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詭道玄霄
大巴車在蜿蜒曲折的盤山道上艱難地顛簸前行,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車窗外,霧氣原本還只是輕薄的一層,轉眼間卻突然變得粘稠如米湯,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我緊緊握着方向盤,雙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神經高度緊張。
突然,前方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我下意識地猛踩剎車,輪胎在地面上急速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擦出四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等車子停穩,我才驚愕地發現,不知何時,柏油路竟變成了浸透血水的青石臺階。
那些臺階層層疊疊,向着遠方延伸,彷彿沒有盡頭。
臺階上的血水還在緩緩流淌,散發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臺階盡頭,一座朱漆山門巍然聳立。
山門看起來十分古老,朱漆已經褪色剝落,露出斑駁的木質結構。
匾額上“清微觀”三個字正在滲血,那血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流淌,在匾額上勾勒出詭異的紋路。
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竟有一座看似香火鼎盛的道觀,實在是不合常理。
“不對勁。”
我眉頭緊皺,按住腰間顫動的破邪劍,劍身的震動在傳達着它的不安。
“這臺階是倒着長的。”
衆人聞言,紛紛低頭看去。
只見青石縫隙裏生出灰白指骨,那些指骨像是從地下掙扎而出。
每一級臺階的棱角都是人牙堆砌而成,牙齒在血水中閃爍着森冷的光,讓人不寒而慄。
“吱呀”一聲,山門無風自開。
兩個小道童提着燈籠飄然而出,他們腳步輕盈,彷彿沒有重量。
慘白的臉上畫着紙人般的腮紅,像是刻意僞裝的笑容,卻更添幾分詭異。
“貴客臨門,師尊有請。”他們的聲音清脆,卻透着一股冰冷的氣息,卻不是從活人嘴裏發出的。
燈籠裏的火苗突然竄起三尺高,在這突如其來的強光映照下,我們清楚地看到他們脖頸的縫合線。
那縫合線歪歪扭扭,像是匆忙縫上去的,線頭還在微微晃動。這哪是活人,分明是被斬首後重新縫接的屍傀!
我們就這樣走進道觀正殿,殿內瀰漫着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
三清像矗立在殿堂中央,原本莊嚴肅穆的神像此刻卻透着一股詭異。
三清像的眼珠突然轉動,鎏金瞳仁裏映出我們七人的倒影,那倒影彷彿被扭曲了一般,顯得十分猙獰。
供桌上的人頭燈無風自動,燃燒的燈油散發着奇異的肉香,那是用修士魂魄煉製的長明燈油,每一滴都是一段悲慘的故事。
“福生無量天尊。”
鶴髮童顏的老道士從帷幔後轉出,他臉上帶着一抹神祕的微笑,可道袍下襬卻拖出青銅鎖鏈,鎖鏈在地面上拖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他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現八卦血印,那血印像是從地底滲出,帶着一股邪惡的氣息。
“貧道玄霄子,在此恭候星主多時了。”
我突然愣住了,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星主是我,而我就是天孤星。
瑤姬突然在我識海中尖叫:“快閉眼!他手裏拿的是陰陽噬魂幡!”
話音未落,玄霄子的左手皮肉脫落,露出握着的森森白骨幡。
幡面的人皮上,二十年前的道觀慘案正在重演:數百道士互相撕咬,啃食着同門的血肉。
他們的臉上滿是瘋狂和貪婪,鮮血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當年代掌教煉製餓鬼幡,需要同門精血爲引。”
玄霄子的頭顱突然180度旋轉,後腦裂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就像現在這樣!”
殿內燭火驟滅,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殿堂。
二十具金絲楠木棺從地底升起,棺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棺蓋上的鎮屍符無火自燃,發出微弱的光芒,露出裏面身穿紫色法袍的枯骨。
那些枯骨的手腕腳踝都拴着紅線,紅線另一端連着我們的命門。
葉清歌突然慘叫倒地,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她的影子正被三清像踩在腳下,元始天尊的玉如意滴落黑血,在地面匯成八個血字:三魂爲香,七魄作燭。
那血字緩緩蠕動,散發出一股邪惡的氣息。
“破!”
我怒目圓睜,咬破舌尖噴出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一道紅光,向着玄霄子射去。
鎮魔樓鎖鏈從虛空中飛出,帶着強大的力量,絞碎噬魂幡。
玄霄子發出一聲慘叫,道袍轟然炸裂,露出胸腔裏盤踞的鬼面蜘蛛。
那畜生體型巨大,身上長滿了黑色的絨毛,八隻眼睛閃爍着幽綠的光,正用蛛絲操控着整座道觀。
突然一聲驚雷炸響,震得整個道觀都在顫抖。
緊接着,暴雨傾盆而下,雨水如注,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雨水沖刷着道觀外牆,露出牆皮下密密麻麻的符屍。
這些二十年前慘死的道士,竟全被砌進了牆裏當鎮物。
他們的臉上還帶着痛苦和恐懼的表情,訴說着自己的冤屈。
琉璃瓦上睜開無數血眼,那些眼睛閃爍着紅色的光芒,注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飛檐脊獸發出淒厲哀嚎,聲音在雨中迴盪,讓人毛骨悚然。
整座道觀開始扭曲,房梁化作肋骨,青磚變成獠牙。
我們正站在咽喉深處,四周都是無盡的黑暗和恐懼。
“天雷!”
我大喝一聲,雙手迅速結印,強行引動天雷。
天空中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
在電光中,我瞥見玄霄子的真身——那具泡在煉丹爐裏的紫金骷髏。
爐底堆積着龍虎山天師的顱骨,每一顆顱骨上都刻着神祕的符文。
爐身上刻着觸目驚心的血讖:以道飼鬼,可得長生。
那血讖是一種邪惡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慄。
煉丹爐內的天師顱骨開始高頻震顫,震顫的頻率越來越快,似乎即將衝破某種束縛。
每顆頭骨的七竅都滲出黑血,那些黑血濃稠而又詭異,緩緩流淌,在爐壁上勾勒出神祕而恐怖的圖案。
我能感受到,一股強大而又混亂的力量正在爐內涌動,即將掙脫束縛,帶來滅頂之災。
“鎮魔樓第七獄・雷池。”
我神色冷峻,擡腳輕輕踏上青磚。
隨着我的動作,青銅鎖鏈從虛空之中如閃電般刺出,鎖鏈在空氣中劃過,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鎖鏈裹挾着陰雷,陰雷閃爍着幽綠色的光芒,蘊含着強大的毀滅力量。
每一道陰雷都像是一條靈動的蛇,在鎖鏈周圍纏繞、跳躍,隨時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
鬼面蜘蛛的複眼在陰雷的攻擊下接連炸開,綠色膿漿四濺,膿漿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這些膿液在空中迅速凝成毒蛛幻象,毒蛛幻象張牙舞爪,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然而,它們的囂張並沒有持續太久,鎖鏈上的圖騰閃耀着神聖的光芒。
英招身形矯健,長着翅膀的它在空中靈活飛舞,用它鋒利的爪子踏碎了毒蛛幻象的前肢。
毒蛛幻象在英招的攻擊下,瞬間化爲烏有,只留下一片虛無。
玄霄子胸腔裂口噴出蛛絲,那些蛛絲如同一根根堅韌的繩索,向着我們七人飛速射來。
七百根紅線精準地刺向我們的丹田,紅線在空氣中穿梭,發出“嗡嗡”的聲響。
芷若寒的尖叫卡在喉嚨裏,她的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命門處突然綻開青色蓮花,蓮花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原來是度厄樓的替命術在紅線入體前發動,青色蓮花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將致命詛咒轉移到正在融化的三清像上。
三清像在詛咒的侵蝕下,表面開始出現裂痕,金色的漆皮一片片剝落。
“雲華夫人,借三千弱水一用。”
我目光堅定,對着虛空大聲說道。
隨後,破邪劍插入供桌,劍身沒入桌面,只留下劍柄露在外面。
剎那間,弱水從人頭燈芯逆流噴發,弱水如同一股洶涌的洪流,帶着強大的力量奔騰而出。
燃燒的修士魂魄發出解脫的哭嚎,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裹着磷火的水流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向着外牆符屍衝去。
那些嵌在牆裏的道士屍體突然集體睜眼,七百張腐脣同時開合,誦經聲震得琉璃瓦上的血眼接連爆漿。
血眼爆漿的聲音此起彼伏,鮮血四濺。
暴雨突然變成血釘,每一滴血釘都帶着穿刺金石的威勢,向着我們狠狠地砸來。
血釘在空氣中劃過,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我見狀,口子唸唸有詞,直接爆發厭術仙魔棋。
三百六十枚黑白子化作星盾護住衆人,星盾如同一道堅固的城牆,散發着璀璨的光芒。
黑子吞噬血釘後膨脹成魑魅,魑魅身形巨大,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地向着敵人撲去。
白子吸收雨幕凝成白澤,與魑魅一起撕開道觀穹頂撲向煉丹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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