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知道在做什麼_1270

作者:蒼蠅尾巴
太子住在東宮,但這並不意味着太子只能呆在宮中。實際上因爲大晉對皇子的管束較之於前朝算是大大的寬鬆,太子不再東宮是常有的事,就是齊王也能時常進宮不受制約。

  此時在宮外的別院,太子面前坐着一個人。

  這個人身份異常敏感,他今天來這裏,絕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當然,如果不是漫無目的的閒逛了小半日再來回繞了二十多條街,他也甩不掉後面跟蹤監視的人,由後門走到這裏。

  來人掀開帷帽,露出一張書生氣的臉。

  “真是沒想到,本宮纔回來兩天,第一個上門拜訪的人,居然是提督大人您。”

  那邊坐着的人微微一笑,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眼中盡是讓太子意外的滿足。

  此人,真是現任緹騎司提督,聞崇。

  當年齊王賬下的首席幕僚。

  聞崇今日出現在了太子的別院,而且在與太子喝茶。

  這一幕若是被某些人知曉,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出殿下意料之外,卻也應在情理之中,殿下您說,不是麼?”

  聞崇笑道,眼中不覺間流露出一絲恍惚。

  “提督大人此番來此,怕不只是要與本宮說這些無用的話吧?”

  聞崇點頭,片刻之後說道:“殿下知道,我一直是齊王殿下的人,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這一點不會變。但是,這並不包括了,我會對殿下的每一個決定,無條件的遵從,以前不論,我現在是緹騎司的提督大人,更不可能了。”

  “所以說,我有時候,也會爲自己考慮。比如現在,比如將來。”

  太子身體微微坐直,眉頭似有鬱結,顯然對於聞崇的話,他聞弦知意,但這並不是很輕巧的事,太子有自己的考量。

  “殿下不相信我,是應該的,畢竟,今天之前,我的前十年,都是在齊王府度過的。近兩年,我也在爲齊王府出謀劃策。可以說,我聞崇人生最黃金的十年,都爲了齊王府而活。”

  “我並不後悔,因爲我的父親,原本就與司馬家結好,他爲皇后娘娘做事,我爲齊王殿下,這很自然。”

  說道這裏,聞崇擡頭看了看太子,說道:“殿下,我說了這麼多,想必您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實際上,我今天來見殿下,殿下就能夠知道,我要說什麼話了。”

  “是的,我接下來說的話,若在兩年前,哪怕是司馬弼反了,我都不會說——想都不會想。但是現在,我想要說了。”

  “太子殿下,您與齊王殿下,我聞崇願意,從今往後,爲殿下鞍前馬後。”

  聞崇說完起身,跪地伏下,以手覆額,爲效忠狀。

  太子見狀大驚,有一瞬間的恍惚遲疑。

  雖則可以料想,但真實發生,還是會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然而下一刻,幾乎是沒有停頓的,太子一手抄起聞崇,雙手把臂,說道:“提督大人......”

  聞崇在太子的攙扶下起身坐下,說道:“今日之下所以如此,將未來託之於殿下,非是對齊王不忠,實在是.......我說忠於齊王不會變,這一點並非假言假意,只想懇請太子殿下,他日若得江山,請讓齊王,做一個太平王爺。這是臣最後的請求,也是臣......的良心。望殿下恩允。”

  太子表情凝重,說道:“該當如此,你且放心。”

  聞崇如釋重負。

  “殿下,臣今日,以緹騎司提督之身向投,說起來聲勢不小,只是殿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是不要太過倚重緹騎司爲好。”

  太子眉頭一皺,問道:“這是爲何?你既是緹騎司提督,難道還不能令行禁止麼?”

  聞崇搖頭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緹騎司,從來都是陛下的緹騎司,絕不是我聞崇的。就算是當年深的陛下信任的魏燎,也從來只是陛下意志的執行者而已。要說例外,不是沒有,不過卻不是我。”

  “何人?”太子心裏其實有了答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前提督,謝神策。”

  果然是他。

  “謝神策......說實話,陛下,臣對於此人,是萬般不服氣的,只不過有些事情,不服氣不行。數年前的緹騎司改組,換成我一樣也能行,或許缺少那一份魄力與底氣,但若是沒有退路的做,臣也能做的出來,只是臣推想了不下百遍,最終該是認爲,臣固然是能做出成績的,但決然做不到他那麼出色。”

  “改組之後,謝神策對於緹騎司的掌控,是空前的,這裏面固然有陛下聖眷的原因在其中,但本身能夠讓緹騎司聲音都統一,就是實力的證明。臣查過謝神策在任時候的行動經過,其中一些固然有所缺漏,但展現出來的,卻是過人的智慧與非凡的勇氣。”

  “比如,他就真的敢發動蔡案,攪渾淮揚道......這一潭水。他就真的敢在司馬弼的大營安之若素,他就真的敢帶着五百黑甲衛戰數萬山賊,更能大勝大白魚騎兵。”

  “一切的一切,臣有時候想:我或許能夠做到的,只要給我相同的環境,我也一定能做到,只是冷靜下來卻發現,其實未必。所謂的他能我也能,更多時候,不過是出於羨慕與嫉妒罷了。”

  “所以,殿下,他能做到對那時候的緹騎司如臂指使,數次做出違背緹騎司原則的事情兒不被檢查舉報,這本身,除了強大的實力與掌控能力,他的......魅力,或許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太子若有所思,不自覺地點頭。

  “所以殿下,我此番來此,除了綜合實際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之外,還有一點.......”

  “是什麼?”

  “那就是,謝神策到離開晉陽道逃往西北也沒有背叛殿下,謝家在被查封的時候也沒有與殿下決裂,就算是現在,也依舊有不少謝系存留下來的官員爲太子效力.......我不服謝神策,但卻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他做的很對,所以既然他自始至終舉族都站在殿下一邊,那臣跟着,想來也不會錯。”

  太子愕然,隨後有些氣惱,但最終付之一笑。

  “你......倒是誠實,倒是敢說。”

  “殿下虛懷若谷,有包舉之心,是臣之幸!”

  言罷,皆盡大笑。

  自此一番話,至少在目前而言,兩人隔閡全無。

  聞崇說道:“殿下,如今緹騎司內部,其實已經出現問題了。”

  太子皺眉,問道:“有父皇在,緹騎司怎麼可能亂的了?”

  聞崇嘆息一聲,無奈說道:“這便是最大的問題啊。謝神策掌緹騎司數年,便已經將緹騎司滲透的百孔千瘡了,否則之前,就算陛下再恩寵他,他又怎麼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說到底,還是謝家當初力量太過龐大,他以提督的身份安插人手,神不知鬼不覺。也就是他有謝家做後盾才能做到,換一個人,魏燎不行,我不行,往前幾任,誰也不行。”

  “太子應該還記得,謝神策曾有過數次自請卸職吧?那幾次陛下都沒有同意,一方面是因爲謝衣謝裳尚在,講武堂新立,於此時換人,對於陛下而言,對於講武堂而言,都是大大不妥,因此陛下也數次拒絕。”

  “然而臣翻遍機密文件,卻有一個隱晦的發現,其實......陛下也不希望謝神策再繼續下去了。”

  太子瞳孔一縮,問道:“可是因爲謝神策的手伸得過長?”

  “這固然是原因,但臣有感覺,卻不是所有的原因。其他的原因,臣也在調查之中,只不過至今沒什麼頭緒。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數次拒絕謝神策,也有謝神策培養多年的人才,未被完全調開。”

  “當年緹騎司的數大指揮使司,各大總司,以及一大批司長、司旗、司幹......都是他的黨羽親信,這些人都擔任着要職,沒有把柄,所以輕易殺不得,只能調走,如不將他們打亂調開,當時就扒下謝神策,也會引起一定的動亂。而那個時候,陛下並不願意承受這麼一次動亂帶來的後果。”

  太子點頭,他是能夠明白這一點的,實際上他也確實想到了這一點。

  “此番殿下在湖北道大勝南宋,殿下威武之名響徹朝野,這固然是殿下天縱之才,然......緹騎在其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殿下不會不知道,在殿下麾下聽用的我緹騎司總司烏山,就是謝神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太子點頭。

  “此番他隨殿下得勝歸來,在緹騎司之中聲望一時無兩,就連臣的一些話,他也敢於反對了,而且,有很多人支持他。這很多人之中,就有不少是緹騎司目前無法動的。”

  太子再次點頭。

  聞崇微微苦笑。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是沒說出來的。

  之前圍殺謝神策失敗的一些人,他並不想殺的——畢竟是他的手下——此番也迫於烏山的壓力而刺死,當然這都是祕密完成的。就連米魚,也被烏山放了出來。

  而且,烏山進了一趟詔獄。

  詔獄......裏面關着謝神策的父親,謝家當代家主,謝裳啊!

  他就這麼進去了......進去了

  陛下知道他進去了,但是陛下沒有說話,於是他聞崇就無法說任何話。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就算陛下對他聞崇沒有任何不滿,緹騎司內部也出現了敢於挑戰提督威嚴的人!

  他當然緹騎司提督已經兩年了,然而卻在兩年後,最關鍵的時候發現,當年對於緹騎司的打亂,並未起到作用,在緹騎司內部,已然還有很多人忠於謝神策。

  不是終於陛下,更不是終於他聞崇。

  最讓聞崇有苦說不出的是,當年貶到大晉四面八方的那些人,都在這兩年的大戰中,脫穎而出,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比如烏山,他就查清了潘美的底細,知道潘美有一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極好珍品古玩,便利用金錢與孤本經典打動其心,在以隱蔽手段讓女子家族的人往秦國運送財物,致使南宋皇帝以這是潘美要舉族降秦,進而君臣猜忌,導致在外領兵的潘美得不到應有的支援而處處受到掣肘,結果無法靈活調兵——於是這就成了太子反敗爲勝的最關鍵轉折點。

  所以此番烏山跟隨太子回京,不出意外,必然受太子之下的第一功,與汪培師等同,賜爵封地。

  更豈不出意外的是,這也將是緹騎除提督之外,受到的最大的封賞。那時候,烏山便很有可能,成爲大晉另一名節制方面的指揮使司。

  要知道,他聞崇至今還只是在受命緹騎司提督的時候,封了一個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子爵。

  而他烏山......這一回就能被授予一個伯爵。

  雖然最末等的

  但那也是伯爵啊!

  他聞崇固然會因爲連帶封賞伯爵,階位也必然高出烏山,但是......這爵位並不是他掙來的。誰都知道,不是他掙來的。所以,他即便擁有更高一級的爵位,卻仍然比不過烏山。

  這是聞崇心裏的各種苦。

  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聞崇能與人言一二三都無。

  於是苦上加苦。

  “然而,即便如此,殿下真需要的時候,臣手下也不是沒人的.......”

  聞崇說完這話,想到自己的謀劃,又有些驕傲。

  是的,他心裏雖苦,但也有理由驕傲。

  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留下自己的生機,何其不易!聞崇當然應該驕傲。

  雖然你們有很多人並不屬於我,但那有什麼關係?你們只是小格局中的棋子,而我,卻是棋盤之外的參謀,能夠決定整個棋局走勢的人.......聞崇在心中這樣想到。

  太子眼前一亮,會心一笑。

  等到聞崇走出來之後,太子生了個懶腰。

  真是......想睡覺的時候,就有人送枕頭啊。

  許久之後,大約是將聞崇來投全部消化掉了,太子拍了拍手,一名女子自屏風後轉出來。

  太子與聞崇密會足足一個時辰有餘,這名女子就在屏風後站了一個多時辰。

  女子的手中,提着一把古劍,正是真名黃瓜的霸王花。

  “這麼說來......”太子咂摸着說道:“你投靠他,也是因爲他的......人格魅力?可我纔是你的恩主啊,不是麼?”

  霸王花面無表情的說道:“恩主固然是恩主,但你救我一命,我這些年爲你做的事,也該還清了。至於是不是他的個人魅力,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手下的那些人,現在固然也很困難,但至少,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們從未活得如此輕鬆。”

  太子神色嚴肅,像是面臨着重大抉擇。

  而如黃瓜所說,此時的華夏城,黃瓜的那些手下,他們在做什麼呢?

  “呼、呼、累、累死我了,我的胳膊好疼......大首領這是要咱們做什麼啊?”

  “誰知道呢?沒看見任頭領、額不,任教官,都在咬着牙麼?”

  “大首領太......太......實在太折磨人了,我沒被累死也快被臭死了,哪有這樣訓練的?”

  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數十名原西風領的馬匪,在大羿郎君任中行的帶領下,雙手一前一後,平持一根鐵棒,臉頰貼着棒身,每人手中的鐵棒前端,掛着一壺......大便。

  開着蓋子的大便。

  (如果諸位能夠看到這副奇怪的場景,瞬間就能明白,這是在訓練什麼。

  這正是後世標準的持槍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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