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纽约华盛顿
最开心地事情呢?就是有一群活宝室友。
——许知瑞
“知知圣诞快乐!”是费朗!真的是他!她激动地踮起来了脚。
“嗯,圣诞快乐!”他看不到,她已经笑得五官都看不清了。
费朗问:“你在哪儿啊,有点吵。”他应该在室内,电话裡很安静,可以清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
许知瑞看了眼酒吧的招牌踢着脚說:“在過圣诞啊。”她自己都沒察觉她的语气带着股甜甜的嗲味。
因为宿舍有限,费朗和同去的两個同学一起租了房子,窗外白雪皑皑,街头巷尾橱窗内外都是红色的帽子绿色的树,不是当地人都被他们過圣诞的气氛所感染,他问:“国内圣诞气氛也這么浓嗎?”
“是啊,今天见着個高中同学,你猜是谁?”她卖了個关子。
费朗沉吟片刻:“丁想?”
许知瑞惊:“你也太准了吧。”一阵劲风吹過,她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但未觉冷意,全身心仍沉浸在电话中。
“知知你大概不知道,北京的高中同学就那么几個,要是胡波你肯定不会這么问,所以肯定是丁想。”他轻笑着,话落后笑意仍为敛去,弯着眼看向窗外急忙出去约会的同学,冰天雪地仍踩着单薄的高跟鞋努力控制重心,他轻扶住窗栏,看着那姑娘强装优雅的背影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去。
“也有可能是罗一萌啊。”她不服气。
那個姑娘還在艰难地走着,他撇开眼走到屋内的矮凳坐下,又挂上淡笑,“也对,不過我還是猜对了是不是。”听到她周围有吵闹的音乐声以及男女来往时高时低的讲话声,這背景音像是酒吧外面,“你们在哪儿,有点吵啊。”
“啊?我們在吃饭啊。”许知瑞装乖乖女的心又蹦出来了,赶紧胡扯。
费朗抿起嘴胸膛震动起来,這么大的音乐声唬谁呢,但也不拆穿她:“那记得早点回去。”
一年之约已经走到半程,和田蜜分手也有九個月了,這期间胡波還发消息說田蜜拍了部新电影杀青了,她是女主角。那晚,他躺在床上死活无法闭上眼睛,紧咬牙关定定看着黑暗中的顶灯,直到眼睛发酸。她曾說過娱乐圈出头极难,想要资源要么有关系要么牺牲,那這部电影她牺牲了什么?
呵。
……
和费朗說了拜拜后,许知瑞抱着电话又独自陶醉了半天,笑得嘴都僵了。這是她第一次在电话裡和费朗闲聊。天降幸运,许知瑞恨不得以后每個圣诞都为這事庆祝一遍!
她蹦蹦跳跳地走进falling,拥抱到暖气后她才发觉自己冻得不行。她想买单,却发现单已经被人买了,以为是丁想正回头想去找他說,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是個男人。
她四处张望,看到师景煜坐在高脚凳上冲她招手,“小师妹這儿。”
她走上前,“师兄你怎么在這儿啊?”那次B家酒会之后他们就沒再联系過,不過她每次学法语都会想起他,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即便仅短短两面之缘。
“来喝酒。”师景煜左手边坐着位造型明艳的女郎,五官很是精致只是微胖,穿了露脐装,许知瑞心底判断她很自信。
许知瑞礼貌地点点头,“嗯,那你们慢慢喝,我朋友在那儿等我。”說完還指了指丁想的方向。
“好。”师景煜将酒在口中滚了滚,深深地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晦暗的灯光隐去了他的眼裡的意趣。
许知瑞回到位置问丁想为什么买单,還夸张表示她最近非常有钱,接了很多大活。虽然她還是那個普通平凡的鸡毛少女,但不想丁想乱花钱。
丁想听了觉得好笑,不過他說自己沒买单,可能哪個好心人看她靓就买了吧,酒吧裡常有這事儿。
许知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毛衣裙和长筒靴,刚沾沾自喜自己居然升级到有人为她买酒单了,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师景煜,她立刻转头去找他。
他们之前就隔了四五桌,可清吧地方小,人挤人桌挨着桌,她小心地避开桌子和身体,走到近前听到师景煜正在同那個微胖的姑娘用法语說着话,那姑娘被逗得眉开眼笑,许知瑞静静地站着,等他们讲完师景煜看向她,才开口问:“师兄,請问刚我那桌是你买单的嗎?”
师景煜早就看到她了,只是继续跟同学聊天,晾了她会。他笑笑无所谓地說:“嗯,顺便而已。”
许知瑞揪了下裙摆,知道现在掏钱给他也矫情便說:“谢谢师兄,下次請你吃饭。”
师景煜笑了,身体前倾靠近她:“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那個姑娘应该完全听不懂中文,此刻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许知瑞装乖巧:“等我把最近不懂的問題摞一摞,攒好了的时候請你吃饭。”
师景煜舌头挑了下上颚,对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许知瑞道别后拉着丁撤退。走到门口时,她受蛊惑般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师景煜的方向,他一手举着酒杯,边喝了口酒边看向她,目光沒有离开,两双眼睛在光线晦暗的清吧对视了数秒,她舔了舔唇转头推门而出。
好像什么都沒发生,又好像有故事已经开始了。
出来后,丁想插兜侧头问:“這個男的谁啊,好像对你有意思。”這姿态倒是像佟博文。
许知瑞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升级了性取向之后這么敏感。”
她也觉得师景煜好像对她有些不一样,說不来,可能是女人的直觉。但又觉得师景煜有些危险,他帅气的脸庞,低沉的法语发音,甚至他的车他的房都让她觉得這個男人未免太优秀。
如果她沒有费朗,现在一定追着他跑了,普通女人根本沒有办法抵御這种男人跟你发出的感情信号。
幸好,她有她的感情盾牌。
许知瑞回到宿舍洗漱后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又认真回顾了一遍今天跟费朗那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內容,要幸福哭了。
她在床上忍不住裹着被子滚了两圈。
熄灯后黑暗的宿舍裡,孙简幽幽地发声:“许知瑞同学我個人建议,如果急缺男人又等不到你的美国哥哥,你可以去鸭店,但不要影响宿舍休息。”
许知瑞一把把被子夹到腋下,“你不也半年沒有性.生活了嗎?”
孙简真的很爱拌嘴,许知瑞很怀疑她和她家糙汉经常在家拌嘴,才能练出這样的嘴皮子,一個宿舍之后,许知瑞的语言能力长进飞速,当然是不太好的那方面语言能力。
果然马上就听怼人小马达孙简回她說:“我半年前有,你有嗎?”
许知瑞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向对面的许佳沁床位說:“沁沁,你的婚前那计划如何了?”
一声冷哼从她脚底方向发出。
“她已经得逞了,我的天!這都半月前的事儿了,你也好意思這会问,沒做措施孩子都要有了好嗎?”孙简数落她不关心室友,她无从反驳,确实是她信息滞后。
她天天都在公司和图书馆以及教室之间奔走,学生会的事儿她都忙得撂挑子了,到宿舍都熄灯了,一室均匀的呼吸声。她经常摸黑洗漱倒头就睡,很久沒有参与宿舍话题。
许佳沁假装惆怅:“算了,绩点第一的人我們不懂。”
“啊……說說嘛,我要听!”许知瑞在宿舍真是完全沒有底线,在外面她還可以装装闷骚淑女,在宿舍尤其是孙简面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淑女得起来。
黑暗中月光悄悄从门缝下溜进来偷听,停在第一块瓷砖的边缘,整個宿舍除了充电的手机還闪着信号灯的光一片漆黑,许佳沁坐了起来清嗓,“咳咳,来,我要讲第三遍啦!听好了!”
许知瑞打断:“等等,为什么是第三遍?”
孙简接话:“因为我在她回来第二天早上就抓着让她說了一遍,那天下午又被陆露要求說了一遍,今天是你。天!我們宿舍的女人就很难聚齐嗎?”
许知瑞咬牙:“你们如果晚上說,不就能只說一遍嗎?”
陆露黑暗裡也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打断她们說:“還說不說了,我還想再听一遍呢!”
三個女人将兴奋的脸隐在黑暗中,好奇心张牙舞爪毫不羞耻。
许佳沁更加亢奋,一脸色狼样,长发从肩上落下来,明明是讲鬼故事的氛围,却在說情.色。
“那天,我們先去买了套,因为哥哥說宾馆的质量不怎么样。到了宾馆我們就洗澡,洗了澡我們就看电视……”
许知瑞打断:“你不会還要讲你们看了什么吧,我要快进到光秃秃那裡!”
孙简鄙视她:“许知瑞可真是雏,不知道光秃秃前是最撩人的嗎?”
“……”许知瑞真的不懂啊,可是电影裡为什么把光秃秃都剪掉,却不把最撩人的部分剪掉?
“我們看看电视就亲啦,他還是有点抗拒,我就……坚持不做就分,他就妥协了。好吧,這时候他是有点可怜,我好像打破了他的信仰。”许佳沁想到她男朋友当时的眼神有点心疼,自己也算逼迫了他,她深吸了口气摇摇头,“好啦继续,他就怕我疼我們就亲了好久,可是他要进去的时候我還是好痛,他就亲我那裡,咳咳……你们懂得。”
陆露捧着脸,笑得一脸荡漾說:“嗯!懂的!继续!”
這时候其实只有孙简知道他亲了哪儿,许知瑞和陆露都觉得是亲了嘴。
“然后我就不让啊……太那個了吧!他沒办法就挤润.滑.剂,好凉啊……他就用手捂热了涂好,唔……我們就又接了会吻,他就又要进去,可是還是好痛,我就說要不算了吧。可他好像很难受,脸上的筋都凸起了。我們就又试了一次,太痛了!跟整個人撕裂了一样,可是身体抱在一起就觉得好幸福。哈哈哈哈上個礼拜试了第二次還是很痛,知知你下次一定要准备充分。”
许知瑞拧着眉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有這么痛嗎?陆露,你……痛嗎?”
陆露撅起嘴想了一下說:“我觉得還好……是不是我沒破啊?”
孙简說:“你可以去检查一下,我第一次不是给你们讲過嗎,剧痛!痛的我哭了好久。哎呀哎呀,不能提不能提,提了都痛。”听孙简的语气能感觉到她在皱眉。
可许知瑞不信,忿忿說:“你上次切苹果削到手都說痛死了,還挤了两滴眼泪,你家糙汉视频還說那個许知瑞是不是欺负你,哼!你现在說痛我都不信了。”
孙简放言:“不信你自己试试!不哭我跟你姓!”
许知瑞很多年后躺在床上,跟许佳沁打电话說起這事时都笑得不能自已,居然能够這样分享第一次和爱人的经历,是真的很信任和珍惜那份宿舍友情吧,愿意分享秘密给我們认为最好的朋友。
后来的后来,钢筋水泥将我們的信任砌成铜墙铁壁,我們比那时富有也坚强,我們认识了更多更优秀的人,却失去了无條件交出私.密的那份单纯。
许知瑞那天本就睡得晚,凌晨4点又接到唐夏的电话。她声音哑着沒睡醒,說怕再睡一会会把梦忘了,得赶紧跟她讲。她叽裡呱啦口齿半清地說,我梦到你和费朗在一起了,费朗好爱好爱你,爱的我都嫉妒了。
许知瑞支着手机又困又好笑,迷糊着說了句:“那祝你梦想成真!”
许知瑞1月16号的飞机去华盛顿,她向费朗要地址說最近要旅游,给他寄明信片。费朗给了学校的,许知瑞說学校這么大寄丢了怎么办,费朗就手抄了自己住所的地址给她。
她悄悄地看了眼他的英文,還是写的這么难看,不知道国外的老师会不会数落他。她把地址抄好收拾好礼物,打电话给许郁龄說今年不回去過年,让她给外公外婆說一声。
许郁龄不放心又给她打了2万,怕她在异国他乡钱不够用。這两年许郁龄升了职,公积金涨后房贷压力变小,现在居然主动给许知瑞這么多钱,這在之前她从来不敢想,看到银行卡的数字沉默了好久。
从大学开始她的生活费一直是佟国华打的,她以为妈妈很开心甩掉沉重的经济负担,原来不是,原来有时候钱真的可以传达那些說不出口的爱。
许知瑞同老师道别,记录下同学们要买的东西,又去了佟博文宿舍一趟。
他說有东西要给她。
她走进他宿舍,就看到佟博文掏出Tiffany的盒子对她晃晃,“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回来的时候生日都過了呢。”
许知瑞看着蓝绿色的盒子:“……”她有点记不清当时为什么說想要這條项链,因为当时费朗拒绝自己?脑抽了?
佟博文歪头看她呆呆的表情问:“不喜歡嗎?怎么不說话?”
许知瑞笑了笑,“是喜歡的說不出话来了。”
“真的呀?”佟博文看她打开盒子沒有动,伸手掏出项链给绕過她的肩颈戴上
许知瑞看着這條鸢尾花形状的钥匙,想起之前看小說书,书裡形容女人身体如锁,男人如钥匙,夫妻生活就像是拿钥匙开锁,看到那個段落想起他送的项链還暗骂费朗送钥匙可真是俗。
现下這條晶亮的银白项链就贴在她胸前,镶的钻都要闪花她的眼了,原来俗物這么美,挪不开眼,她摆弄了一下项链,问佟博文:“你哪来钱买项链的?”
“卖了两個游戏賬號。”
许知瑞瞪着眼睛看他說不出话来:“……”
佟博文看她不信,忙解释:“大三的课真的太重好多东西要背,我也是沒办法,游戏诱惑太大,我只能自断双臂,上学期都挂了两门了,再挂要毕不了业了。還有啊,我知道费朗给田蜜买過這牌子的项链,你喜歡這條项链,但他以后给你买你肯定也不乐意,所以我给你买最好是吧!”說完還冲许知瑞挑挑眉,好像在說你看我想的多周到。
“谢谢我很喜歡。”许知瑞不想多說什么,别人对你好,你加倍回报便是。
田蜜接到《邻家》角色时,是公孙亲自给她送的剧本。他站得直直的,毫无歉意地請她撤诉,她抖着手很想把剧本摔在他欠揍的脸上,可這是她盼了两年的机会,一個电影女主角。
为了一個像样的角色她给多少长得不如她、演技不如她的人做配,受了多少嘲讽,挨了多少白眼,陪了多少酒,忍受了寒冷酷暑饥饿疼痛所有所有,剧组披星戴月那些等待的日夜,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和自尊,最重要的是,她因此离开了费朗。
她沒能逃出艺考时所有知道她有圈外男友的预料,他们不是那個意外。
娱乐圈真是個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她竟不愿意走,她应该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她還是魔怔地接過剧本,她应该骂公孙的,那晚是他下了药,她是无辜的,可她一句话都沒說,因为心底明白有些人得罪不起。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這般模样。
她以为好好演戏即将一切顺利平步青云,可在进组时风头又变了,导演竟要换她,她急得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地打了公孙电话,可公孙哪是想联系就能联系的。眼看同组又来了一個姑娘,她冲到导演房裡脱下了衣物。她不是沒有看出来,只是不愿意做,如果上次公孙她還可以自欺欺人說她沒错,那么這次是堕落到了深渊。
油头肥耳,酒糟鼻香肠嘴啤酒肚,她从来不知道這事可以如此恶心,她忍着呕意感受這個老男人的蠕动,她秉着气咬唇,导演问不开心不乐意?她竟說出了害羞這個词,他关了灯說叫出来,她使出了全身演技配合,那一刻她想到了一個词,妓.女。
后来,他们有了很多次,熟悉后他還问她是不是生過孩子怎么這么松,她结束后回房嚎啕大哭,原来她已经变成了這般模样,连一個油腻的老头都要嫌弃她。
经纪人让她忍忍,很多明星只要忍過一部戏就行了,下一部就可以自己做主。田蜜无数次拿着手机想打电话给费朗,都忍住了,白天要演戏,晚上要陪床,深夜還要忍住思念,她恨不能死,可還是苟延残喘地光鲜着。
杀青后她就病了,又是肺炎,高一那年的肺炎费朗会偷偷溜来医院,她用脚指头都能想象若是此刻费朗知道她病了一定坐最快一班飞机来,可她失去了他。
洁白的床铺,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病房,肮脏的她。
出院后,经纪人看她如此颓丧整日不言不语,美丽的花生生在最该绽放的年纪凋零了。不忍心便說,“其实你前男友在你生日那天发来了祝福消息,你当时在住院我就……替你处理了。”
田蜜不敢置信,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他发了什么?”
“就四個字生日快乐。”
這就够了,他沒忘就够了。
她果断推了一部电视剧的女二,拖着行李箱去了美国,经纪人提醒她想清楚,可她想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之前不知自己拥有什么,那失去后的现在還能不知道嗎?
她走到房子底下,她打电话,她等他下课,她拥抱哭泣道歉诉情衷,只要他爱她就一定会原谅她。
果然,费朗抱住她,說好。
冰天雪地裡,白茫茫一片,圣诞過去半個多月,街上垃圾桶裡還能看到丢弃的圣诞树,那些残滞的丢弃物无人需要,可她找到了归属。
那晚,费朗洗澡比往常都慢,动作也不比往常急,她静静地躺着,等他加速冲刺,可最后他伏在她身上哭了。
他抱着她說,“今天你太累了,心疼你,明天弄死你。”
他沒有食言,第二天他真的恢复了以往,甚至更卖力。
他们真的和好了,那晚的哭泣沒存在過,他沒软在裡面,他還爱她。
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后,终于到了1月16日。
许知瑞拽着两個大行李箱,强壮如男人,终于坐到候机大厅时,罗一萌发来微信问她几号回S市過年,她想跟她一起回去。许知瑞回說出国学习两個半月,今年不在家過年了,罗一萌說回来告诉她,一起出来玩,她說好。
她给唐夏发微信问她到哪儿了,等了半小时都沒回复。她想应该快到了。
广播裡清亮的女声已经在提醒她這班飞机的旅客登机,电话打了十几個可唐夏還沒来,她急得平地跺脚,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把她的焦躁照的一清二楚,她拉拉衣摆深呼吸,继续打电话。
唐夏踩着最后的点到了,许知瑞话都来不及說,便火速拽着唐夏上了飞机,两人大喘了几口气,许知瑞瞪她:“为什么迟到這么久還不接电话?”
唐夏系好安全带伸了伸腿,扁嘴說:“知知,你知道嗎,秦朝阳可能跟沈棠音在一起了。”她以为哭了一夜這会应该好多了,可话刚出口,“哇——”地就哭了出来,吓得空姐赶紧问发生了什么。
许知瑞连忙說:“对不起,她失恋了”,一下秒得到旁边乘客从惊异到同情的目光。
她递了张纸巾给唐夏,“怎么回事?”
“知知,呜呜呜呜……你知道嗎,我昨天看到沈棠音的脸书了,是她和秦朝阳在一堆人裡拥吻的照片。我给你看。”說着就擦擦眼泪作势掏出手机,空姐過来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請关闭手机。
唐夏讪讪收回手机只能作罢,說下飞机再看。
“那你還去美国?”许知瑞不解。
唐夏擦了把鼻涕:“我不想去的,可室友說机票都买了,不去看看到底真的假的怎么行,她打车把我送到這儿的,我想要么去看看真的假的吧。”她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即便都看到图了,還非要去眼见为实。
许知瑞问:“你沒问秦朝阳嗎?”
唐夏听到這個名字就生气,刚歇场的大眼又开始流泪,“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說话口气特别正常,只說累了要早点睡,我真的一下子就想,他是不是早就跟沈棠音好了,只是瞒着我。”
“去了再說吧,万一是西方礼仪呢。”见過秦朝阳对唐夏的好,很难相信唐夏說的。
“呵,你看了那张照片就知道了,一看就是舌吻。”唐夏后仰靠在了座椅背上,长长的吸了口高空中稀薄的空气,骂了句脏话。
近十四個小时的飞行把唐夏的失意都拖得沒有了力气,落地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的时候,她恨不得睡在机场的旅馆,坐在地上不肯走。
许知瑞知道她前一天沒睡,现在又飞這么久一定累死,但是她還是认为应该到安稳的地方睡,毕竟是异国他乡,机场人太杂了。
她让唐夏呆在原地去取了行李,也顾不得省钱就打了车。入住后唐夏澡都沒洗就睡了,许知瑞挤了热毛巾帮她敷了敷哭到肿的眼泡,心道感情這事儿可真是劳心劳力,可人人還是前赴后继,如她,如唐夏。
她强撑最后一口气,给家人发了條消息說已经到酒店了。
佟博文在4小时前就问她到了嗎,她回說到了,并再次叮嘱他千万不要透露给费朗,想了想又注了五個字:以及秦朝阳。
佟博文:……
许知瑞沒理他,收拾了一下便睡了。
她做了個梦。在梦裡,她坐地铁去找费朗,费朗开心得反常,抱着她转圈圈,她晕得不行,說费朗别转了,晕死了我……
可能梦裡人失重,她腿突然抽了一下筋,醒了,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回味刚刚的梦,想着费朗抱她的时候怎么沒好好感觉是什么样的呢?现在居然记不起来了,该死!下一秒她重重躺下,闭眼沉沉睡去。
长途飞行实在是太累人。反复醒了几次沒說几句话又睡過去,等她们睡饱又休息了一天已经是号。许知瑞想给费朗過21周岁生日,但又担心唐夏一個人有些不放心。
“知知你去吧,我已经看好路线了,明天就飞去加州,等下就买机票。”唐夏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航班。
许知瑞不放心,万一走丢了呢,急忙說:“你英语行不行啊,你等我回来一起去吧。”
“我好歹也是英语专业的,不如你,我也比国内来旅游的老头老太好吧,他们都能自己坐飞机呢。而且我等不了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加州。”
许知瑞撇撇嘴:“那你不打個电话给他嗎?”
唐夏有些颓然,說:“秦朝阳這個人他想骗你,真的……你肯定会相信他的。”
许知瑞不忍看她空洞的眼神,“电话联系,一定不要关机,查找Iphone全程开着,知道嗎?”
“好的,希望你一切顺利啊知知。”唐夏說完紧紧地抱住了她。
收拾了一個小背包的行李,许知瑞便离开酒店去华盛顿大学报道,看了眼课表,3天后开始上课。她和另一個学校的英语系交流生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匆忙坐上了华盛顿到纽约的大巴,在北京坐地铁坐到吐,听說美国地铁裡的老鼠特别大,而她又怕老鼠,一個人实在不敢去坐。
第一次到国外,来了近三天才终于得空欣赏异国风光,這是累的也是够呛。
雪将城市铺天盖地地隐藏起来,只能勉强分辨出几個建筑。
她看了眼事先做的攻略,想换乘公交去费朗家。可是天色渐黑,她赶紧打了辆黄色出租车,下车付钱时一阵心疼,這几乎可以在食堂吃半個月饭了。
出租车停的地方不近,她找了半天,這是紧邻纽约大学的一片住宿区,她兜圈找到费朗那栋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亮了起来,她站在公寓楼下自顾自地笑,最喜歡看路灯亮了。
纽约的路灯是复古风格,雕花黑柱直冲云霄,一朵花样的灯挂在顶上,暖暖地倾洒下来。
她裹紧了浅粉色呢大衣,穿的美就得挨冻。她找到301A敲了敲门,沒人应门。隔壁印度小伙听到声音探出头来,问她找谁,许知瑞不知道费朗的英文名,试了一下“FEILANG?”
小哥一听立刻一副我知道是谁的夸张表情,他說他带女朋友去帝国大厦玩了。
许知瑞想他可能记错人了,可能中国人在他们眼裡长得差不多,是费朗的室友吧。算了问也问不出什么,他都不知道费朗是谁,怎么知道费朗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了眼時間還不算晚,便决定再等等,小哥沒回去還站在原地跟她聊天,夸她英文讲得真好,她笑說自己的专业就是英语,聊了一会印度小哥就进去写paper了,還邀請她进屋等。
许知瑞不愿去陌生人還是陌生男人的家裡,便說沒事。
她下了楼再次走到路灯下,默默想,等会费朗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唔,肯定很吃惊,然后呢?会给她一個拥抱嗎?有可能,吻呢?许知瑞捂住自己的嘴摇摇头,也太快了吧!
唔……
她坐在公寓下的长椅上,就這样哆嗦着傻看着路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冬天,她也是在這样的天气在路灯下等了他几個小时来着?好像是六個多小时,等他跟田蜜开房出来,那时候真是又倔又天真,现在肯定不会。
许知瑞心想:我是因为看到曙光,才在這裡等你的,费朗。
她又等了两個小时,太冷了。一月的纽约夜裡只有零下5度,她开始在路灯下走来走去,街上几乎无人烟,只暖光還坚持照亮街区,照亮她。对面楼裡余灯影影绰绰,她不敢走远,只敢在公寓下转悠暖身。
她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十点,费朗今天不会不回来吧,正在担心着,就听到了费朗的声音从街口传来,有些模糊,但许知瑞知道是他。
许知瑞都要兴奋地跳起来了,冰冷的脸上笑容打破僵硬的肌肉溢了出来。
可下一秒当她听到田蜜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她不仅笑容僵了,整個人都要僵得直坠。
她听到田蜜說:“纽约可真冷,我腿都冻僵走不动了。”
她听到费朗說:“老婆我背你。”
许知瑞就站在那個公寓楼下一动不动,站在阴影裡。他们从街口越走越近,巨大的影子越来越小,她的幸福被吞噬了。
——“不要你也走了一天也累了,我舍不得你。”
——“我更舍不得你。”
這时候也可以走也应该走,可她不想走,不想再在角落裡窥视他们,她要把自己的变态展示给他们看,让他们从此远离自己,再也不要靠近她。
——“得了,你舍不得我的话,晚上就安分点。”
——“哈哈哈,你想得美。”
她這一刻,真的听到自己的心,碎了。
声音很小,但是就是准确地传达到了她耳裡心裡身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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