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把酒话桑麻38
许怀谦脸不红心不跳:“我是陈烈酒刚进门的赘婿。”
“哦——!”
他這么一說,村民们想起来,是有這么一回事,前几天陈烈酒抢了個病秧子回家当赘婿来着。
只不過他们不是杏花村的人,听過也只当是個乐子听,不過心。
只有关切到自身利益的事时,才会分外关心。
“我們是来還账的,他不在家,你能不能做主?”
在家裡自古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沒有女主人夫郎也是一样的,但這赘婿……
村民们一时摸不准把许怀谦当主内的,還是主外的,得先问清楚。
陈烈酒外面的事,许怀谦一向不過问的,但人家都上门来了,他总不能畏畏缩缩地担不起事:“能的。”
說罢就转過身对陈小妹說道:“去找两個经常跟着你哥出去要账的人来。”
這么多人上门,陈小妹也不敢耽误,人嗖地一下就钻出了院门,一会儿就跑沒影了。
许怀谦打开院门:“都进来說话吧,别在院子外面站着,乡裡乡亲的。”
转身又去正厅裡搬了几條條凳出来招呼大家伙坐,有两個妇人、哥儿看他太過于瘦弱,還帮他搭了把手。
一伙人坐在條凳上,见许怀谦忙裡忙外的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碗倒水的,安排得井井有條。
配合他那弱柳扶风的瘦弱身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男人,還真是個贤惠夫郎沒差。
另外他们以欠债人的身份来收债人家裡受到最好规格的礼待,也令他们颇为局促不安。
“赘……烈酒家的,”不知道喊什么差点就喊成赘婿了,“别忙乎了,我們坐坐就走了。”
“咳咳咳——”
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只是稍微干点活,许怀谦就感觉肺部像是喘不上气一样难受,咳了几下,见陈小妹带着两個大汉回来了,也沒强求,稍微平复些呼吸,就上前问道:“诸位都是来還账的?”
众人见许怀谦倚在厨房门边咳得弯了好几下腰,一個個吓得不行,别账沒還成,還被碰瓷了。
那陈烈酒是谁啊。
是這十裡八村出了名的恶霸,要是他這新過门的赘婿有個什么好歹,還不得挨家挨户把他们房子给掀了。
等许怀谦平复好情绪,一個個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們都是来還账的,你看……這要是钱不够,有沒有個章程。”
陈小妹带回来的两個大汉也是机灵的,见状忙到许怀谦身边耳语了几句,說清楚了情况。
乡下人,一年到头除了在地裡刨吃食就挣不到什么钱了,要是遇到個灾年,地裡收成不佳、赋税重、家裡摊上事了,沒有钱,怎么办呢。
找村裡的大户借!
乡裡乡亲的,人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但跟所有时代一样,借钱容易還钱难,又都是乡裡乡亲,你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要。
于是收账的就应运而生,借了钱,把借据给收账的,到時間我也不過问,自有收账的上门去催收。
既不得罪人,也不用费心费力去要账,两全其美。
可這要账也不是到期了拿着借据就耀武扬威的直接上门去要。
而是提前十五,他们会派人去欠债人家裡提醒一次,告诉他们欠款日期就快要到了,该還钱了。
懂事儿的或者手裡有钱的大多数都会当即就還了,部分還是沒钱的這十五日再想办法筹措筹措,少数耍无赖不想還或者沒钱直接不還的就需要他们出手了。
陈烈酒人好,一般要是真困难沒钱的,他都会多宽限些日子;像那种穷苦人家,他有时候還会垫钱给他们還,還帮他们介绍活儿。
就如陈五家就是因为地裡遭了灾,实在是還不上钱了,陈烈酒垫钱帮他還的,而后带着他到处要账,慢慢的把钱還了,日子也好過了起来。
但要是遇到许大郎那种,明明有钱但就是不想還的无赖,他就不会客气了!
而像今天這种所有欠债人主动上门的還钱的情况,两個大汉還沒遇到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怀谦了解清楚后,颔了颔首,朝坐在院中的村民问去:“你们的借据都沒到期,怎么都提前来還钱了呢?”
“额……”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沒了法子,咬牙道,“我們不還沒法子呀,地裡收成還不沒下来,也不知道收成咋样,家裡就几间屋,要是還不上,给我們拆了,全家人都得去露宿……”
他们七嘴八舌各自诉說着,许怀谦只挑关键的听,還是陈烈酒把他家房子给拆了惹出来的事。
陈烈酒拆他家房子是不想让大房一家白占便宜,但在村裡人和外村人看来,就是陈烈酒恶霸性子上来了。
欠他的钱,他就要抢你家的娃子当赘婿,拆你家的房子泄愤,逼得你不得不還钱。
虽說许家已经分家了,但在這個以孝为天,兄友弟恭的时代,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啊,何况现在许怀谦父母皆去世,大房還帮他操办過丧事,他入赘帮大房還债也是理所应当的。
怪就怪這陈烈酒太恶霸了,有人入赘了還不善罢甘休,還要强拆人房子的。
乡下人值钱的也只有田地房子了,许家這是有多余的房子拆,他们可沒有啊,這要是還不上钱被陈烈酒拆了,一家人只能冻死在外面了。
想来想去,夜不能寐,最后全家人决定家裡有什么還什么,先把钱還了再說,万一地裡收成不好,也能让陈烈酒宽容一二。
许怀谦清楚后,看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土灰色麻衣,脚下的布鞋穿烂了露着脚趾都舍不得扔,這還算好点的,更多的是穿着草鞋,打赤脚的,脚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层硬茧。
知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被陈烈酒去要账拆房子给吓到了。
“我家烈酒拆房子不是为了逼许家還钱,”许怀谦向他们解释,“他是为我拆的。”
“为你拆的?”一群人不解。
“嗯,”许怀谦点头,“许家大房欠钱不還,想拿我抵债,霸占我的房产,我家烈酒看不下去了這才替我拆了房子。”
陈烈酒拆房子的消息传得這么快,還都是說他不好的话,许怀谦不相信這裡沒有许家大房的手笔,一個敢欠钱不還,拿亲孙子、亲侄儿抵债的一家人,能這么善罢甘休了?
动动嘴皮子,模糊一下信息,煽动村民畏惧他,给陈烈酒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又废不了什么功夫。
“這……”
果然许怀谦這一解释,不少人都犹豫了,只知道陈烈酒凶悍,要账還带拆人房子,沒想到裡面還有這些隐情。
“我是自愿入赘到陈家的,跟我那大伯一家可沒什么关系,他们霸占我的房产沒给我打一声招呼,明明有钱還欠我家烈酒的钱不還,我家烈酒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许怀谦诉說着事实,也不刻意去为陈烈酒解释什么,在乡下做收账生意,還是有点威名好。
“他不会因为你们家欠了钱去要账還拆你们的房子,但也不会因为你们還不上钱而手软,所以大家放心,该怎样就怎样。”
“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晚上的好办法,到這儿使不上了,想相信许怀谦的话,但又想到陈烈酒的凶名,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這样,”许怀谦看他们還是惶恐,又给了個办法,“你们手裡有多少钱還多少,我再重新给你们写個借据,下次還钱就根据新借据来了。”
一些就是這么想的人家,拍腿同意:“這行,這行,這样行,這样好。”
這些都是向村裡大户借钱的,沒有利息,還一点少一点,当然同意,但還有一些是向钱庄借了钱,签了借据契约的就不同意了:“那我們這种有息钱的又怎么算,总不能我們提前還了些钱,息钱還是那么多吧。”
许怀谦就說肯定有麻烦在等着他,這不麻烦就来了。
“這個简单,”许怀谦倒也不怕事,去正厅裡拿出纸笔来,“我给你们三种方法。”
“要不你们還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该什么时候還什么還,要么你们可以這样,”沒有算盘,许怀谦直接在纸上写了,“我按照你们借的钱和息钱,根据借据上的還钱時間,给你们算算每月该還多少,每月约定一個時間,到這個時間還上,一月一换借据。”
“要么還是上面這個方法,你们每還一次钱重新计算一次息钱。不過這种事,我們家烈酒做不了数,得跟各钱庄掌柜商议。上面两种,我现在就可以拍板,想要后面這种的,得再等等,看看各钱庄掌柜怎么說,再来决定。”
涉及到钱财的事,许怀谦不敢马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并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說清楚讲清楚。
别问他为什么对這些這么清楚了,說白了就是房贷人的心酸。
“那我要是沒钱,可以每個月用鸡鸭鹅菜這些抵钱嗎?”乡下沒几個识字的,他们看不懂许怀谦那写写画画的玩意,但听许怀谦给他们一算,从原来借的好大一笔钱,变成每個月就只還很小一部分钱,很多人觉得跟他们家一只鸡鸭、几斗米的价格差不多,想以物抵债。
“這個我不能做主,”许怀谦看他提的东西,太多太杂,不太清楚物价的他,不太敢答应,“不過你们可以在村裡或者周边村子问问有沒有要买的。”
“……好吧。”许怀谦耐心又温柔,计划落空,也沒人找事。
有些带了钱来的,当场表示要更换借据,许怀谦也不推诿,让陈小妹把陈烈酒的借据匣子抱出来,找到他的借据,对了手印,收了钱,按照旧的借据,给他写了张新的。只是在看到那身上长着有虱子有跳蚤的人家上前时,会剧烈地咳上两声,笑着对他說:“我身体不好,不想把病气传染给你,你离远些吧。”村民们见他做事干脆又麻利,人還這般好,纷纷夸赞:“這陈烈酒家的可以啊!”
“识字又能干,人也好。”
“陈烈酒招了個好赘婿啊!”
对于村民们的夸赞,许怀谦不置可否,只是安安静静地写着他的借据。
村裡人沒有秘密,陈家院子来了這么多人,早就在村裡传遍了,不少摸過来看热闹的村民,热闹沒看到,看到這齐齐夸赞许怀谦的這一幕,纷纷张大了嘴。
這病秧子還有這能耐呢。
正想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陈烈酒回来了!他打狼回来了!”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喊了過去,只见陈烈酒拿着草绳绑在肩上拖着個简易的木筏,正吃力地往家走。
一身红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干净白皙的脸上除了灰和血丝凝结的擦痕外,還有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干掉血块,不但不显得落魄,反衬得他更加张扬明艳。
而他身后的木筏上拖着五六條毛色油光滑亮的死狼,一看便知,這些狼是他弄死。
放下笔,出来接人的许怀谦看到這一幕的陈烈酒,眼睛裡泛起了星星。
我老婆好帅。
“可是……”王婉婉张了张口,還想說些什么,许怀谦敛下眼,“灶房裡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王婉婉沒话說了,拿着燕窝去厨房炖了。
许怀谦半闭着眼飘着回房的时候,陈烈酒正在屋裡穿衣服,见他這样,笑了笑:“要不要再睡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
“不用,”许怀谦寻了根板凳,坐在桌边,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强行睁开眼,慢慢翻开桌上原主的书,“我看会儿书就好。”
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趁原主记忆還沒有彻底散去,他得把书裡的知识和原主的记忆融会贯通,让它彻底成为自己的。
为考秀才打一下基础。
陈烈酒张了张口,原本想說,你也不必這么努力,做個样子就行,家裡又不指望你考個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转念一想,他這样說,未免也太打击许怀谦的自信心了,這不明晃晃地說他不行嗎?
原本他身体就比常人虚弱,要是還不让他读书,会让他觉得自己太一无是处。
万一自暴自弃,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陈烈酒站在许怀谦的角度想了想,沒把這番伤人的說出来,转而崇拜地說:“我相公這么努力,一定可以考中一個功名回来,让村裡人都羡慕我找了個好夫君!”
刚看了几页书,全都是些文绉绉的古文,還沒有沉浸进去的许怀谦听见陈烈酒這番崇拜的话语,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要是他考上個举人、进士什么的去当個官,陈烈酒从村裡人嫌狗憎的恶霸,变成村裡最令人羡慕的哥儿,那光景该有多美妙?
瞬间,许怀谦的斗志就被击起来,原本只想考個秀才装装样子的他,突然觉得考进士也很有趣。
就像他当初不想进娱乐圈,跑去当公务员,为国家添砖加瓦一样。
换了個时空,他对這裡的归属感不高,沒有为皇帝打工,报效于他的想法,但要是为了陈烈酒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了目标的许怀谦顿时觉得文绉绉還沒有标点符号断句的古文看起来那么吃力了。
融入进去,其实也挺好理解。
他這一看就看了近一個时辰,直到陈烈酒端着炖好的燕窝进来,他才放下书籍。
“刚好放凉了,”两人几乎是同步的,陈烈酒觉得他们還挺有默契,笑着问,“先吃点东西歇歇眼?”
“好。”许怀谦接過碗,见自己满满登登一碗燕窝,而陈烈酒那碗除了汤什么也沒有,喝了一口燕窝,也不作声,顾左而言他道,“你的头发好像有些松散了。”
“是嗎?”陈烈酒伸手去碰了碰头。
“别动,”许怀谦制止了他,“你一动,就全乱了,我给你弄吧。”
“好吧。”陈烈酒沒有怀疑其他,凑到许怀谦面前,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
许怀谦取下他那根旧到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发带,趁机从怀裡取出昨天在胭脂铺子买的那根颜色鲜亮的红色发带绑在他头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然他们只结了发還沒有成为夫妻,但此刻许怀谦的心情跟這句话是一样一样的。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希望不要被辜负。
“好了。”
系好发带,许怀谦将那根旧的随手搭在桌沿上,陈烈酒转過身看到他用旧了的那根发带并沒有绑在头发上,摸了摸头发上不一样的发带触感:“你给我绑的是什么?”
“也是发带。”
扯過发带尾端一看,一抹漂亮而精致的鲜红映入眼帘,陈烈酒见過,是许怀谦昨儿磨着胭脂铺子的老板,磨了好久才卖的。
非买品,得在铺子消费十两以上的客户才能有。
而许怀谦为了這根发带磨碎了嘴皮子,昨儿他還在想,他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红色并不适合他。
沒想到是给他买的!
是了,早该想到的,家裡除了他,沒人爱穿红,也只有他衬得起這红色。
陈烈酒想到這裡,唇角眉梢都在飞扬,這還是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如此有心意的礼物。
许怀谦看他表情喜形于色,知道他多半是喜歡的,但還是盛了一大汤匙的燕窝喂他:“喜歡嗎?”
“喜歡!”陈烈酒不设防地吃下,愣一下,翘着唇角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愉悦,“我会好好珍惜的。”
不管是人還是发带,他都会好好珍惜的。
陈烈酒换了根新发带,不出片刻,陈家的其他两個人都知道了。
王婉婉捂嘴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陈小妹巴拉了一下,许怀谦给嫂嫂买了面脂,给大哥买了发带,虽然也给她买過糖,可糖不是她最需要的。
想了想,她觉得不能守着许怀谦有空或者自己愿意,她得主动出击。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巴巴地走到了许怀谦面前,许怀谦翻了一页书,当沒有看见。
“……喂。”陈小妹张了张口,想提醒许怀谦她来了,但看许怀谦认真看书的模样,又觉得不能這么沒有礼貌。
收了收声,将鸡蛋篮子放在桌边,噗嗤吭哧地爬上板凳,坐在许怀谦侧边的桌上,撑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怀谦看了几页书,被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看得好不自在,只好放下书问她:“有什么事?”
见许怀谦终于注意到她了,陈小妹的眼睛一亮,刚想开口說出来意,怕许怀谦又丢個似是而非的你猜,让她猜,又转变了主意:“我請你吃鸡蛋。”
說着就把藏在怀裡的一颗水煮蛋取了出来,递给许怀谦。
许怀谦沒接,一脸不相信她是来請他吃鸡蛋的,陈小妹挠了挠头,又换了個策略:“那我請你吃鸡?”
许怀谦合上书,叹了口气:“你舍得?”
“舍不得。”陈小妹一脸肉疼,她的這六只鸡都是母鸡,养了一年多,现在下蛋下得可勤了,要是给许怀谦吃了,就少了好多好多鸡蛋,得不偿失。
不過她再肉疼還是颔首道:“要是你想吃的话,杀一只也可以。”反正他做菜好吃,**也应该不差?
只要做的好吃,也不算是亏待了她的鸡。
陈小妹這样一想,心裡就好受多了。
许怀谦沒說要吃她的鸡,转而问她:“我是谁?”
陈小妹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就是你呀。”难不成你還能是别人?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许怀谦继续问她。
陈小妹顿时不說话了,她心眼小,還有点记仇许怀谦当初骗她的事,不想叫他二哥。
叫了岂不是說明她认输了!
陈小妹死活不开口,许怀谦也不催,慢慢又把书拿起来,翻到他刚才看的那页,模棱两可地說:“听說這孵小鸡可以不用母鸡,只需要有鸡蛋就行了,一年四季,想什么时候孵就什么孵。”
那她只要有鸡蛋,一年光是卖小鸡都能赚很多很多钱了。
陈小妹算了一下,一文钱可以买两個鸡蛋,而一只小鸡可以卖三文钱,一文钱就能挣五文钱,五倍的利!
算术有点绕脑,沒读過书的陈小妹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确定沒有算错后,抬头向许怀谦望去,刚想给他說,她发现的财路,结果见许怀谦又低着头看书去了,一副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样。
陈小妹瞬间就,好气哦!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個挣钱法子,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动动脑子就能把钱挣了,偏偏人家還不在乎。
陈小妹心裡抓心挠肝的难受啊,她也好想好想挣钱啊,挣了钱她就能吃一個鸡蛋扔……再吃一個鸡蛋,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大哥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山裡打狼了,打狼多危险啊,一個不注意被狼咬了。
陈小妹看了眼许怀谦,就会像他父母一样,好几天了都沒人发现,最后還是大家伙进山搜山找到他父母的衣物残骸中有狼毛,才知道是被狼咬死的。
但是要挣钱,就得叫许怀谦二哥。
陈小妹在心裡各种给自己做心裡疏通,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就是叫声二哥,又不会掉一块肉,钱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于是,久久沒等到陈小妹开口,又低头看书去了的许怀谦,就听到了一声甜甜的:“二哥!”
他抖了抖书,侧過头去看陈小妹,陈小妹也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二哥。”
第一声叫出口后,后面就彻底沒了心裡负担,叫得要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二哥,现在你可以教我怎么孵小鸡了吧。”“你放心,我不收你鸡蛋钱,卖了钱,我還分你一半,不让你吃亏!”
小小年纪還知道拉技术入股了。
许怀谦想了想,昨天挣的钱买完东西還剩四十八两,加上原本家裡還剩的十七两不到,现在家裡還有接近六十五两的存银,看似多到他们一家子都能在這乡下养老了。
但一想到他那高昂的医药费,也不過只够几個月的,瞬间就紧迫了起来。
原本他想抄书自给自足来着,可昨天他们去书铺问了一下。
一本只有千字的小儿开蒙书,抄下来除去笔墨纸砚钱,至多就只能赚個几文钱,字多的科举书,倒是赚的多,可一本差不多就要抄一個月,還得字迹工整,沒有涂改才算過关,算下来一月至多挣個两三百文。
還不够他一颗药的药钱。
他们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或者等着下次再去哪儿出個注意,挣個大的,這么好的事,想也不可能天天有。
這次能挣到钱,纯粹是因为陈烈酒和盛源钱庄掌柜的熟识,要是换個人,人家连听你讲的耐心都沒有,直接就把你给轰出去了。
想要有钱不能光节省,還得想办法开源才是,种地收成太慢了,做吃食他怕他還沒挣到钱,自己先折了,或许這搞养殖是目前最适合他的了。
足不出户,還有现成的合伙人。
许怀谦看了眼满眼希翼地望着他的小萝卜丁陈小妹,正好他手上這本书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活动放松一下。
他放下书,朝陈小妹笑了笑:“行吧,你去拿蜡烛過来,我教你。”
“耶!”陈小妹开心地蹦了一下,哒哒地跑去翻蜡烛了。
谁知道,這個老天爷,直接把他穿到一個就剩一口气的病秧子身上!
還真是好人沒好报。
要是他是哪個杀千刀的作者以他为原型写的,迫使他穿越到這裡就好了,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化成厉鬼,天天去吓作者。
许怀谦在吐槽的时候,从他醒来,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婆婆的嘴也沒有闲着:“你看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這给人当赘婿总比你现在半死不活地活着强吧。”
“再說了,這陈烈酒凶悍是凶悍了些,但他长得漂亮啊,這十裡八村就沒有长得比他還要漂亮的哥儿了,况且他家還有钱,你看看,你這一跳河,人家又是救你,又是請大夫的,還怕你嘴裡沒味儿,特意给你端了盏蜜饯来。”
“哎哟喂,红婆婆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媒,還沒见過哪家的夫郎有這般体贴的,给這样漂亮又体贴的人做上门夫君,那点不好了。”
“你再瞅瞅你自己,爹娘都過世了,你爷奶和大伯一家都不待见你,你又是個病秧子,家裡又沒什么钱财,不是红婆婆我嫌弃你啊,像你這样上沒亲人,下沒钱财,還沒個好身体的,别說娶個媳妇了,就连個夫郎也难娶,现在有個现成的便宜捡,不捡白不捡是不是。”
“你往好裡想,跟了這陈烈酒啊,你這是夫郎有了,亲人有了,依靠也有了,多好,”红媒婆說完见许怀谦不再咳嗽了,忙端起桌上的蜜饯给许怀谦递了過去,“听婆婆的话,吃点蜜饯甜甜嘴,往后的苦日子都跟你沒什么关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在這陈家享你的福,别听外面那些碎嘴子說什么给人当上门夫君脊梁骨都是弯的话。”
“他们啊——”红婆婆說着甩了甩手裡的帕子,一副不屑的样子,“這是嫉妒你有這好福气呢!”
都咳出血丝来了的许怀谦要不是嗓子不舒服,他真想回她一句,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愧是当媒婆的人,一张嘴,白的都能說成红的,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什么坏事到了她嘴裡都成好事了。
许怀谦穿越的這具身体是個架空朝代的农家子,由于早产,生下来就五劳七伤,体弱虚瘦。
干不了地裡的活,为了养身体,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有個出路,早早就被父母送去学堂读书了。
原主倒也争气,十四岁就考上了童生,只待考上秀才,改换门楣,就能让父母過上好日子。
只是還不等原身考上秀才,父母上山去砍柴,双双被狼咬死。
原主得知消息,心焦如焚之下吐了一口血,身体也跟着垮了,沒有办法操持父母的丧事,只能委托大伯一家帮忙。
想着父母好歹是他的亲弟弟,不至于太過糊弄。
谁承想,爹娘刚下葬,大伯一家就以办丧事欠了十两银子为由,把他抵给了同村的恶霸哥儿陈烈酒当赘婿。
這個世界跟许怀谦所认知的世界不一样,除了男人女人外,還有一种性别——哥儿。
他们外表与男人无异,却和女子一样能怀孕生子,只是子嗣不丰,一生可能只能孕育一胎,或者终生不能孕育,地位屈于女子之下。
所以时下男子择妻,一般都不会選擇哥儿,除非是自己喜歡哥儿,或者是家裡穷得娶不上媳妇,迫不得已才会去娶一個哥儿回来。
這陈烈酒是村裡出了名的恶霸哥儿,十岁就敢出去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十七岁回村重新起了房子,在村裡落了脚,本以为安分了,沒想到,他又带起人干起了收账的活。
只要是他出面收的账,就沒有要不回来的,嚣张跋扈起来比男人還要男人,被村裡人认定为恶霸。
原身虽出生农家,但好歹读過几年书,在他的预想裡,择妻怎么都不会往哥儿裡挑,更别說让他去给一個恶霸哥儿当赘婿。
一气之下,直接跳了河,一了百了。
他倒是解脱了,却把所有烂摊子留给了许怀谦。
首先许怀谦是不抵触哥儿的,受现在各种**剧和**的荼毒,在他看来,這個哥儿,就是一种天生的受,這对生来就不太直的他来說,沒什么大惊小怪的。
令他抵触的是,他不喜歡包办婚姻。
還是這种强买强卖下的包办婚姻。
生在春风裡,长在红旗下,還是個公务员的许怀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伴侣是個生于古代,思想迂腐,信奉皇权,以要账为生的恶霸。
只要一想到,电视上那些上门去要账,往欠债人门上泼油漆,给欠债人送花圈,還剁人家手指头的凶残黑|涩|会|老大是他以后的老婆,心裡一阵恶寒。
尤其是再想到记忆裡這個时代的人大多数都吃不饱穿不暖,個個面黄肌瘦,长满虱子,浑身脏兮兮,补丁垒补丁的乞丐模样,不說洁癖但起码要保持干净的他,就浑身难受。
所以不管這個红媒婆如何舌灿莲花地夸那陈烈酒如何如何,他始终不为所动。
作为一個新时代的人,要他去当赘婿,他沒有意见,但要他给一個人品恶劣,长满胡须满脸横肉的肌肉大汉当赘婿,他一万個不同意!
何况這赘婿一說,完全就是一场强娶强嫁的闹剧,哪有大伯欠了债,要侄儿以身相许去還的。
原主父母還在的时候,虽說家裡也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于连丧葬钱都拿不出,還一借就借十两银子。
许怀谦理了理原主那杂乱无章的记忆,知道十两银子不是一個小数目,有些穷苦人家一辈子都不下攒来十两银子,更别說是操办一场十两银子的丧礼了。
這個钱不是原主借的,许怀谦当然不会认。
但人家沒有要到账,现在扣着他,也无可厚非。
想清楚后,许怀谦沒有接红媒婆递過来的蜜饯,转而拿帕子擦了擦唇边咳出来的血丝,在心裡计划,怎么跟那陈烈酒說清楚,让他放他回去。
红媒婆說了许久,口水都說干了,见许怀谦還是一副油盐不进,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的模样,不满地抿了抿唇,拿了两颗蜜饯,出门去了。
轴成這样的,就活该被人欺负,只能气得跳河!
屋外。
盘條亮顺,皮肤白皙,腰细腿长,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袭红衣生得明艳张扬的陈烈酒,撸着衣袖站在一個白胡子老头身前,一身飞扬跋扈不好惹的气势,把白胡子老头衬得平白佝偻弯了腰。
看得红媒婆眼皮子直抽,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哥儿,怎么就养成了這個性子。
难怪都二十了還找不到婆家,有户人家愿意把男人抵押给他当赘婿,就巴巴地把人带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人再出些什么意外,還叫她来劝着些。
這哥儿到了二十岁之后,每年都会有几天的潮热期,好些哥儿潮热期找不到人缓解,就给活活烧死了。
不怪這陈烈酒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赶紧找了個男人回来,這要是死在潮热期裡,多丢人。
想到這裡,红媒婆看陈烈酒的目光既同情又幸灾乐祸,果然這哥儿啊,還是不要太另类的好,不然长得再好,再有钱,還不是倒贴的命。
陈烈酒不知道红媒婆在想什么,他這儿正聚精会神地在听孙大夫讲话。
白胡子老头孙大夫捋着胡子,慢悠悠地在說:“脉虚如云,是为先天不足,脉沉如水,又寒气入体,忧思過度,气血虚衰,六腑皆伤……”
咬文爵字,摇头晃脑,听得陈烈酒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他:“說人话。”
說得正起劲的孙大夫骤然被人打断,不悦地抬头向陈烈酒看去,陈烈酒那张明艳不好惹的脸甩了個眼神给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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