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礬樓險情

作者:玉蒼閒人
自從定下離京的計劃之後,爲了避免節外生枝,古浩天幾日來便守在山水客棧。

  這期間他只拜訪了徐處仁,那老頭爲自己的幾次上書無音無訊,而憤憤不平,大發勞騷。

  甲仗庫那邊,領到了五十副皮甲、五十張弓,還有若干箭技,都被暗地裏送到了城外。

  山水客棧也悄悄的過到了蔡鞗的名下,這傢伙還真的從樞密院支馬房取來了幾張空白的文書,給運送馬匹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張九成曾來過一次,說淮南郡王已和刑部官員做了銜接,那邊說女真人若不再糾纏,殿試之後或可放人。古浩天藉機順便再邀其到京東做客,張九成也爽快的答應了。

  很快便到了三月十八日,今科春闈的殿試在大慶殿舉行。次日公佈了名次,顏俊卿取得了二甲三十二名,相較省試好上不少。

  而當日更大的一個新聞,卻是礬樓的新劇《雁丘》將於當晚再次上演,據說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改排練將更加精彩。於是科場得意的舉子,擺脫公務的官員,以及盼望已久的各方人士,都紛紛涌向礬樓,頓時鞏樓的三樓大廳一坐難求。

  古浩天當天上午便收到李師師派人送來的請柬,首次上演時他已經爽約,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推辭。於是他約了顏俊聊、張九成,晚飯之後便與許貫忠、蕭讓等一起,在卞祥等護衛下,朝礬樓而去。

  與上回不同的是,李師師這次給他們安排在了二層的雅間裏,可能是前些日聽了古浩天的驚險遭遇後,爲他的安全着想。不過也正中他意,免得他這個“名人”萬一被人認出,又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酉時末,大廳裏已經座無虛席,古浩天聽說柴文博的雅間在右邊的乙字房,便起身想過去打個招呼,可走到走廊當中時,卻被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攔住了,說此路禁足,且下樓從另一邊通道行走。

  古浩天心裏訝了一下,擡頭看了那兩人一眼,卻覺得陰冷陰冷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也沒說什麼,調頭就往回走,直到了雅間門口之時,才突然想起,那兩人與玉容當日到山水客棧用餐時,跟在身邊的那兩人極爲相似。

  “太監!”

  他心頭突然跳出了兩個字,不由得又回頭朝那邊看去,卻見中間的幾個雅間外,除了幾個侍衛,果然再無一人走動。莫非皇宮裏什麼重要人物來了,派頭如此的大。

  就在古浩天疑感之時,舞臺之上板鼓齊響,絲竹聲起,《雁丘》開始上演。

  只見舞臺的後面豎起一巨幅畫布,畫的是一片碧綠草原和一個蔚藍的湖泊,兩個身着雁裝的少女從舞臺兩端翩翩而出,她們在舞臺上追逐着、嬉戲着,在舒情的樂聲中,上演着相識相戀的故事。

  臺下觀衆被着新奇、精采的演出所吸引,不斷的響起陣陣的喝彩聲。而古浩天卻不知爲何,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舞臺上,劇情漸漸到了最後一幕,李師師扮演的趕考書生上臺了,只見她手持書卷、一襲青衫,乍一亮相,便引來如潮的掌聲。

  “師師行首這扮相,京城無人能及!”

  張九成由衷的嘆道,在座諸人也紛紛贊同,可古浩天不知爲何卻覺得心中更加不安。

  很快劇情進入了高潮,雁兒殉情而亡,書生築雁丘以葬。且見她悲憤而起,提筆題詩,且寫且吟,如怒如哀,似泣似訴。

  “問

  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且見她一句吟出之時,臺下早已浸入劇情的人們,一下子三魂去了二魄,他們都下意識的問自己“情爲何物?”一時間數百人的大廳裏寂靜無聲。

  便在此時,古浩天敏銳的覺察到門口有一個人影過去,他立即藉口出了門外,發現那兩個侍衛少了一人,這時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晚的不安便來自隔壁那處神祕的雅間。

  不一會,舞臺上的《雁丘》謝幕,但熱情的觀衆久久不願離去。樓裏無奈,只的把舊劇《送別》再演一遍。而此時古浩天再也無心觀看了,他一雙眼晴直直的盯着門外的通道,不一會,果然有腳步聲響起,隨即看到一身男裝的李師師隨着那侍衛過去。古浩天只覺得她不經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手上似是掉下了一個什麼東西。

  數息之後,古浩天裝着隨意到了門口,便發現一個細小的字團,他撿起來悄悄一看,裏頭卻是兩個潦草的字跡:

  “救我!”

  古浩天愣了一下,瞬息之間便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於是他開口說道:

  “此劇我等先前都已看過,沒甚新意,今晚時候不早,不如早些歸去。”

  衆人也無異議,顏俊卿初看雖是不捨,也只得隨着一起走了。而下樓之時,古浩天與卞祥耳語數句,他便藉口先去了。

  到了樓外,古浩天細心觀察一番,便看出周邊不少明樁暗哨。他也不露聲色,叫了一輛馬車與張九成和顏俊卿兩人,雙方高調作別各自離去。礬樓之中,李師師隨着那個侍衛忐忑的進入那個雅間,且見裏頭坐着一個五旬出外的中年男人,後頭一個男子低眉彎腰的侍候着。

  “嗯,不錯,且坐這邊來。”

  那男子盯着她狠看一會,然後指着身邊的位置說道。

  “奴家不敢!”

  李師師屈身行了個禮,卻不移步。

  “你敢抗旨!”

  此時邊上那個男子突然威嚴的喝了一句。

  “抗旨!”

  李師師心裏“卜騰”地跳了一下,突想起來時媽媽的再三交待,今晚這個客人任何要求,不能有半點拒絕,天大的委屈也要忍了。她原以爲是什麼不能得罪的權貴,所以才求助於古浩天,那想到是當今的天子,她的心裏瞬間充滿冰冷的絕望。

  “怎麼,李行首不給朕的命子。”

  這時,前面又響一個戲謔的聲音。然後李師師看到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她突覺得自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然後機械的移步過去,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楊公公,給師師孃子斟酒。”

  那侍候着的太監忙着應了一聲,拿起一個酒瓶給李師滿了一杯。

  “師師孃子陪聯喝上兩杯。”

  那老皇帝說罷,管自己一杯喝下。李師師本待不喝,但覺得旁邊那個太監一雙眼睛刀子一般刺過來,無奈何只得端起杯子咪了一口。隨即便見那老皇帝的眼裏閃過一絲邪惡的光芒,他呵呵一聲乾笑,又讓那太監給李師師斟酒。

  如此幾杯下來,李師師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心頭狂跳,身子一陣陣的燥熱。她長在青樓,心裏立時想到必是中了老皇帝的醃髒手段了,但此時已經身不由已。

  且說這個老皇帝也是個色鬼,一直以來他便聽的李師師的大名,只是礙於身

  份不好表露,今日正好殿試之後,沒甚要事,又藉口看那什麼《雁丘》便便服出宮而來。不料到了這礬樓一看,這李師師果然色藝雙絕,當時便按捺不住。按說他一國之君,要臨幸一個青樓女子,誰敢拒絕,但他看着李師師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裏不爽,便指使太監使了些手段。

  “嘿嘿!師師孃子,朕的美酒如何?”

  看着身邊的李師師坐立不安的樣子,他知道藥效已起,不由得意淫笑了起來,隨即又一把她樓在身邊。

  李師師雖然神志尚且清明,但知道今晚難逃一劫,自己在這污穢之地苦苦堅持了十餘年的清白,再也無法保住了,她心裏哀嘆一聲,一剎那腦海裏閃過那個少年的身影,心想,今生恐是再也無緣了,頓時一雙清淚在她眼角里滑落。

  “相陪與朕難道辱沒於你!”

  老皇帝看在眼裏,登時心火大冒,他粗暴的扯過那件青衫,狠一使勁,頓時一具玲瓏的身子暴露出來。他貪婪的掃視着,嘴裏快意的說道:

  “不差!不差!沒有枉費朕的一番功夫。”

  隨即又是一聲撕裂的聲音,雅間裏立即出現一片晃眼的雪白。

  然而就在老皇帝滿心慾念之際,樓下的大廳裏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騷動,立刻便有一絲若有若的煙塵味傳來。

  “走水了!走水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大廳裏的人們立即驚慌失惜的四處逃竄。

  便在這時,雅間之外響起侍衛緊張的聲音:“皇上,東樓失火,趕快離開!”

  那個楊公公開門一看,果然東邊煙火滾滾,心裏大驚。

  “此地危險,皇上快走。”

  今晚瞞着宮裏,私自出來風流,若有個什麼意外,他這個太監便萬死莫贖,於是便進門拉起老皇帝就往外走。那老皇帝看着眼前春光乍瀉的尤物,雖心有不甘,那畢竟性命要緊,只見他一腳恨恨的把她踢倒在地,惡狠狠的說道:

  “朕暫且放過你這個姐兒!”

  然後在一幫侍衛的拱衛下,倉皇的走了。

  且說李師師正在昏昏沉沉、萬念俱灰之際,突然捱了一腳,刺痛之下她又清醒了幾分,然後看到那個老皇帝匆匆而去,正驚訝之時,又見一個人影突了進來,把她抱了起來,隨即她聽到了一個最想聽到的聲音。

  “姐姐可是還好!”

  “弟弟,帶我到後頭莉花巷的宅子去。”

  李師師提起精神,在那人的耳邊虛弱的說道。

  “姐姐,你且堅持一些,我帶你混在人羣裏出去。”

  這來人便是古浩天,他剛纔撿到李師師的紙條後,知道她今晚遇到了麻煩,但那個人太過強勢,不是他能招惹的。於是心生一計,叫卞祥去東樓放火,自己領着衆人先行退出,造成回家的假像,隨後又返身潛入礬樓,剛纔看着那一幫人匆匆出去,他便立刻衝了進來。卻見李師師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大喫一驚以爲她已遭不測。

  這會見她神志還算清楚,也不及再問什麼,脫下外衣與她套上,扶起就往外走。這時外面正是人羣擁擠之時,李師師剛纔本就男子打扮,她靠在古浩天身上夾雜在人潮中,根本也不起眼,不一會便到了樓外。兩人沿着牆邊走了數步,便上了一輛馬車,迅速離開了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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