會,只得下車囑咐他們路上小心。

  板車上無處可靠着淺眠,衆人強撐着趕路,將近午時,在官道上遇到了約摸半個營的官兵。

  賀今行看那將旗上寫的是“淨”字,便攔下對方,將事件情況說明。

  “已經解決了?”爲首的將官大感驚訝,“你說誰解圍救了你們?”

  他如實回答:“仙慈關的神仙營。”

  “那些財寶呢?”

  “匪首令手下拖延時間,自己帶着財寶先逃一步,神仙營剿滅其餘馬匪之後就追上去了。”

  “那咱們這趟走空了啊。”那將官轉頭同自己的親信抱怨,“砂嶺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怎麼會到那兒去?”

  親信也摸不着頭腦:“這誰知道?興許是早就看上的‘獵物’呢。”

  兩人再看向賀今行,目光裏都不約而同地多了點兒微妙的同情。

  他聽到了對話,大約明白是爲什麼。

  因爲神仙營不能喫軍餉,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就會專門去找響馬的麻煩。少年們把這事兒叫“打獵”,不知怎麼就在西北傳開了。這兩位將官大概以爲神仙營早就盯上了這批馬匪,而他們這些老百姓是被殃及的池魚。

  但他不好解釋,只能保持沉默,被問到“沒死人吧”,才肅容拱手道:“無人犧牲,但有七名百姓傷勢較重,正要送到州城去醫治。”

  將官往他後面看了兩眼,大手一揮:“那咱們護送你們一截。”

  “多謝將軍。”

  淨州衛調頭回營,擠在後面的周碾和另一個報信的衙役這纔看到他們,立時隔着隊伍激動地大喊:“縣尊!”

  賀今行向他倆招了招手,叫人不必急着擠過來。

  “等等,你是誰來着?”將官看到這,多問了一句。

  他即答:“雲織縣令,賀今行。”

  將官“噫”了聲:“你就是賀今行啊?”

  然後打馬轉回來,與賀今行並列,湊近了仔細瞅他,“盛大人特地寫信讓我們照看你,沒想到你這麼,你多大了?”

  “十七。”他面色不變,心中卻是微微一驚,沒想到盛環頌竟然會照拂於他,還沒有提前告訴他。

  但涉及到各州衛,顯然不是盛環頌一個人能決定的。可崔連壁慣常是萬事不沾,怎麼就忽然想起送他個不一定能發揮作用的人情?

  爲什麼?

  “年少有爲啊!”將官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治傷是吧,去城東最大那家醫館,報咱們淨州衛的名號,保你們享受最好的待遇。”

  不管什麼目的,此時都不好拒絕。賀今行乾脆地抱拳道:“如此最好不過,旻再次謝過將軍。”

  “都是自己人,哪裏還需要說謝?小事小事。”將官十分豪爽,將他們一行人護送到淨州城外,還派了名親信帶他們進城去醫館。

  一路無波無瀾,順利無比,沒有遇到任何爲難。

  賀今行向那名親信道過謝,親自把人送走,又回頭和醫館安排確認好各項事宜,纔有時間去看被安置在同一間房裏的村民們。

  胡大傷得最重,其妻子和兒子都守候在側,其他傷患也基本都有親眷陪同。

  待大夫一一診治過,賀今行了解了傷情,纔對大家說:“診費會由官府出,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採買,包括你們在這裏的食宿,也都記在官府賬上。大家聽大夫的話,安心養傷就是。”

  親眷們紛紛過來向他行禮道謝。胡大傷到了肺,說不出話,只睜着眼珠子一直盯着他。

  他連忙叫大家起身,嘆了口氣,而後又對周碾二人說:“你們就在此幫忙照護,跑跑腿傳傳話,算是公差,可行?”

  兩人應聲道是,周碾又問:“縣尊若有公務,是否需要隨行?”

  賀今行答道:“我是得去州府,向知州大人彙報,不過就一趟來回的事。”

  周碾聞言有些失落,一拱手,不再說什麼。

  出了醫館,日影東斜。賀今行加快腳步前往州府,趕在下衙之前面見知州,將此次雲織縣兩村數十百姓遭遇馬匪的前因後果都在口頭呈報清楚。

  知州聽到淨州衛護送他們至州城,略略挑眉,一雙眼從他頭頂掃到靴頭。

  賀今行不動聲色地任對方打量,又問答了些尋常的後續處置、代爲慰問傷患等等問題,然後提及那些已經伏法的馬匪屍首和竄逃的匪首該如何處理。

  知州端着茶盞,慢慢吹散熱氣,才說:“那些屍首既然在你們雲織縣伏法,你們就地處理了吧,不必鬧得大張旗鼓。”

  賀今行聞言擡頭,對上知州的目光。

  “至於匪首,既然逃往了邊境,出了你雲織縣的轄地,又有仙慈關的人去追,也不必管了。”後者意味深長道:“本府知道你是秦相爺親籤的委任狀,但咱們秦甘地界,到底不是京畿,離中原都遠得很,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纔是真吶。”

  茶香漸漸氤氳,賀今行疊掌道:“下官明白,不會做出激怒其他馬匪或是官軍的事。只是,下官臨走前應過秦相爺,到任後要實心用事,且一任三年,總不好什麼都不做。不然來日任期結束,也不好忝臉回京。所以,還請州尊指點一二。”

  知州喝了一口茶,對他滿意地頷首:“民生民事,能悶着搗騰不大動干戈的那可太多了,是不是?”

  他就勢作揖,“下官多謝州尊指教。”

  大概摸清州府的態度,賀今行心裏也有了個底,回到醫館看望過一衆傷患,將州府的慰問與撫卹轉達,隨意尋個地方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就趕回雲織縣。

  劉班頭也在上午帶着衙役去砂嶺把那些馬匪屍首收攏在一處,摸了身,就等上頭命令下來好進行處理。下午回來,兩人正好在縣城外碰上。

  聽說了知州的處置,劉班頭也不意外。州府無兵權,對四處作惡的響馬都束手無策,更遑論底下的小小邊縣。

  他十分嫌惡地說:“那咱們這就把那些畜生都給燒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賀今行望向西北,天高不見水,大地赤且貧。

  春風吹不生繁茂的植被,便催長出一茬又一茬的盜匪。

  響馬爲何屢禁不止,屢剿不絕?令官府深惡痛絕卻不願觸其黴頭?

  他忽生感觸,“如果能好好地生活下去,願意落草爲寇的人或許就會少很多?沒了草寇,也就不會再有因他們而遭難的人。”

  劉班頭和衙役們聽得似懂非懂,試探着說:“好、好像有道理?”

  “不對。”遠處傳來一把高而亮的嗓音,“這世上沒有哪一條律法、哪一個道理、哪一項風俗,說誰窮、誰苦、誰活不下去就可以去偷、去搶、去傷害別人、讓別人活不下去。選擇爲盜爲匪,爲非爲禍,就是錯。”

  一行七八個人牽着犛牛向他們走過來,最前面的是一個着青布長衫、束了頭髮卻未戴冠簪的青年人。他身材高大,皮膚微黑,額頭鼻尖凝着汗水,五官有種不同於中原漢人的俊朗。

  賀今行轉身看去,彷彿回到了宣京貢院狹窄的號房夾道里,於剎那間升起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你們看,我果然是個幸運的人,在這裏也能遇見最想見到的同科。”青年人高興地同身後人說罷,在雲織縣衆人面前站定,嫺熟地擡手作禮,“宜連縣丞,夏青稞,幸會諸位。”

  “幸會。”賀今行與下屬們齊聲回禮,直身再道:“夏兄言之有理,請。”

  兩撥人合作一股,一起回縣城。

  牛鈴脆響,晚霞自天邊漫來,悠然地將他們照成橙黑的剪影。

  一列十餘騎的馬隊猶如小旋風颳過山坡,捲起一場小型的沙暴。

  坐在坡上的賀長期眼疾手快地把麪餅藏到身後,仍免不了接一頭一臉的灰。

  “咳、咳。”他毫無章法地揮舞着手臂扇灰,一面閉着眼睛大吼:“星央!星央!”

  富有節奏的馬蹄聲驟然斷停,星央對着他吼:“什麼事?”

  “你們去哪兒了?”賀長期勉強睜開眼,就看到他們馬背上扛着的一個個鼓鼓囊囊的麻袋。

  “神救口。”星央說完,一個呼吸後等不到下一句,打馬便走。

  馬隊再次轟隆隆刮遠,賀長期差點爆出一句髒話。一個小兵爬上山坡,湊到他跟前,“頭兒,他是不是騙你了?神救口能獵到那麼多東西,不可能吧。”

  “他不說假話。”

  “哦。”小兵只是隨口一說,此刻眼睛發直地盯着飛揚塵土裏的馬屁股,“頭兒你看他們那馬,那披甲,那鐵掌……哎,咱們要是也能像他們那樣弄一身就好了。”

  “要個屁!他們是什麼身份,咱們是什麼身份?”賀長期順手拍了一下對方的腦袋,拍完才後知後覺是用的手裏的麪餅,頓時心疼,一看那餅上也沾了灰,更加疼得嘶了口氣。

  “我懂,我懂。”小兵嘎嘎笑,眼睛收回來瞅向他的餅,“頭兒,你這餅還喫不?”

  賀長期用一種“你怎麼會問出這種蠢話”的眼神看着他,“當然要喫!”然後掰了一半遞過去。

  小兵接過餅就咬了一口,嚥到肚子裏纔想起事兒來,說:“對了,頭兒,軍師叫你過去呢,說有任務。”

  “……”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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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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