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曾家覆滅
“魏團練使不必爲難,在下只問一個問題,若是異國奸細潛入凌州,並且盤踞壯大,作爲保護當地安全的軍隊,有沒有責任?”
古浩天知道魏定國不是魯莽無知的粗人,不會把自己的前程用來打賭,於是乾脆的把問題亮出來。
“奷細!凌州那來的異國奸細!”
魏定國有些蒙了,但他馬上想到古浩天話有所指,立即喫驚的反問:
“古小官人莫非指的是曾頭市曾家?”
“便是曾家,這一個大家子,就是金國留在周朝境內的窩點。曾頭市如今莊丁五千餘人,兵甲精良,曾家五虎個個驍勇,這一切全在凌州官府的眼皮底下,莫非你們都沒有一絲察覺嗎?”
“現如今世道不安,地方豪強蓄養莊丁是常有的事,曾家即使逾制多養了一些,也並不能說他是金國奷細,古小官人可要拿出更多的證據纔行。”
“證據肯定是有的,我古浩天不是肆意妄爲的人。不如咱們約法三章,我把現有證據示與團練使,若是可信,便不可干預我攻莊之事,若仍有懷疑,團練使可帶人隨我入曾頭市,曾家查無實據,我不動一人一物退回梁山,如證實曾家奸細的身份,那時請團練使要諒解我。”
古浩天講到了這種程度,魏定國再無話可說,於是兩人一起掉轉馬頭回到山丘前,卻見凌州二千官兵被千餘騎兵圍的嚴嚴實實。
“你等不得無禮,快快退下。”
這時只聽的古浩天喝了一聲,那些騎兵片刻間便退到來路上,千餘騎立了一個長長的方陣,只見甲冑鮮明、刀鋒閃亮,一陣凌厲的殺氣瞬間瀰漫開來。
梁山的軍隊竟強大如斯!魏定國看的愣愣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太目中無人了,兩千兵馬竟然要掃平他們,原來這一路過來,他們只是把官兵當作兒戲——玩玩罷了。一時間他想到了單廷圭,想必他也是與自己一樣的看法,卻是輸的不冤啊!
便在此時,卞祥拍馬過來,古浩天吩咐兩句後立時快馬去了,只盞茶功夫,便見他取回一個袋子。
古浩天隨即與魏定國下馬立於路邊仔細翻看,便在此其間,那魏定國臉色不斷變幻,最後一面惘然,卻見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曾家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團練使可還要阻止我梁山莊園攻打曾頭市?”
這時,古浩天適時問道。
“古小官人既有證據在手,我也不便阻攔,但我必要率部隨同入莊,若裏頭查無實據,還請遵守諾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請團練使移部莊外紮營,明日寅時隨同進莊。”
當下兩人言定,便同時率部向曾頭市進發。
這天入夜,籌備了數日的攻打命令終於下達,梁山各營及相關人員迅速行動了起來。
且說曾頭市之中,史文恭入夜之後突然來了酒興,他便吩咐親信去請副教師蘇定來喝酒。片刻之後,蘇定匆匆趕到之時,一桌小菜、兩壺小酒已經擺好,史文恭坐於上頭,笑吟吟的說道:
“突來酒興無人同飲,便想着兄弟你了,快快請坐。”
蘇定滿心疑惑,但也說不出什麼,只的打橫坐了。兩人一起喝了數杯,突見史文恭停下杯子,嚴肅的說道:
“你我在曾頭市共事多年,情誼勝似血緣兄弟,這些日哥哥一直有一事卡於心口不吐不快,卻又恐你煩惱,着實爲難!”
“哥哥於我有何事不能講,只管開口就是。”
蘇定這時終於明白史文恭連夜請他喝酒的原因,立時開口說道。
“曾家矇騙你我,欲陷咱兄弟於不忠不義,實在罪該萬死!”
史文恭冷冷的說了一句,蘇定愣了一下,突然心有感應,他馬上問道:
“哥哥所說的是……”
“曾家是金國的奸細,咱倆都被曾弄這老賊給耍了!”
史文恭嘆了一口氣,便說了曾家與金國往來的種種證據。
蘇定聽了傻傻的,他雖有預感但並沒有朝這方面想,這時見說,不由回想起多年來在曾家看到聽到的一些事情,兩下應證心裏慢慢的明悟了。“即如此,哥哥以爲該當如何?”
蘇定明白,史文恭既然連夜找他必有主意,隨即便問道。
“兄弟可願信我!”
史文恭並無直接回應,而是看着蘇定,認真的問道。
“無論刀山火海,小弟唯哥哥馬首是瞻!”
這時卻見蘇定立起身子,抱拳成禮肅聲說道。
“兄弟且坐,外頭梁山人馬的古浩天小官人,卻是我的小師弟,明早寅時,他們便要攻城進來,兄弟可願和我一起,助他一臂之力?”“便聽哥哥吩咐,絕無二話!”
蘇定這會彷彿全無意外,毫不猶豫的應了。
當夜丑時,曾頭市東寨門處,鬱保四的人手與另一隊莊丁正在一起值守。這時,只見莊裏的副教師蘇定過來,把另一隊莊丁叫了過去,說是另有任務。
而兵營裏頭的牢房裏,段景住等一夥人,也被史文恭的親信悄悄的接了出來。
到了寅時初,曾頭市的東門悄然打開,隨着信號燈閃了幾下,城外的夜色裏突然站起來一支隊伍,數息之間便到了城門口。打頭進來的卻是馬勥、李逵帶領的橫刀營,他們在時遷的帶領下直奔曾家大院而去。接着縻勝、馬鱗的步兵一營,武松、魯成的步兵八營,周雲清的騎兵一營相繼進莊,在情報處人員的配合下殺奔各處。
古浩天與蕭嘉穗、卞祥帶親衛營最後進莊,同行的還有魏定國的十餘人。史文恭與蘇定在東門內接着,古浩天見了連忙下馬說道:
“師兄,辛苦你了!”
“那來辛苦!趕快去抓那老賊要緊,莫要被那廝溜了。”
“師兄莫急,裏頭的女真信使也是我的人裝扮的,保證曾弄那廝無處可逃。”
史文恭聽了頓想起薛永曾與自己說過此事,蘇定卻倒抽一口冷氣,這小官人也太可怕了,竟計算到這種地步。當下不及多想,一行人便朝曾家過去。
曾家之中,突然暴發的騷亂,把曾弄驚醒了過來,他剛起牀下來,便見長子曾塗急匆匆趕到。
“爹!不好!梁山兵馬殺進來了。”
“怎會如此!”
曾弄驚叫一聲,當時就慌了。
“我也不知爲何,爹趕緊與信使從密道出去,我帶人回頭先攔一會。”
曾塗急急的說了一句,立即掉頭出去了。曾弄無奈何,急忙趕到後堂,卻見幾十個女真信使已經各執兵器立在那兒。
“曾員外,外頭髮生甚變故,可要我等護你殺出去。”那個韓關中搶上來問道。
“大事不好了,梁山莊園的人已殺進來了,我等趕緊從密道出去。”
“那也得把機密要件毀了再走,不然泄露了可不好!”
“無妨,全在密道之中,一併帶走就是。”
曾弄邊回話,一邊帶着一衆信使快步向近旁一間房子走去。
古浩天等人在史文恭和蘇定的帶領下來到曾家時,曾家大院的戰鬥己接近尾聲,但從現場來看過程還是比較血腥的。
大門進去,不斷有屍體橫死路旁,大堂的正門邊側躺着幾個身首兩處的莊丁,看那樣子就是李逵的傑作。
魏定國看着一路的屍體,眉頭一直沒鬆開過,他想着之前兩人的約定——“若無實據,不殺一人”,可是若無殺戮,又到那兒去取的實據!他不知道等會真的“若無實據”時該怎麼辦。
就這樣一路糾結着,魏定國跟隨衆人進入了內院,便見一個青年男子迎候在那裏。
“小官人,想不到曾家陰險至此,實在死有餘辜。”
這人卻是扮作女真信使的許貫忠,正是叫做韓關中的那一個。
“又有啥駭人的東西,讓許處長這麼激動?”古浩天打趣道。
“衆位看了便知。”
許貫忠打頭領衆人往旁邊一個房間過去。魏定國便等着這一時刻,拼命快走兩步跟上去,便是史文恭、蘇定也心裏焦急,曾家畢竟是老主人,若無實證他們心也難安。
然後大家在那個房間裏看到一個諾大的地道入口,一個遼人穿着的男子隨意的立於一邊,而他腳下的那具屍體,正是曾家長子曾塗。
“阿里奇兄弟好手段,竟擊殺了曾家頭虎!”
“甚麼頭虎,一頭蠢豬而已!”
這阿里奇見古浩天誇獎他,心裏得意不已,卻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
而史文恭與蘇定兩人卻暗暗驚心,想不到自己兩人在曾家多年,而且身爲教師,竟然不知道這莊子裏還有一個密道,看來這曾家對他倆也是不放心的,內心剛生起的一絲負疚感不由減弱了許多。
下到地道里頭,衆人喫驚的發現這裏不僅是一個祕道,居然還有一個大庫房。許貫忠領着大家進入邊上的一道門,只見裏頭堆滿各種物資,最醒目卻是數百件堆成小山似的女真盔甲。
魏定國只看了這一些,心裏便已經清楚那個古小官人沒有說謊,史文恭與蘇定兩人卻是完全放下了負擔。
“幾位,再看看這一些,便可明白曾家用心之狠毒。”這時許貫忠指着一個箱子,對大家說道。
“這不是咱凌州的地圖嗎?”魏定國提起上頭的一張看了下說道。
“團練使說的沒錯,但不妨再看看下頭的東西。”
許貫忠看着一面詫異的魏定國,卻是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魏定國將信將疑,但隨着他漸看漸多,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料不到這箱子裏滿滿的都是河北道各地的地圖。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魏定國嘴裏喃喃的說着,對曾家已經再無一點的同情。
“曾員外——不,應該叫曾萬戶纔是,你家主子對你甚是重用啊!”
這時突響起古浩天戲謔的聲音。魏定國這纔看到平日裏不可一世的曾員外,被拘押在牆角里,身體縮成一團還不如一條野狗,他立時走過去,憤憤的說道:
“此賊罪該萬死,小官人且容在下押解往凌州,交張太守報於朝廷嚴懲。”
“張太守!朝廷!”
古浩天聽了,輕蔑的笑了笑,然後把手中的一個本子遞給了魏定國,揶揄的說道:
“這曾員外可是張太守的金主,朝廷諸多大員的密友,到了那邊莫說嚴懲,只怕還會成爲貴賓。”
魏定國接過之後,初看一看,立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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