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趕鴨子上架

作者:蒼蠅尾巴
謝神策發現了一點:這叫房間裏面的人,居然有近四分之一是謝家門生!

  有兩個是爺爺的學生,那就是自己的師叔,還有四五個稱自己爲師弟,那就是自己的師兄。這些人在報上自己名字以後都會把跟謝家的關係隨便提一下。於是謝神策雖然記不住他們都是誰誰誰,但好歹記住了有幾張臉跟自己家是有關係的。

  有關係就是好。謝神策心裏有點小得意。這樣就不怕有人給我穿小鞋了。

  與衆人見過後,錢老隨後說道:“你也看到了,這太學裏多是你的同門,因此你切不可以嬌縱,須用心教授太學生學業。你在教習中是最年幼的,甚至許多學生都比你大。然而既然陛下認爲你可以教授太學生,那太學院就不會有人懷疑你的學問能力。但是究竟你能否勝任,還得看過程和結果,如果你不行,可別怪老夫參你。”

  謝神策暗道:說到底還不是對我有懷疑麼?於是正色道:“謹記錢老教誨,定不負聖恩,不負期望。”

  錢老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準備一下,還有兩刻鐘,巳時就有你的第一堂課。”

  什麼?現在就有我的課了?!我根本什麼都沒有準備啊!我怎麼不知道我今天有課?皇帝送的一箱子書我根本沒看過啊,這要我怎麼講?謝神策很詫異憤怒慌張。

  錢老說完,遞了一張課表給謝神策,上面詳細的列着他的課程和一些調課規定。

  “你是新人,教授課程不重,只有一般教授的一半,可得用心上課了,每一堂課都會有記錄,我會關注你的。”

  隨後有人帶謝神策去了自己的一間教書間。一件不大的房間,內外兩間,內間是書房,外間是喫飯所在。條件還不錯,而且居然給謝神策配備了一名小書童。

  這小書童都是太學附近良家子弟,年紀不大普遍十來歲。都是以伴讀爲生的良家小孩兒,小小年紀已算是出身社會養家餬口了。太學會定期自主招募書童,爲那些沒有自帶書童的人準備搭手的。當然這工資太學是不會出的,誰需要書童誰出工資唄。

  謝神策的這名小書童就是太學院分配的,謝神策可以先試用幾天,如果覺得不錯再正式錄用,一個月六錢銀子。謝神策是本來就沒有帶書童的,而且他也根本沒有書童,就連在滁州的時候也是沒有書童的。書童?大師兄算不算?

  他現在婢女倒是有兩個,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帶進來。

  還有半個小時不到,得臨陣磨槍了。看着書桌上的書籍,謝神策對門外的書童喊到:“一刻鐘後喊我帶我去教舍。”

  吩咐過後,謝神策便聚精會神的看起了講義,不過兩三頁過後,謝神策就丟開了講義,轉而看書籍。

  那什麼破講義,滿頁的之乎者也亦矣焉哉,謝神策看着就頭疼,看了看書籍,居然是《論語》,謝神策不禁佩服,這是誰整理出來的講義,跟《論語》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既然說《論語》,那麼謝神策心裏就有底了。

  不要奇怪太學生爲什麼還在學《論語》,你小時候學的東西大學就不學了麼?

  半部《論語》可治天下,蒙童背的掉全部《論語》,能治天下麼?皇帝能治天下,可他敢說能通析《論語》麼?

  即使是同一座山,站的角度不同,風景就不同,更何況看風景的人也變了。

  《論語》真的是謝神策最厭惡的東西了,大學背書的記憶至今難以忘懷。謝神策很多以前的事模糊了,但是有些感覺記的倒是挺清楚。而《論語》更是他記憶最爲深刻的。

  因爲討厭所以總是記不住,所以要花更多時間去記憶,所以當記住了以後,就很難忘記。

  謝神策胸有成竹。

  然後,在書童的領路下面帶微笑的進入了教舍。

  人還挺多的嘛,一間教舍可坐二十人,謝神策粗略一數居然能有三十多。

  這算是我的魅力麼?謝神策自得。

  呵呵,當然不算了。

  太學生將來是要進入大晉官場的,因此表現就成了他們將來能撈到一個好職位的關鍵。

  這裏的表現好指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成績操守佳,另一方面是人際關係佳。

  所以,這堂謝老太傅的小孫子上的課,就成了知情人的關注點。如果能引得謝家小侯爺的關注並交好,那就等於是傍上了謝家的大腿,那自然就前途可期。

  因此這間教舍裏面除了本來的二十人,多出來的十餘人都是他們的親友,是來套關係的。

  至於謝家小侯爺的學問人品,還真有人是不怎麼在乎的:學問好怎麼了?不好纔好呢,學問太好我怎麼在你面前怎麼表現?人品?不好才最好,人品好怎麼拉你喫喝嫖賭交流感情?

  謝神策真的不知道他們會是這麼想的。

  當然就算知道,謝神策也不會在乎那些人的想法。

  就像謝神威說的那樣,你們記住我就行了。我記住你?你長得很好看麼?

  謝神策開始了他在太學的第一堂課。

  首先做了個自我介紹,說道:“我便是你們這堂課的教授,姓謝,名神策,字鳳之。”

  隨後開始講課。

  “......”

  “導之以政,齊之以德,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夫子此言之意,在於重道德。導之以德,齊之以禮,德在禮前,餘以爲便是教導人心向善爲首,而法禮約束爲次。此言大善。當今天子以身作則,便是行德於四海,揚善於五湖,百姓由此而感化,方能謹守晉律。國家因而井然有序,治世承平。”

  “然禮亦不可廢。聖人以爲禮便是約束,禮便是規則,使人不敢僭越,讓個人謹守自己的位置,因而世間販夫走卒,王侯將相各行其道,是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可謂大同。”

  “德爲先,禮爲輔,德禮相輔相成。然而任何過於偏頗的單一論見,餘以爲皆不可取。”

  “先生,先前所言大同,是爲德還是爲禮?”

  講了半天,終於有人發言了!

  謝神策微笑看着他,說道:“自然是爲德。”

  那名學生再問:“那小康是爲德還是爲禮?”

  謝神策道:“自然是爲禮。”

  那名學生再問:“既然爲德可治大同,爲禮可治小康,那麼自古以來,可有大同?學生愚昧,自問從不知自三皇五帝之後,世間哪還有大同?爲德着衆,爲禮者甚,然爲何聖人之後不見大同獨有小康?既如此,先生所言德在前禮爲輔,學生不敢苟同。”

  待那學生說完,教舍裏響起一片噓聲。

  居然有人敢向謝家小侯爺發難,本來有幾個昏昏欲睡的學子頓時清醒了過來,有戲看了。

  此時教舍裏議論紛紛,有說此人胡言亂語譁衆取寵的,有說此人所言有理值得深思的,有說此人言語早已偏出本課,有說此人善於貫通所學的,不一而足。

  然而不管人們怎麼議論,都很隱晦的期待着謝神策如何回答。

  謝神策雙手微微下壓,笑着說道:“德與禮,本都是手段,能讓國家興盛的手段纔是好手段。夫子所言之德,是對每一個人品質高低的區分,有德者品質高尚,自然兼濟天下。無德者獨善其身。這是對單個人的要求。然而禮,則是針對所有人的。王子犯法罪與民同,便是說的天下人都要遵守一個底線,這個底線,其實還是人之所以爲人的道德底線。因此德是針對個人,而禮是針對所有人,終歸還是針對人的道德。只不過這個道德的範圍更爲廣闊,而人若是不遵守這種大家都認同的底線規範,便會受到懲罰。”

  “然而這都是爲了治理好國家,只要國家興盛了,都是好手段。而好手段,在於運用,在於用合其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天下承平,自然無需嚴刑厲法,君王修之以德,百姓豐衣足食自然從之。若是國將不寧,一味懷柔便不是良策,此時禮法便應適時森嚴,以束亂心,以維繫安定。此所謂天時人和。”

  “再者地利。燕國爲鮮卑慕容氏所立,野蠻不可教化。燕國勳貴可隨意踐踏法律而不受刑,因而禮法再如何完備,也是無用。而德則更莫要休提,燕人不通教化,哪裏教的了?孔子大德,然亦困於陳蔡,何況燕人粗野?此所謂地利。”

  此間,教舍鬨堂大笑。

  謝神策也笑了,不怕你們調皮,就怕你們沉默啊。

  一時間教舍之中再次議論紛紛,一衆太學生有人沉思,有人興奮,互相說着自己的見解。

  又有學生趁亂喊道:“然而先生還是沒有解釋爲何爲德不見大同啊。”

  教舍瞬間就又安靜了。衆人將目光再次聚集到了謝神策身上。

  謝神策道:“先前所言天時地利人和,便是爲政以德與爲政以禮的具體情況。”謝神策看着那位提問的學生,道:“你先前所問,要點正在此處,爲德與爲禮,其效果,不僅因時因人因地而異,更因所施用的對象不同,效果也不相同。聖人治世之時,民茹毛飲血,風餐露宿,聖人取火建屋製衣,便讓人有了羞恥心,再後來便有了道德觀,人們滿足於此,因而教會人們有德,便可以治世。”

  “然而如今天下,再不是那等只需溫飽便能滿足的天下了,人們有了更多的**,因此奸邪鬼魅便滋生了,所以人們的道德觀便不再如以前純粹了。所以再用爲德之法便不再能大同。”

  “因此,才誕生了禮法,在道德敗壞到一定程度時,禮法便是最好的苦口良藥。因此纔有韓非子之法家。先秦之所以能五霸七雄據,是因爲法,而大秦帝國二世而終也因爲法。這便是先前所說的偏頗的單一之路必將造成惡果。”

  “因此後來劉漢帝國,便是德禮並用,纔有文景漢武的盛世。彼時之小康,較之於前人之大同,同樣是滿足了人民的需求,那麼,又有什麼區別呢?”

  謝神策回答結束了。

  此時教舍裏再無人出聲,有人默默低頭思索,有人則似懂非懂不知所云。

  謝神策看着這樣的情形,心裏非常滿意。他不指望一次問答就能讓太學生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博士教授身份。他需要的就是有人不斷地向他發難,不管是出於學問還是出於刁難,他都接受。因爲他需要用這種通過解決問題的途徑得到更多人的注意,得到更多人的認可,進而走向更廣闊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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