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浴血飛虎峪(下)
李成立於官兵陣營的後方,一雙眼晴紅彤彤的,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想不到五千人輪番進攻那道薄薄的防線,一個多時辰,死傷一千多人,竟然寸步難進。他知道後邊張經那兒必堅持不了多久,眼看天現曙色,天亮前再不突圍,他將再無逃生機會,於是對身邊的幾個偏將惡狠狠的命令道:
“把所有的人手全部壓上去,老爺就不信那些人都是鐵打的!”
梁山莊園的防線上,連續高強度的作戰,兩個營的隊員也已極度疲勞,傷亡也逐漸增加,劉唐和馬麟也多處掛彩。
孫安已經進入一線親自參戰,這時他看到對面的官兵又在結集,便知這可能是最後一場硬戰,能不能挺過去,就看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了,於是他立於陣前大聲喊道:
“兄弟們!官兵們已經是垂死掙扎,但他們臨死一擊必將十分猛烈,咱們一營、二營是莊園裏最老的隊伍,絕不能辜負了小官人的期望,絕不能丟了梁山護衛隊的臉面。”
“好男兒立功揚名,便在此時!你們有沒有信心守住這峪口!”
“有!有!有!”
孫安話音一落,陣地上立即響起熱烈的迴應聲,士氣也陡然一振。也就在此時,成羣的官兵便如潮水一般再一次涌到。
“殺敵!”
“殺敵!”
頓時,梁山莊園的陣地上喊殺聲震天般的響起。
然而拼死一搏的官兵們戰鬥力也十分驚人,在他們人海戰術之下,梁山防線到處出現險情。二營的陣地上,隊長張二強立於排頭,他這時全身通紅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卻依舊聲嘶力竭的喊着刺殺的口令,指揮着全隊奮力殺敵。可這時官兵的一個衝鋒把防線中間打開了一個缺口,防禦陣型立時有些凌亂,張二強見狀心裏大急,只見他對身邊副手大喊一聲,“此處交於你了!”立即帶着數人朝那處赴去。
且說孫安立於陣後,緊張的觀察着陣地上的戰況,這時他突然發現二營防線上出現狀況,正要令預備隊上去,卻見張二強帶着幾人奮力殺了進去,只見他勢如瘋虎,槍出如電,瞬息間刺倒了數人,而周圍隊員在其激發下,個個搏命廝殺,片刻之間,那打開的缺口又慢慢的堵了起來。
這小子終於成熟了!孫安看着這一幕,心裏不由欣慰的說道。這個張二強一直是他看好的苗子,但就是性格太過倔強,常常會得罪人,前年的那次年終評功,他便是因爲這一點,原本的甲等生生落到了丙等。當時孫安便擔心他心裏過不去,會自暴自棄,爲此還專門找他談過話。不過後來觀察下來,發現他慢慢的有些改變,便把他送入軍官訓練營,這次戰前回到了營裏,提到了隊長的位置上。今日正是他作爲隊長的首戰,如今看來無論是指揮還是作戰,其表現都是合格的。
便在張二強堵住了二營防線的缺口時,一營的陣地又出現了險情。縻勝帶人去後邊阻援後,劉唐便獨自擔負起指揮有重任,此戰也是其加入梁山莊園後的首戰,所以格外看重。一營由於被縻勝帶走了三百人,所以機動兵力相對較少,戰打到了黎明時,劉唐手頭基本沒
有後備力量了。而在大名府官兵的瘋狂進攻下,一營的防線也岌岌可危,這時眼看二隊的陣地快頂不住了,只見他跑傷兵中間大聲喊道:
“還有能動的嗎!”
“我能!”
立時便有一個隊員應聲起來,只見左臂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血跡滿身。
劉唐一看卻是那個叫做任重遠的副隊長,原來他到一營任職是,聽縻勝說過,這小子的名字是聞先生替他取的,取了任重道遠的意思,所以他記憶很深刻。不過這個年輕人卻是爭氣,平日裏訓練從來都是極認真的,今天的打戰也勇猛異常,便在剛纔左臂中了一刀,剛剛下來包紮,這會見有任務,立時又站了起來。
“好樣的,不愧聞先生給取得好名。”
劉唐讚了一句,隨即帶着陸續站起來的十餘個輕傷員,衝入二隊的陣地。
孫安作爲陣地的總指揮,一直在關注着一營的情況,縻勝離開,他等於兼任了一營營長,他寧願二營苦一些,也不能讓一營打殘了,不然將來沒臉面對縻勝這個老兄弟。這時他也覺察到一營的險情,吩咐了馬麟一聲,立即帶着數十人支援過來。
然而數十人的加入,雖然暫時穩定了陣地,但在畢竟杯水車薪,片刻過後防線又多處告急。便在險情環生之時,峪口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跑步聲。
“縻勝兄弟回來了!”
孫安揮着鑌鐵雙劍,正在陣前到處救急,但一聽到這熟悉的腳步聲,立即便知老兄弟回來了。果然身後馬上響起了縻勝破鑼似的聲音。
“孫安兄弟,這處卻交於俺,你只管回二營去。”
“兄弟來的正好,那頭情形如何?”
“被俺宰了百個,其他的全跑了。”
說話之間,縻勝已經帶人殺到陣前,這兩百多個生力軍的加入,陣線立時堅固了起來,連帶着士氣都漲了不少。
且說欒廷玉帶領騎兵八營追擊官兵,被張經帶領的三千人阻於飛虎峪中間,數次進攻都被頑強逼退。他大感惱火,便親自帶頭衝殺,然而官兵畢竟數倍於自己,幾次進攻都未能成功。不覺得時間過了漸半個時辰,眼看着後續各營就要趕到,欒廷玉想着自己初次獨立帶兵作戰,竟也不能取得全功,心裏不由焦急。
這時黃信在邊上說道:“官兵死戰,只兩個原因,一則是那個將領在督戰,二則是聽到谷口被堵,沒有退路,才拼死抵抗。只要把那個將領殺了,再給他們一條生路,必不會以死相搏了。”
欒廷玉見說,覺得大有道理,他立時觀察了官兵的陣地,只見那火光彙集之處,圍着一簇人,心想那裏必是帶兵將領所處地方,他皺着眉頭思索片刻,頓心生一個主意,立即吩咐黃信道:
“那裏必是敵將所處之地,呆會我隊突擊過去,若能成功,黃兄便着兄弟們大喊,降者不殺,那時主將陣亡,軍心不穩或能成功。”
“主將怎能輕離,便由我帶隊突擊。”
黃信一聽欒廷玉要冒險出擊,卻不答應。但欒廷玉那願讓他,便立時挑選了一百悍勇老兵,面授機宜,隨後收集了全營的長矛,組成一個三角形的進攻隊形,自己親任箭頭,策馬向官兵攻擊過去。待到官兵陣前時,只見那欒廷玉大喊一聲:
“投槍!”
頃刻間,一百支長槍一齊朝着那個火光彙集之處飛去,而那目標之處,立時應聲倒下了一大批人。官兵陣營頓時像中了炸彈一樣,一時間驚叫不絕亂成一團。
“殺!”
便在這一瞬間,欒廷玉抓住時機,帶着一百騎兵猶如一把利刃一般刺了進來。
話說張經被李成留下斷後,心知今晚生死難料,雖然擋住了梁山隊伍的幾次進攻,但他並不覺得有多大的作用,他心裏只盼着李成那一邊儘快打通出口,極早撤退,不然等梁山援兵到來,他絕無守住的可能。因此他一面不斷的派人去谷口打探戰況,一面把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留着逃命之用。
然而讓張經意想不到的是,他這一招卻正好暴露了自己的立身之處。適才他看到梁山隊伍又結集起來,只道他又是前面一樣的衝陣,不料想,這些人卻一反常態,對着自己立身之處竟然投過來一片的長矛。
張經一怔之下,隨即被一柄長矛穿胸而過,他一下子被巨大的慣性釘於地上,最後的意識裏,他想着:這些人瘋了!竟連保命的兵器都不要了。
欒廷玉便在官兵們一愣神之間,帶領百騎撕裂了對方的陣營。這時,黃信帶領數百人迅速跟進,一邊整齊的大喊起來。
“主將已死!降者不殺!”
主將陣亡使官兵失去了一個主心骨,梁山隊伍的喊話,又讓他們心生動搖,隨着陣地缺口的不斷擴大,一衆官兵的信心也不斷的喪失。面對刀鋒一樣騎兵,再也沒有人肯以命相搏,只片刻之後,欒廷玉便帶領八營把官兵的陣地犁開兩半,透陣而出。
“降者不殺!”
在八營威嚴的叫喊聲中,看着已經撕破的防線,絕望的官兵再無抵抗的意志,一時間紛紛放下兵器,跪地求降。
正此時,後方的山谷裏,火光不絕,馬蹄密集。
好險!爭些兒被兄弟們看了笑話。欒廷玉在心裏暗叫了一聲僥倖,便留黃信帶人交接俘虜,自己立即帶兵往谷口趕去,他很清楚,那裏戰爭必定更加慘烈。
飛虎峪的谷口,此時天已大亮,雙方陣形兵力,都已經清晰可見。李成騎於馬背,看着對面也只千餘人手,自己五千的士兵,攻打了一個時辰竟然無法擊破,不由的大罵手下無能。
這時谷中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李成轉頭看去,正是自己派在那邊陣地監視之人,便知張經完了,他似乎已經聽到了追兵的腳步聲,於是再也顧不得其它了,集中起所有人手,向眼前的防線孤注一擲的衝殺過去。
經過一個時辰高烈度的苦戰,梁山步兵的兩個營也是傷亡過半,疲憊不堪。縻勝和孫安並臂立時陣中,看着李成親自參與攻擊,便知道那頭的兄弟已然打通通道,這廝等不及了。
於是一起大聲喊道:“兄弟小官人馬上帶人支援過來,大家再堅持最後一刻鐘。”
“堅持最後一刻鐘!”
一時一營、二營的陣地喊聲連片,所剩諸人各各奮起餘勇,捨命拼殺。
可是垂死掙扎的官兵,也非常可怕,在其傾力的攻擊下,峪口的防線搖搖欲墜、漏洞百出。
便在梁山的陣地即將被攻破之時,突聽得山谷裏頭馬蹄聲鼓點般的響起,隨即連片的馬頭從裏頭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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