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把酒话桑麻37
首先是陈小妹的小鸡,一年四季都在孵,孵了一年多,现在已经打出了名气,好多外县人都知道杏花村有一家用火炕孵小鸡的作坊。
坊主是個十岁的小女孩。
能干得很,每個月都要孵好几千只小鸡,供不应求。
他们村的人在她這裡买了小鸡,回去养到下蛋了,再把鸡蛋卖给她孵小鸡,不少人都富裕了。
這不,秋收了,家家户户灶房裡都飘着鸡肉香,可馋死人了。
好多人就恨自己沒有生在杏花村,不然這秋收时节,他们也能杀只鸡来吃吃。
可惜,他们不仅生在外村,连抢鸡苗都抢不過杏花村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本村人怎么那么吝啬,明明每家每户都养着十几只鸡了,怎么還要跟他们抢鸡苗?
因为养鸡好,养鸡能赚钱啊!
且不說,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個月都能把鸡蛋卖给陈小妹孵小鸡赚钱,就說這卖不完的鸡蛋也能自己吃补身体啊。
三五個鸡蛋炒一炒就是一盘荤菜了,不比上县城割斤十几文的猪肉强?
现在杏花村的人,人手十来只鸡,沒有粮食喂,就让家裡孩子去地裡捉虫子,什么蚂蚱、蝗虫、菜叶虫,反正鸡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還越吃越长得好。
家裡小孩喂了鸡有蛋吃也乐得捉虫子,地裡沒了虫子,今年庄稼也长得好,鸡吃好了,蛋下得多,家裡日子越過越好了,近一年村裡打孩子的人家都少了许多,大家如何不愿意多喂鸡?
要不是喂太多鸡需要的粮食不少,且容易引发鸡瘟,有些贪心的人甚至都想一次性喂個几百只算了,這样想吃肉的时候就杀一只鸡,连肉都不用买了,多好。
杏花村天天有蛋吃,月月有鸡吃的日子,叫外村人羡慕,他们也想跟他们一样喂鸡。
喂鸡嘛,又沒什么技术含量,撒点米,捉点虫,它自己就能长。
可是抢不到鸡苗啊。
每個月的新鸡苗一孵出来就被他们本村人抢着给這個亲戚买,给那個亲戚买了,像他们這种隔得远的,在杏花村沒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外村人,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嫉妒使人疯狂,实在抢不到鸡苗的他们怒了,直接杀到了陈小妹的火炕房堵住她:“我們也要买鸡苗!”
“凭什么就卖给本村人?!”
“我們也买得起鸡苗!”
一只鸡苗三四文钱,顶天了五文钱,养好了一只鸡能卖到百文,還不算期间下蛋挣的钱。
說实话,陈小妹被他们這来势汹汹的架势给吓到,不過听到他们都是来买鸡苗的又有点犯愁。
因为這已经不是第一波来找她买鸡苗的人了,在他们前面還有好几波人来找過她。
她只有九岁,也只有两只手,一個月孵三千多只鸡苗已经是极限了,再孵多一点,岂不是要把她给累死?
而且许怀谦给她修的火炕房,顶天了也只能孵四五千颗鸡蛋,再多的也孵不下了。
這她哪敢随便答应。
陈小妹在犯愁的时候,王婉婉也在犯愁,许怀谦教给她的络子,她现在会的花样已经不少了,每日闲暇时打两個,练出手艺来了,她就去绸缎铺子问收不收。
刚开始,绸缎铺子给她的工价是三五文左右,大半年過去,随着她的手艺越来越好,现在的工价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個。
接的也不再是吊坠一类的小络子,而是像许怀谦挂门窗上的那种超大的络子。
她一個月闲暇時間,能打五六個,每個月能挣两三百文,虽說挣的沒有小妹他们那么多,但放在村裡這都不是一比小数目了。
王婉婉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的同时,麻烦也随之而来。
本村不少和她交好的姑娘妇人都提着鸡蛋和糕点上门:“婉婉,這络子,你也教教我們好不好?”
她们也厚着脸皮去绸缎铺子问過了,這络子谁打的他们都收,只要手艺好就行。
可她们会都不会,又怎知自己手艺好不好呢?!
以前村裡人沒人知道這個,不清楚還有這個赚钱方式,现在知道了,看到王婉婉,每天家务活也做了,钱也赚了,羡慕得夜不能寐。
想着自己要是也会打這络子,会不会也能跟王婉婉一样,挣個百八十文的让家裡日子好過一点。
羡慕使人上进,最终還是上进心战胜了脸皮,使得她们不得不厚着脸上门来請教。
“不是我不教,”王婉婉很犯难,“大家也知道,這個是我家二哥教给我的,沒有得到他的允许,我要是私自教给你们,我這也沒法给我家二哥交代不是。”
家人和外人王婉婉還是分得清的,许怀谦肯教给她是看在她是陈家人的份上,這些其他人……
王婉婉扫了一眼来找她的妇人,有不少還是曾经私底下偷偷說過许怀谦命不长久的人,她不知道二哥能不能够原谅這些人,不敢随意答应。
“那婉婉能不能帮我們去给你家二哥說說情?”這些人還是不甘心,都走到這步了不能无功而返,“我們也不要求学什么独门的络子,就绸缎铺子常收的那种就行。”
随着王婉婉打络子挣了钱,這些人也了解了不少,像寻常络子就两三文钱一個,但若是自己独创的手艺,就能卖到好几百文乃至一两二两。
像這种好几百文的她们就不想了,沒有那么多丝线供她们霍霍,她们能学会铺子裡常收的那种络子,就很满足了。
“好吧,等我二哥回来,我给你们问问。”她们态度這么坚决,王婉婉也不好推拒,毕竟,除了几個讨人厌的,還有几個都跟她玩得好的,也不能太驳人家面子了。
“哎,好,那婉婉我們就走了,這些东西就留着等你二哥回来给他补身体啊。”妇人见她虽然沒有答应,但好歹是松口了,也不把提来的东西带走,一個個嘴上吆喝让王婉婉记得给许怀谦吃,满含期待地走了。
为了许怀谦的生姜和花椒,陈烈酒這半年来也不轻松,就差沒抱着铺盖被褥到地裡去住了。
太折磨人了。
只是些生姜和花椒而已,怎么比种庄稼還要难,中间浇水、施肥、除虫這些就不說了,都是正常种地操作,他第一次知道這两样作物還会生病!!!
为了治疗生姜和花椒树身上的這個病那個病,他一天跑医馆跑得都要抓狂了,导致他现在只要一看见地裡有生姜叶子变黄,扦插的花椒枝桠出现問題,就喉咙一紧,脊背发凉。
好在這一切苦难都熬過来了,金秋八月,是他家小相公放假的日子。
仔细检查地裡沒有一处有叶子发黄的生姜,陈烈酒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准备去接他家的小相公了。
结果——
“阿酒!阿酒!阿酒!”
還不等他有所行动,就听见他家小相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转過身去一看,他家小相公坐着段祐言的马车,正向他驶来。
陈烈酒跑出地裡,接上许怀谦,语气有点幽怨:“怎么不等我去接你,你就回来了?”
“我想你了嘛。”许怀谦也不顾及段祐言他们,勾上陈烈酒的腰,就将他拥入了自己怀中。
他人比陈烈酒高了一個头,相互拥抱的姿势显得過分亲昵。
陈烈酒看了眼坐在马车上张嘴望着他们的盛云锦,沒管他的目光,搂着自家的相公的后背抚了抚,亲昵回应:“我也想你。”
夏天许怀谦不在他身旁,夜晚总是被热醒,热醒就开始想他,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道他在书院有沒有饿着、有沒有冷着、有沒有生病、累不累。
好几次他半夜跑去书院都想翻墙进去找人了。
又怕破坏了书院规矩,许怀谦会吃挂落,只得失望而归。
這会儿见到自家日思夜想的小相公,谁還在乎旁人的目光。
许怀谦也同样,前面几個月在书院,每天背书背得连旬休都不敢休,后面倒是学习轻松了,可别人都卯足劲在学习,他也不好掉队。
大半年就休了两次旬休,两次都只搂着他家阿酒互诉了衷肠,什么亲密的事都沒干。
怕身体不好耽误学习。
這次放假的時間会长一点,身体也在后面放松学习的两個月中养好了不少,终于可以跟他家老婆亲热亲热了。
“——咳,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段祐言见他们二人难舍难分的模样,也不忍心打断他们,尴尬地咳嗽一声,让车夫牵着马车赶紧走了。
他两走了,许怀谦又搂了会陈烈酒,直到手都要麻了才慢慢松来,然后牵着他的手问他:“家裡還忙不忙,生姜和花椒還有沒有生病烦你?!”
生姜和花椒生病的事,许怀谦知道,陈烈酒来书院跟他說過,但那会儿他正忙着背书,就算知道治疗生姜和花椒的药水,在這裡也买不到,只能大概地跟陈烈酒說些简单的处理方法。
“沒有了,我带你去看。”陈烈酒牵着他家小相公的手,又走回地裡,“我按照你說的方法,能治就就治,不能治的就挖了,拿石灰给土壤消毒,除了最开始的那些治疗不及时的,后面這些,你看看全都是好好的。”
生姜产量高,可也极容易生病,什么姜斑点病、姜腐病、姜枯萎病一大堆,而且它還招虫子。
花椒好种植,闹病害也严重,什么干腐病、流胶病、枯梢病、炭疽病一大堆。
许怀谦看着他那被照顾得很好几乎沒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损失的田地,握着陈烈酒的手,满眼心疼:“辛苦你了。”
想也知道陈烈酒为了照顾它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不辛苦。”值了,值了,不管多累多奔溃,這会儿听到自家小相公這话,陈烈酒瞬间就觉得那些都不事了。
“我們挖点回去尝尝好不好?”花椒要两年一熟,扦插的枝桠细,现在還沒长出什么花椒来,有也是颗粒较小的青花椒,许怀谦不忍心霍霍它们,只得蹲下身去拨开绿油油的姜叶子,刨了刨下面的沙土,发现已经可以采摘了,对陈烈酒提议道。
這些姜害他老婆這么辛苦,怎么着,也得让老婆多吃点,补回来。
“好啊。”陈烈酒早就对许怀谦嘴裡念叨的生姜美食,垂涎三尺了,别的他不信,他家小相公做的美食他肯定是相信的。
见他家小相公十根修长如玉的手在刨土,忙過去帮他把生姜都揪了出来。
“今天我亲自下厨。”弄了几颗生姜,许怀谦在小溪边清洗全是泥沙的手,又把生姜上的泥巴都给清洗干净了,准备回家好好补偿他老婆。
“行,我给你烧火。”陈烈酒见许怀谦面色红润沒有前面五六月份时见他那么苍白了,知道他最近身体還行,也沒有拒绝。
唔,好久沒有尝過他家小相公的厨艺了,好怀念。回了家,许怀谦带上他的围裙,拿新挖出来的嫩姜做了几個菜。
姜丝鸭,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鸭。
仔姜炒鸡,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鸡。
姜蛋饭,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鸡蛋。
全家人吃好喝好,只有陈小妹受伤的成就达成。
“嗝——”陈小妹打着嗝,毫无知觉,嘴裡還在夸赞,“二哥,你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哦。”
“是姜好吃。”纯天然无污染,還沒有打過农药的姜,重要的還是他老婆帮他种出来的姜,许怀谦怎么吃都觉得好吃。
“嗯嗯。”陈小妹颔首,“沒想到生姜做菜也這么好吃!”
“就是不知道這生姜怎么卖?”王婉婉有些发愁,他们能接受生姜的味道,别人能接受嗎?
五亩地,密密麻麻都是生姜,仅仅只是挖了两颗就做了這么多菜出来,能卖出去嗎?
“不着急。”许怀谦沒打算卖嫩姜,“等十一月份老姜下来再說。”
许怀谦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好似早就预谋,王婉婉纵使心裡再担忧,也暂且把心放了下去。
她得相信许怀谦,那次许怀谦說過的事,沒有办到?
他說能用棉被孵小鸡,就能孵?他說生姜能发大财,也一定能!
陈家人对许怀谦那就是一個字,无條件信任!
吃過饭,全家人躺在院子裡消食,陈小妹主动把困扰他的問題說了出来:“二哥,你說我要不要再起一個火炕房呀?!”
原本她是不太想起,一個火炕房,每個月能挣五六两银子,孵了近两年的時間,抛去给许怀谦的分红,她自己的私产都快五十两银子了。
這么多钱,她花都花不完,只能想办法给家裡添置东西。
像他们坐下這躺椅就是她买的,因为她看许怀谦喜歡躺着看书,就给他买了把躺椅。
后来全家人都喜歡沒事上躺椅上躺躺,她就干脆给所有人都添了一把,這种初秋的天吃了饭在院子躺着消消食,再舒服不過。
可现在私底下来找她买鸡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买不到鸡苗都快抓狂了,瞧着好可怜啊。
而且多孵小鸡,也是她多赚钱,好像沒什么损失,唯一的問題就是……
“你忙不過来的。”许怀谦一语点出她担忧的事,以前王婉婉還可以偶尔帮帮她,可现在王婉婉有自己的事做了,就帮不上她什么忙了。
她一個人照顾一個火炕房都勉强,何况是两個。
“嗯嗯。”陈小妹颔首,也說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我想請人。”
“你不怕這法子被人学走了?!”许怀谦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平日裡陈小妹把她的火炕房看得可重了,即使有人进去,也不会在她烧火洒水控制温度的时候放人进去。
因此火炕房這一年多的時間以来都是他们自己家人在忙活,从未請過外人。
“我听大夫說,有种契约叫保密契约,若是有人不遵守契约上的內容,下场会很惨的。”陈小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来,“我想請人的时候,给人說好了這個契约,只有同意签這個契约的人,我才請!”
“可以啊!”许怀谦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插手,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声,“你想請谁?”
陈小妹有主意得很:“小山哥,還有隔壁陈大青的弟弟陈小青。”
陈小青许怀谦见過几次,是個挺腼腆的哥儿,听說因为受陈烈酒的名声所累,一直沒有嫁出去,在家极少出门,是個省心的,他不反驳。
“這小山是谁?”许怀谦自己也是個不太喜歡出门的,尤其是他跟村裡人都玩不到一块去,对村裡人极为不熟悉,這名字他听都沒有听過。
“是一個很可怜的哥儿。”陈小妹想了想把姜小山的遭遇說给了许怀谦听,“他跟大哥一样,自己带大弟弟妹妹,不過他嫁的男人不好,老打他。”
许怀谦听到這裡就皱了皱眉,陈烈酒更是直接反驳了陈小妹:“小青可以,小山就算了吧。”
姜小山的丈夫孙旺财就是一個浑的,他怕小妹把他招来,孙旺财浑起来欺负小妹。
“不怕!”陈小妹摇摇头,“家裡平时都有陈五和陈墙,他们会帮我,而且我也不怕孙旺财,他要敢欺负,我就让村裡人把他赶出去。”
陈小妹现在也不是村裡人天天骂的灾星了,因为许怀谦曾经說過她是家裡的宝,家裡的金娃娃。
现在整個村子的人养鸡挣了钱都把她当金娃娃看待,沒事就喜歡摸摸她,招点财气。
隔壁陈贵家的因为打過她,现在看见她就躲,买鸡苗都是托别人买的,不敢到她面前来。
孙旺财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敢在村子裡撺掇人欺负回去。
许怀谦错愕,他发现了,陈小妹是有点子陈烈酒恶霸的气质在身上的,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
“你自己决定就好。”陈烈酒想了一下,他十岁的时候,都敢出去走镖了,陈小妹只是招個家裡有個喜歡犯浑的男人的哥儿罢了。
沒道理小妹都不怕,他会怕?大不了找個由头废了孙旺财?
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总觉得陈烈酒刚刚的眼神,有点想干坏事。
陈烈酒朝他笑笑,沒有,他就是想想,沒想真干什么。
“那就這么决定了,再起一個大一点的火炕房,招两個人,唔,我得算算,花销多少,工钱开多少合适。”学了两年字,陈小妹也沒忘记自己学字是来干嘛的,自己学着做了個记账本,许怀谦看過,记得特别杂碎,指点了她一下记账法,现在走到哪儿都带着她的小账本。
她从躺椅上坐起来看账本了,坐在她身旁的王婉婉,也慢慢把自己的問題說了:“二哥,你說我這该不该教啊?”
“教啊,這是好事呀!”许怀谦听完觉得很不错,他学這個本身就是为了让村裡足不出户的妇人有個收入,能传承到這個时空来,他很高兴,可他见王婉婉有点为难的样子,又多了一句:“你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大家有這個想法是好事,”王婉婉咬唇,默了默,“可是又觉得,這么平白无故地把法子交给她们太亏了。”
凭什么?
這办法是许怀谦摸索出来的路子,她们就付出一些鸡蛋和糕点就能永久获得一個可以赚钱的法子。
這么一想,他们家什么利都沒得啊?
也不是王婉婉市侩,主要是她们中好多偷摸說過许怀谦的人,让她觉得不爽。
听她這么一說,许怀谦就明白了,问她:“婉婉,想不想挣钱?”
“想!”王婉婉颔首,钱這個东西,谁会嫌多啊。
尤其是,陈小妹都能五两银子一個月了,她還在挣几百文。
要是她挣得足够多的话,能支持许怀谦的药钱,能帮上大哥,能养得起阿虎,阿虎就不用出门去辛苦走镖了。
“你要不要跑跑绸缎铺子,自己接批发手工络子的活,這样你拿回来完全可以自己给村裡人定手工的价格。”自己做承包商,向外批发手工,总比教会了村裡人,她们自己去绸缎铺子零散的接活好吧。
“诶?”王婉婉的眼睛亮了亮,瞬间打开了格局,“這样我不仅可以教她们打络子,我還可以自己琢磨新络子,打好了到绸缎铺子谈价格。”
许怀谦很支持她的朝她笑了笑:“你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成功的。”
“我、我明天就去绸缎铺子问问!”被许怀谦這么一激,原本脸皮沒那么厚的王婉婉,一想到只要她成功了,以后村子裡向她学络子的妇人都是给她赚钱的人,突然就觉得,不就是多跑跑绸缎铺子,多跟人家掌柜的說說话,這有什么嘛!
解决完家裡两個小姑娘的烦恼,许怀谦朝陈烈酒看過去:“阿酒,你呢?”
“我什么?”陈烈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你就沒有什么需要你夫君帮忙的嗎?”许怀谦的含情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有啊。”陈烈酒耳背一热,声音小了点,“你回房帮我弄?”
许怀谦不在,他自己拿红绸和他的毛笔试着弄過,沒什么感觉。
现在他的小相公回来了,他终于可以真枪真刀地吃個够饱了!
许怀谦被他老婆毫不掩饰的涩情给弄到了脸红:“不是這個,别的呢,别的就沒有我可以帮忙的?”
陈烈酒想了想:“沒有。”
别的他都能自己解决,唯独這個不太行,得许怀谦帮他弄,他才有感觉。
他满脑子都是老婆的事业大计,沒想到老婆满脑子都是要跟他搞涩情,许怀谦的脸烫了又烫,不得已把宋大人的手书递给陈烈酒:“我是說這個!”
“這是什么?!”陈烈酒拿起手书打开看了看,眼眸亮了亮,“苏州府大人的手书?”
有了這封手书,他就不用担心,在苏州府遇上什么阻碍。
“知道你马上要下苏州了嘛,”许怀谦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家夫君棒不棒?”
“棒极了!”陈烈酒亲了亲他的脸蛋,還不忘夸了夸他,“哪儿都很棒!”
流氓!
许怀谦被他调戏得面红耳赤,他老婆真是個行走的涩情狂魔!
晚上,许怀谦帮陈烈酒弄完,两人汗涔涔地搂在一起說话。
主要是陈烈酒在說:“你的生姜要不要我帮忙?昌南的医馆可能收不下這么多!”
陈烈酒给许怀谦估算了一下,三百斤一亩的姜种,他们亩产可能有一千多斤,五亩地加上孟方荀那一亩,得有六千斤姜了,六千斤姜都是保守的,這么多姜,昌南一個承宣布政使吃不下的。
陈烈酒想着他马上要去苏州府了,不如他带些姜去苏州府问问?
“沒事,你别愁,我都安排好了。”许怀谦真的很累了,他不知道,他老婆怎么這么有精力,這种时候,居然還有心情关心這种事,“你只管等着就好,我們睡觉了好不好?”
“不太想睡耶,”陈烈酒窝在许怀谦怀裡,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提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许怀谦脚软了一下。
刚刚他们做了整整一個时辰!两個小时!真的很久很久了,再来一次,他不能确保自己明天還能起床。
“哈哈哈哈哈,”陈烈酒哈哈大笑地看着许怀谦颤着眼睫,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笑得花枝乱颤,“逗你的,睡吧。”
哎呀,他家小相公太可爱了。
许怀谦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等下次,等下次,他身体再好点,再试试两個时辰的!
他们在說姜的事,孟家也同样在說。原本他们以为,一亩地至多能产三五百斤生姜就是顶天了,可他们這大半年時間,眼睁睁地看着生姜越发越多,越发越多,到现在满满一块田都是生姜。
“這么多姜可怎么卖啊!”孟老爹蹲在地上直犯愁,那天他背了些生姜到县裡医馆去问,人家至多就收十来斤,再多的就不要了。现在一亩地裡,至少有上千斤的姜,這么多姜,总不能等它烂在地裡吧。要是粮食有這么高产就好了。
“爹,你别愁,会有办法的。”孟方荀想了想,他家就一亩地的姜,许怀谦可是有五亩呢,人家都不愁,他们愁什么。
况且医馆不是在收嗎?
“一家医馆收得少,多跑些医馆就收得多了。”孟方荀想了想,“我們永安府可是有十二個县,十二個县大大小小的医馆加起来也有二三十家了,一家医馆收個几斤十斤,也能卖出四五百斤了。”
“五百斤按老姜的价格算,也有五十两银子了,除去姜种的三十两银子,我們也能余下二十两银子呢。”
最近学了不少时政的孟方荀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個木讷不懂事的孟方荀了,算钱算得可麻溜了。
“当真?”听孟方荀這么一算,孟老爹的手抖了抖。
他们种一亩庄稼,至多产量三石粮,一石粮按最贵的算也才六百文,多数就五百文左右,一亩地能挣一两半已是顶天。
而种姜只是卖半亩地就能得二十两,比他们种庄稼不知道划算多少!
“当真!”孟方荀颔首,這当然是最理想的算法,实际情况却不是這样的。
他们有种姜,别人也有种姜,只不過他们种得多,人家种得少。
有些就是种在菜地裡,一年收個几斤背去县城医馆换点小钱,医馆习惯跟這种熟人合作,怎么可能還会收他们生人的生姜?
所以销路還是個問題,不能只指望永安府,得把目光放出去。
放到永安府外去,要是昌南,甚至别的承宣布政使的医馆都来买他们的生姜就好了。
這样他和许怀谦两家人的生姜都不够卖的。
可是他這辈子都沒出過永安府,又怎么可能认识府外的人呢?
孟方荀皱了皱眉,沒敢把实情告诉爹娘,不然他们又会像现在這样愁得觉都睡不好。
他在家忐忑的时候,裴望舒也同样在考场裡忐忑。
去年他们一行五人,就他一個人落榜,今年他要是再落榜,他都无颜在面对许怀谦他们了。
過去的一年,他们那么忙,那么刻苦,都不忘抽出時間检查他的学习,给他划重点,教他做文章。
尤其是许怀谦,他身体那么不好,都能把家裡人给他带的食物分给他补身体。
這他要是考不上,他有什么脸回去面对他们!
院试的题還是诗词歌赋,裴望舒每一道都认真又认真地做了。
按照许怀谦教他的办法,要是实在想睡觉,就拿冷馒头敲太阳穴。
别說這考院裡的冷馒头還真硬哈,砸得人太阳穴生疼生疼的。
他是不知道去年,许怀谦拿冷馒头堵嘴的时候,更苦!
九月,陈烈酒联系了章秉文跑河运的父亲,向他偷偷租了一條船,准备运炭下苏州府了。
知道永安府的知府是個大贪官,陈烈酒不敢大张旗鼓地把仿银炭运进永安府,索性紧挨着永安府的桃源县也有一個码头,但因为不是府城,沒什么人。
陈烈酒直接請了吴县令和盛县令說情,拿钱砸通了桃源县的县令。
反正只是用一下他的码头,不跟上头报备而已,他沒有任何损失,桃源县的县令想也沒想地答应了。
“好不想你去啊。”好不容易休個长假能在家裡陪陪老婆了,结果老婆要出去远游了,最舍不得的就是许怀谦,夜夜晚上搂着陈烈酒的腰,给他念叨。
“我也不太想去。”陈烈酒回搂着许怀谦的腰,亲他的脸哄他,“可是我得给我家小相公挣钱啊。”
许怀谦抿了抿唇:“我又花不了多少。”除了买药的钱不能省以外,他都不乱花钱的。
“想不想要好看的衣裳?”陈烈酒哄他,“听說苏州府的绫罗很好看,等挣钱了给你买些回来做衣裙?”
“我的小相公這么好看,穿上绫罗還不知道有多好看,”陈烈酒继续哄,“肯定是把我迷死的那种好看!”
许怀谦随便批個麻袋,那秾?的容貌都能迷得他走不动道,别說是绫罗绸缎地好好打扮一番,還不知道有多贵气好看。
好吧,许怀谦被他說得有一点点心动,他就是舍不得他老婆,也沒真想拦着他老婆不让走。
“听說苏州府還盛产一种膏脂,”陈烈酒当然知道许怀谦不会拦着他,可他就愿意這么哄他的小相公,“日日擦拭,能让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我给你买好不好。”
“我已经够白了,不用再买這些了。”天天人参燕窝的养,又不用下地,加上那么一点病态白,许怀谦觉得自己不用再更白了。
“我知道。”陈烈酒在他耳旁低语,“可是,這個膏脂不仅仅是擦身上,還可以——”
许怀谦喉结滚了一下:“真的啊?”
“听說搭配潮热更好使,”陈烈酒也期待地翘了翘唇,“正好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潮热,到时候我們试试?”
“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危险吧?”许怀谦刚想期待,可是想到陈烈酒的身体,又不敢期待了。
“那么多人都在用呢,”陈烈酒才不怕,“我們就试试,又不天天用,怕什么?”
說得也是,买回来他先拿火烧一下看看有沒有铅汞类的东西,听說古代的這些东西最喜歡加這两样了。
许怀谦像是被說服似的,依依不舍地道:“那你得快点回来啊。”
从来都是他离开他老婆,這還是他老婆第一次离开他。
陈烈酒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也喜歡跟他做這种事,瞧瞧這都不拦着他了,给他保证:“卖完炭立马就回来!”
永安府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府城了,城裡找不出什么大船,五百料的船已经不得了。
第一次出行,還要躲着知府,陈烈酒不敢太张扬,只要了條两百料的船,能装载一百二十车的炭。
這一百多车对于攒了一年的炭的他们来說,就是一個洒洒水的数量。
但只要销路能打开,后面他们的炭都不愁销了,他是带着满满的信心出发的。
可整個陈氏宗族的人并沒有那么轻松,为了攒仿银炭,他们這一年的工钱都沒有发,得把所有的炭卖出去,才有钱。
天高皇帝远,人生地不熟的,陈烈酒真的能把炭卖出去嗎?
陈氏宗族的族老知道,他们陈氏宗族在靡山县能耀武扬威,但出了靡山县啥也不是。
给不了陈烈酒什么保证,只能祈求他這一路平安,顺利归来。
陈氏族老在想什么许怀谦不太清楚,送走老婆,他难過了两天,也强打起精神开始他的忙碌了。
九月中旬,裴望舒放榜了,努力了一年再有孟方荀這個学霸辅导,這次他不负众望地挂了個吊车尾考上了秀才。
喜得他母亲当场心疾发作,幸好提前关注着他消息的许怀谦、段祐言他们這一行人当天就去给他贺喜了。
一看到他母亲心疾发作,最近学医又学文的段祐言和盛云锦两人都随身带着银针,给她扎了针。
“伯母常年患有心疾,勿要大喜大悲,别好好的喜事,变成了悲事。”段祐言把裴望舒母亲抢救回来,劝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杜月蓉也是因为太高兴了,沒想過自己心疾会当场发作,這会儿回味過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娘,你怎么不跟我說呢?”裴望舒听到段祐言說他母亲长年患有心疾的时候,腿都吓软了,這会儿他娘醒過来,他是又自责又后悔。
自责自己沒有早点发现,后悔以前太不懂事了,老惹他娘生气。
“娘胎裡带出来的,”杜月蓉跟裴望舒摆摆手,“跟你說了也沒用,沒得治。”
“可以调养。”段祐言想到盛云锦托人从京城给他找来的医书,“听說太医院裡有一种安心丸可以调理治愈心疾之症,因为药材太過于稀少,民间沒有流通。”
“真的?”裴望舒像是瞬间看到了希望。
“真的!”医书裡多次提及,应该差不了。
“好好科考吧。”许怀谦给了他一個方向,“等你考上进士了,你就可以向陛下請求赐药。”
戏文裡都這么写,一般皇帝也会被进士的孝顺所打动,愿意赐药。
“我考!”裴望舒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他娘为他辛苦一生了,他考個进士求個药怎么了!
“我們一起帮你。”许怀谦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
“也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杜月蓉深知自家儿子的性格,這就是一個拿书就犯困的,“你能考上秀才,娘已经很知足了。”
在他们這個云梦县,有個秀才功名已经可以横着走了,就算现在要她闭眼,她都满足了。
“我不,娘!”裴望舒从来沒有這么迫切地想要读书,“我想要科举,想要考上进士,一個秀才的娘而已,還不够风光,娘,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到我考上进士,你就有诰命了,有了诰命,你现在的那些朋友见你都要给你行礼,到时候名门闺秀,你想挑什么样的就能挑什么样的姑娘给你当儿媳!”
似乎被儿子的描述美好场景给迷住了,原本活到儿子考上秀才就满足的杜月蓉瞬间不满足了,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别耽误了,快去学习吧,你娘我想当大官娘了。”
裴望舒:“……”娘哎,我就随口那么一說,你别当真啊。
从裴望舒家裡回来,许怀谦也兑现了他的承诺,請他们吃了全姜宴。
各式各样用生姜做的美食摆上桌,吃得他们大呼過瘾,就是许怀谦不那么恶作剧就好了。
“为什么一個鸡腿咬下去也是姜啊?”章秉文好不容易从他们這群牲口裡抢到一個鸡腿,咬下去一口的姜味,辣得他眼泪直流。
抢到鸡翅的裴望舒也沒好在哪裡去:“我這個鸡翅也是生姜。”
“鸡肉块也是。”段祐言吐出他嘴裡的“鸡肉”。
“你们還算是正常,”孟方荀看着面前像炖萝卜的生姜,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這萝卜也是生姜。”
“因为生姜它除了不像生姜以外它什么都像。”许怀谦解释了一句,知道他们会抢,一锅炒鸡裡他就放了一点点鸡肉,其他全是生姜。
說着他夹起一块真正的“鸡肉”品尝一口,辣得他說不出话来了。
怎么连他自己也被刺客了?!
许怀谦在家大摆生姜宴的时候,左邻右舍当然也有看不惯的,比如闻到味儿馋得不行的陈贵家。
“吃吃吃,就知道吃,地裡那么多生姜吃不完看你们怎么办!”
现在陈家是村裡人都巴结的对象,她不敢高声骂,只能在心裡嘀咕两句。
她不知道,陈金虎這会儿正带着一众北方医馆的采购人往杏花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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