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亭中兩人,莫名有讓人臉……
那間屋子彷彿是囚籠,多待一刻都會窒息,她揹着所有人悄悄的溜了。
沒了坊市的那間院子,她並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帶上冪離,在熙攘的大街,隨波逐流。
後來她又尋了一間雅緻的食肆,點了甜茶飲子和糕點,一個人吃了頓下午茶,看着店內食客在這裏悠然消磨午後的時光,她心裏突突的疼。
原本她也可以有一間這樣的食肆,招待八方來客,現在卻像一個孤魂野鬼,不知前路的方向。
可,即便心裏已經沒了路,那個聲音卻一直都在:她必須離開王府,離開他。
美好的食物或多或少能讓人心情愉悅,食了可口的糕點,喝了溫熱的茶湯,蘭畫心裏暫得一絲鬆快。
她信步沿着坊市的大道往前走,不知什麼時候,夕陽悄悄的落下山。
暮色還未來得及籠罩大地,眼前的街道迫不及待被點亮,怔愣間,蘭畫已經身處一片燈紅酒綠之中。
她從未在外面逗留到這麼晚,竟不知夜色下的京都城,是另一番熱鬧場景。
天光已暗,她索性解下冪離,饒有興致的左看看,右看看。
這裏和別處不一樣,街道兩邊整齊的排着一棟棟秀樓,秀樓裝飾的浮豔,透過雕花的窗櫺,隱約可見內裏輕紗幔帳,瑰麗旖旎。
直到從秀樓裏陸續走出穿紅戴綠,衣着曝露的曼妙女子,蘭畫才反應過來這是何處。
她竟無意間來到了京都著名的煙柳巷。
知曉了這一點,她腳步沒有退縮,也並不覺得那些頂着寒風招攬客人的女子不堪,她們穿的單薄,在瑟瑟的寒風中,努力擺出最嫵媚的笑容,這又何嘗不是生命的倔強。
世人皆罵娼婦低賤,若非不得已,誰會拿身體討飯喫,蘭畫以前沒想過,如今卻是能理解她們的選擇,孤苦伶仃的女子想在這個社會立足,太難了。
江湛恨惡煙柳之地,原本這煙柳巷比現在大三倍不止,他攝政後,頒佈了嚴苛的政令,這才縮減成現在的規模。
蘭畫以前覺得他潔身自好,現在卻不以爲然,讓一個女子沒名沒分的跟在身邊三年,跟嫖客有什麼區別,嫖客至少光明磊落,只談錢不談感情,更不會留虛無縹緲的希望。
許以希望,又親手扼住,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暮色漸暗,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繡樓裏也熱鬧起來,咿咿呀呀的彈唱聲,女子的嬌笑聲混在一起,空氣都變得粘稠,紅粉飄香。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1頁/共4頁蘭畫繼續朝前走了一段,視線頓時開闊起來,眼前是一灣大湖,湖中一幢三層秀樓,燈火輝煌,玲瓏剔透,湖中散落着一葉葉畫舫,畫舫上有女子撫琴奏樂,樂聲清遠悠揚。
蘭畫的耳朵被樂音吸引,不自覺朝着水邊走去,走的近了,纔看到渡口處“春風樂坊”四個大字。
原來是華春風的樂坊,難怪如此雅緻,和別的地方氛圍完全不同,同樣是男子消遣的地方,這裏的風月似乎格外高雅,藝女恩客隔琴對坐,在潺潺的樂曲中品賞歡愉。
只是春風樂坊只賣藝不賣身,這樣的交流難免寡淡,是以,它雖盤踞在最優越的位置上,卻遠遠沒有別的秀樓熱鬧,也無怪乎堂堂的華坊主,一時竟拿不出三萬兩現銀。
不爲銀子折腰,辱沒坊裏的姑娘,這春風坊真真當得起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站在岸邊又聽了會琴音,蘭畫才慢慢離開,掉了個頭往回走。
此時煙柳巷內的男子就更多了,四處都是晃動的人頭,蘭畫生的美,這會又沒帶冪離,在她身上滴溜溜打轉的眼睛可是不少,所幸她彷彿自帶拒人千里的氣質,那些人只敢遠遠的偷瞄,並未見浮浪之徒上前搭話。
縱然蘭畫膽子大,可被那麼多男子盯着,心裏還是不太舒服,她心知應該趕快離開這裏,卻也不知道應該去哪?
回王府麼?
那裏對她來說,已經是想奮力掙脫的囚籠。
天大地大,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一時悲從中來,她只覺自己比那些冷風中攬客的妓子還可憐,她們雖零落在泥水裏,至少心裏盛着拼命掙扎着活下去的勇氣。
而她呢,在王府錦衣玉食的生活了十四年,驀然想重新活過,卻沒有撲騰的動力。
其實她手裏也攢了不小的一筆銀子,找個安靜的小城郭,買一方小院,也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可是,她看不到此舉的意義何在,也或許是沒有破釜沉舟離開熟悉環境的勇氣。
她目不暇接的看看街道兩邊拼命討生活的紅粉女子,似乎汲取了一點力量,彷彿自失去鋪子後,她又看到新的亮光。
她嘴角不自覺彎出好看的弧度,步子也跟着輕盈起來。
她兀自往前走,猝不及防一個妝扮妖豔的老鴇擋住了她的去路,那老鴇拉着她的胳膊就往秀樓走,尖着嗓子道:
“姑娘這麼好的胚子,可別糟蹋了,進我春香閣來,保你整天喫香的喝辣的,還有數不完的銀子拿。”
蘭畫沒防備,轉眼就被她拉到了春香閣的檐下,她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2頁/共4頁心中大駭,忙拼命掙脫,卻聽那老鴇俯在她的耳邊,壓着嗓子道:“別動,姑娘你被跟蹤了。”
跟蹤?蘭畫心裏一顫,聲音止不住開始發抖,“何人跟蹤我?”
老鴇道:“自你進煙柳巷開始,這人就一直跟在你身後,應該跟蹤你很久了。”
蘭畫渾身肌肉一緊,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顫聲問:“他還在麼?”
老鴇擡頭瞄了一眼,點點頭,“你稍微轉頭,向斜對面的方向看,那一身黑衣的就是。”
蘭畫緩緩轉過頭,擡睫看向對面,當那張冷肅的臉映入眼底,她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那人是江湛身邊的第一侍衛,上一世就跟在蘭畫身邊。
她才知道,原來江湛這麼早就派人監視她,她突然冷笑出聲,枉她剛纔還想找個小城郭過安靜的生活。
在江湛的眼皮子底下,她根本就插翅難逃。
她怎麼忘了,他可是南堰的攝政王爺,隻手遮天的人物,除了這他不齒一顧的煙花柳巷,哪裏沒有他的人,只要他不願,她永遠別想擺脫他的手掌。
這時,又聽老鴇輕道:“同爲女子,我實在不忍見你無端落入人手,你不要怕,我現在讓護院送你回家。”
蘭畫搖搖頭,謝過老鴇的肝膽相助,她哪裏需要別人保護,她現在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人。
快步走出煙柳巷,她在巷口租了一輛馬車,直接回了譽王府。
回程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瞭解江湛,他決定的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既然他態度堅定,要強留她在王府,她就只能轉換策略,以柔克剛。
前世和他朝夕相處了三年,多少知道如何拿捏他的弱點。
蘭畫眯起眼縫,眸中閃過冷冷的光。
聽說蘭畫不見了,江湛未見一絲慌忙,直接回了譽王府,回府後他並不進殿,而是坐到距歸晴苑不遠的一個涼亭裏。
天氣寒冷,亭中早就沒人來過,宴行慌了神,忙拿袖子擦了石桌石凳,又命人搬來軟墊,炭盆,折騰了半晌,最後在石桌上擺上茶具。
自從沒了蘭畫親手製的烏山君眉,江湛再未碰過茶,只喝清水。
他品着口裏沒滋沒味的白水,心裏默默煩躁,他的人生一向諸事盡在掌控,近來失控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他厭惡這種感覺。
可是,腦中揮之不去的那個人,總是做令他始料不及的事,偏他束手無策。
眉頭不自覺蹙在一起,緊握水杯的手,指節泛白。
忽而一道倩影穿破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3頁/共4頁黑暗進入他的視線,他眸光一亮,擡頭朝着來人的方向看去。
蔣凌霜遠遠的見江湛朝她看來,心砰砰狂跳,腳下的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倒換,她下意識把自己扭的花枝亂顛,紅着臉停在涼亭入口處。
江湛早已收回了失望的目光,移目瞥向別處。
蔣凌霜施施然福身後,嬌滴滴道:“不知王爺在此休息,請恕凌霜無意衝撞。”
江湛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也沒回頭看她一眼,亭內燭光明亮,炭盆茲啦冒着熱氣,蔣凌霜獨自在寒風中默然侍立片刻,終是沒有勇氣踏進那一方小亭,小小聲道:“凌霜告退。”
這回連一個“嗯”字也沒得到。
蔣凌霜失落的轉過身子,卻見蘭畫走了過來。與她的謹小慎微不同,蘭畫越過她,徑直走進亭子中,對着江湛叫了一聲“王爺”,而後在坐到他的對面。
江湛雖然還是“嗯”了一聲,可聲音裏明顯多了幾絲驚喜。
蔣凌霜目眥欲裂,又不甘心的朝亭中看去,這一眼讓她幾乎停止了呼吸,男人圓潤的喉結上,赫然立着一排小小的牙印,而亭中的那相對而坐的兩人之間,莫名有讓人臉紅心跳的旖旎。
彷彿再多看一眼就要發瘋,蔣凌霜迅速離開。
江湛掀起薄薄的眼皮,睇了一眼蘭畫,聲音懶漫,“去哪了?”
“王爺何必明知故問?”蘭畫耷拉着眼皮道。
江湛被氣笑了,“本王的舊賬還沒跟你算完,你這又添新賬。”
蘭畫從袖口拿出一罐新開封的烏山君眉,用茶匙盛進他的茶碗,溫聲道:“算不完就慢慢算,反正有的是時間。”
江湛神色一凝,“你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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