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御駕親征_1271

作者:蒼蠅尾巴
謝神策將一封鐵衛冒死獲取的情報看完,完後放到桌子上說道:“都看看吧。”

  李閻王第一個拿起那封信,不久之後變色,在震撼中將信遞給了小王,小王看過之後,再遞給任中行等人。

  此時能夠參與這場會議的,基本上都是華夏城中已經確認無誤的忠實追隨者,其中有謝神策本身的班底,有西風領的馬匪,也有南下的潰兵將領,還有流民之中的長者,甚至還有一些走投無路的讀書人。

  這些人如今或是鐵旗軍的將領,或是華夏城的各級官員,或者就是教城中爲數不多的孩子學業的先生,平日裏身份或許不同,在此時卻沒什麼高下。

  經過一年的發展,華夏城如今數萬人,軍隊以及各級體制都以形成規模製度,大量的人才被髮掘,在這個新生的小集團中發光發熱。

  在謝神策的倡導之下,官品有高下,地位卻沒多大的差別,你是將軍,也不能隨意的懲罰士兵,你是先生,打了我家的娃兒,我覺得有失公允,就敢鬧上一鬧。這樣的事情開始的時候難以形成習慣,習慣了之後,再有人拿老的一套出來說事,也沒有人聽了。

  習慣的力量固然巨大,但最關鍵的,還是謝神策所說的那一套。

  你是將軍,你帶出來的士兵不能打仗,那遲早會再一次成爲潰兵,你也會成爲被屠戮的對象,而且下一次,逃生機會渺茫。

  你是老師,你教出來的學生只會搖頭晃腦讀死書,那在華夏城是出不了頭的,你手上沒有優秀的弟子爲這個城做貢獻,你就是失敗的。你教的學生無法無天,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他們掀翻。

  有權的不能正確使用權力,遲早會被賦予他權力的人推翻。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這樣的前提下,要求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

  於是華夏城每天休息的時間,是一天之中最嘈雜的。因爲每個人都會大聲的與身邊的人說話,說這個好那個不好,然後會有人反駁,各種爭論不一定要有輸贏,總之是爲能將事情辦好。

  開始的時候固然會有火氣,甚至動手理論的,也不乏直接抄刀子對峙的,更有拉關係要求開方便之門的,但隨着一支黑衣黑甲的執法官出現,這種情況就少了,最終漸趨於無。

  此時的這些人,或許意見不同,在這裏,卻都認可一件事: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裏不是爲了一時的溫飽,而是爲了子孫後代的安康。

  當密信一個個的傳閱下去過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段時間,東邊的黃河兩岸,發生了些什麼。

  河北道,全境淪陷了。

  以山東道府兵精銳與數萬急調過去的府兵精銳,在一名名叫呂彰的年輕將軍的指揮下,數敗北方軍,與羽花亭的白馬精騎、嶽令江的鐵鷂子騎兵接連三場大戰不落下風。以疲敝之軀於五日內馳援數百里,最終在慕容城黑浮都的圍點打援之下正面作戰,被黑浮都衝潰。潰軍倉皇渡河,喪失了所有的戰馬糧草,慕容城強行渡河,遭遇埋伏,數戰不利,於是退據黃河北岸,伺機南下。

  這已經是八月中了。

  這意味着,在八月初的時候,燕人與叛軍就已經將河北道全境收入囊中了。

  “這個呂彰,倒是......呂家不出世的天才了。”

  謝神策這樣感嘆。

  任中行有些恍然,說道:“當年山東道世家討伐西風領,名義上領軍的是府兵將領,實際上幕後謀劃的,就是這名呂家直系子弟。此人極爲聰慧,但平日裏十分低調,幾乎足不出戶,最喜兵書,平身最仰慕的人,一是前朝霍去病張寇之,還有就是......”

  “是誰?”

  “謝帥。”

  謝神策愕然,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幼年時候最是皮厚不要臉的色坯大叔,在人生的後半段纔得到最疼愛的侄子的真心尊敬,卻早早的被一名堪稱可繼承衣鉢的外姓人崇拜。

  這種我不珍惜別人且視若珍寶的人或物,便一直這樣下去,或許也沒什麼。但要撓心的是,你在他即將逝去的時候,才認識到他的珍貴。而之前,明明就知道他確實是珍貴的,可就是沒有珍惜。

  任中行顯然在這位呂家直系子弟的身上下過功夫,當下娓娓道來:“其人八歲時,棋之一道便與同族無敵,山東道名士數次邀戰,或是避而不見,見則大舉刀兵,來人無不潰敗,再無顏面執子.......其時江水以南有顧家少年郎,河水之南有呂氏佳公子,好事者稱之爲‘江有顧而河有呂’,評價極高......”

  謝神策對此是有耳聞的,來源與顧順行的一次聊天,只是顧順行對這位呂家佳公子也明顯不熟,除了知道山東道有人能早名氣上與自己分庭,其他的一概不知。

  其實也怪不得顧順行不知道,一個於商道與才學,一個癡迷兵法尤擅棋道,兩人根本沒有交集,談不上交流更沒有往來。

  這樣兩個互不相干的人,是山東道與淮揚道公認的最聰明的兩個人。

  亂世必有英雄出,山東道遭逢燕人與北方軍叛軍的進逼,於是呂彰挺身而出。

  只是結果並不像英雄傳奇中說的那般圓滿。

  然而即便如此,呂彰收兵回了山東道,也成爲了山東道舉足輕重的人物,不在州郡刺史之下,是可以與觀察使李圖、轉運使魏燎、山東道都督府同席而議事的新星。

  於是在河北道全境淪陷,天下譁然、大晉顫抖之際,呂彰與太子一般,成爲了晉人心中最後的意思安慰。

  雖然......畢竟.......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呂彰率數萬府兵大戰北方軍名將羽花亭、嶽令江,又與慕容城激戰的故事,自然不像被迅速編輯成說書的故事那樣跌宕起伏,但也絕不至於一般請報上的記載。

  謝神策很驚歎於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居然能夠在必敗之局下強行堅持半月之久,以近乎自殺的方式,讓燕人與司馬弼心驚,最終停了南下的步伐。

  這是歷史性的一戰,必將記載史冊,就最近三十年而論,怕是要僅次於函谷關和關山五十州,地位較之於太子一戰平西南,還要高出一線。

  畢竟宋人與燕人,不可相提並論。而北方戰場的勝敗,分量也更重。

  因此作爲這場戰役的指揮官,呂彰這個名字,在短時間內,必將成爲大晉最震耳欲聾的名字。

  所謂的名動京華,名震天下,不外如是。

  謝神策聽着任中行的話,笑了笑說道:“如今而言,這並稱怕是要改了。”

  這話中有着無奈,也有些唏噓。

  自己才二十多歲,難道就已經要成了前浪,被後浪拍在沙灘上?

  此間的一些人知道,江有顧的顧,那個顧家少年郎,就是謝神策很看重的人。

  當下無人說話,謝神策等了一會兒說道:“山東道啊......怕是要守不住啦。”

  此言一出,有人平靜,有人驚駭。

  一月之後,也就是在九月中旬,一道自晉都昭告天下的聖旨讓人們再一次陷入了震驚。

  晉帝,與正隆十二年九月十六日,御駕親征。

  在晉都,這道聖旨發出後不久,整個城市都沸騰了。

  有十七八歲的潑皮無賴走上街頭,手中拿着搬磚和鋥亮的砍刀,要求參軍。

  有世家子弟糾集了大批莊漢家將,要求自費出征。

  有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在老僕的攙扶下,要求隨軍。

  更有無數的老卒,或是瘸着腿的,或是斷了手的,或是瞎了一隻眼的,或是毀了面的,翻出破舊的鎧甲和生鏽的刀劍,靜默的在長街上列陣。

  晉帝就走在這樣的大街上。

  他此時身着便裝,頭髮也隨意的釵起,穿着粗布衣裳,一名挽着菜籃的婦人,走在他的身邊。

  這婦人,便是被晉帝從冷宮中接回來的皇后娘娘。

  這對夫妻在比以往喧鬧了十倍的長街上並不顯眼,屬於那種會被人打量幾眼,但絕不至於因爲他們的相貌就會被歹人惦記的人。

  晉帝看着激憤的人羣,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皇后娘娘挎着菜籃的小臂,說道:“朕的天下,終究還是有熱血的人。”

  皇后娘娘笑而不語,臉上是淡淡的驕傲與癡迷。彷彿她從未被晉帝打入過冷宮,也從未被臥病在牀已不能再動彈的太后中傷過。

  晉帝看着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拿着轉頭尖刀的地痞流氓,問道:“朕將御駕親征,皇后你看,這民心可用否?”

  皇后娘娘點頭。

  晉帝看着振臂高呼的士子儒生,聽着他們口中大聲喊出的駢文散詩,問道:“朕將御駕親征,皇后你看,我這士子之心可用否?”

  皇后娘娘點頭。

  晉帝的眼越過人羣,看着那羣已然老邁殘疾的老兵,問道:“朕將御駕親征,皇后你看,這軍心可用否?”

  皇后娘娘還是點頭。

  於是在十月初的時候,僅僅半個月,一萬御林軍與兩萬晉陽道府兵,於晉都出發,直指黃河。

  晉帝御駕親征的這天,晉都像是發了整整一天的地震。

  這樣的動靜,就連城西人最稀少的那棟黑色建築,都隱隱有震感。

  詔獄最裏面的一間房子,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在書桌前看《史記》,揮了揮手掃去掉落下來的煙塵,擡頭看了眼那道有三重鐵閘通向地面的窗子,說了句他小兒子曾經說過的,但他並不喜歡的話。

  “……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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