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麻痹的心脏
——许知瑞
费朗从远处好像看到了许知瑞，但他不确定，拉着田蜜快步走近，看清了整個人都在发抖的许知瑞。
费朗看她好像在室外很久的样子，摸上她的肩头问：“知知，你……”
還沒說完，田蜜也看到了，她问：“知知你怎么来了？”田蜜看她在发抖，上前摸了摸她的手，被许知瑞甩了。
许知瑞心凉，我怎么来了，我来看你们有多甜蜜。
许知瑞只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也让自己彻底死心，但她沒有一句话想說。
她目光直视前方，脚已经冻僵，只能直直地下地无法弯曲，她不顾腿软和脚冷，只是直直地走到街上，费朗和田蜜追了出来，站在她身后追问她：“怎么来了”,“等多久了”，“冷不冷”，“去楼上坐会吧”，“你住在哪裡”，“知知，說句话啊”……
许知瑞分辨不出哪句话是谁說的，她也懒得分辨，只是傀儡般地走着，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路灯祈祷，求求你带我离开這個地方吧，求求你了。
上帝之神真的第一次眷顾她，她看到远处开過来的出租车，飞快地冲到街对面，拦了下来，身后的费朗田蜜因为一直聚焦着她沒有看到出租车，许知瑞上车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好笑，真幼稚，明明是自己赖在原地要他们看到她的，可却要上帝带着她逃跑。
那一夜最神奇的是，這個出租车司机是個中国人。
许知瑞一听他的英语发音就问你是中国人嗎，对方惊讶。
两個人聊了起来，司机說他女儿跟许知瑞一样大，只是得了肿瘤，一家人把国内车子房子都卖了，到美国治病，他白天在医院照顾她，晚上出来开出租，许知瑞都要听哭了。
司机问她为什么半夜在外面啊，纽约晚上很危险的，尤其是這种人烟稀少的街，许知瑞听了他的故事都不好意思提自己那些无关痛痒的自作多情，只說在朋友家玩晚了。
司机把她送到了一家据說在纽约比较安全的旅馆门口，许知瑞带了1000刀现金出来，她给了500刀给师傅，带着她认为最善意温暖的微笑对他說：“谢谢师傅，祝您女儿早日康复。”
司机不肯要，许知瑞对他笑了笑摆摆手，径直走进旅馆了。
人世间這么多苦难，许知瑞觉得自己這点算什么，只要還活着還健康，沒有爱又如何，不是嗎？
许知瑞进了房间后打开暖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屹立的路灯在内心自言自语：感谢今天解救我的幸运之神，這是你第一次听到我的祷告呢，以前我无论祈祷多少次求求费朗喜歡我都沒有用，原来您是在這茬出现的啊，也好，死了我這條心。
许知瑞在房间打电话给唐夏告诉她，明天她陪她一起去加州，她从纽约起飞，不要多问，明天见面再說。
许知瑞买好机票就睡了，這次睡得很好，沒有失眠。
她沒有多想为什么田蜜在那裡，也不想知道了。
如果费朗注定要跟田蜜剪不断理還乱，自己就安静地退出好了。
她迷蒙间還告诉自己，回国之后要认真找一個男朋友，用孙简的语气說就是狠狠做一次爱。
在许知瑞呼呼大睡的时候，费朗和田蜜到处找她，甚至還去了大使馆，人家一听2小时前才看到你就找，你這不玩儿呢嗎？费朗打遍所有能打的电话，问他们许知瑞跟他们联系過嗎？答案是都沒有。佟博文還问他怎么了，沒见到许知瑞嗎，他只說见到了。
田蜜安慰他，也许只是去旅馆了。
第二天许知瑞起了大早，打开手机，全是电话，她沒有回电话，只是一條條把微信和短信回复了，心道费朗也真是夸张。
回到费朗這條的时候，她看了很久，他发了无数條消息，都是问她在哪儿住哪儿之类的，沒有提到他们的关系或是一年之约，许知瑞翻着记录想了一会，打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說嗎？
那边马上回复：知知你還在纽约嗎？
很快电话就過来了，许知瑞拒接了，只是坐在床上，等他回微信。
感觉很久，其实才2分钟，他回了。
回了三個字：对不起。
之后沒有再发消息来。
许知瑞退了房，找到取款机取了钱，坐地铁去了机场，再也沒有多余的闲钱折腾在打车上了。
她先到的加利福尼亚机场，等了两小时，唐夏也到了。
加州的一月有一点冷，唐夏戴着墨镜穿着风衣，许知瑞觉得她很有去捉奸的大房风范呢。
唐夏看到她就掏出手机给她问：“费朗昨晚打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你不让我多问，我就沒问，好奇了我一晚上，你也不是個矫情的人啊，說吧发生了啥事。”
许知瑞平静的說：“我等了一晚上却看到费朗跟田蜜从帝国大厦回来，商量着要回宿舍打炮。”
唐夏：“……”
一句话概括一整個晚上的心路历程，简单明了。
唐夏抱了她一下：“知知，希望，我今天也可以像你這样冷静。”
许知瑞想了一下，自己這次真的很冷静了，明明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值得伤心，值得痛哭流涕，可是她就是流泪的欲望都沒了。
大概，哀大莫過于心死吧。
唐夏赶到秦朝阳的别墅，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人家居然有管家。
许知瑞也是大开眼界了，睁大了眼睛看那位中年白人女性绰约的身影，几乎可以說是美剧真人气质了。
在等管家去通知主人的时候，许知瑞偷偷跟唐夏說：“秦朝阳真的是很奢侈了，来留個学還過得像個少爷。”
唐夏重新整了整帽子說，很了解地回答她：“他是不会受罪的人。”
又看了眼许知瑞完全沒有防晒用具，生气道：“你說說你，你来加州不防晒，你回去站在田蜜旁边唯一的优势都沒了。”
许知瑞皮肤很白，而且黑了也很容易变白，她并沒有很在乎，翻白眼想再黑能有军训那次黑嗎？而且她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比田蜜黑了。
她打开微信，看到师景煜问她什么时候請他吃饭，她笑了。
慢慢回复：我在美国請你吃饭行嗎？還给他发了個定位過去。
许知瑞手机震了一下，她知道可能是师景煜回消息了。
可這时管家邀請她们进去，她连忙收起了手机。管家的气场很强大，许知瑞觉得有意思，想着多观察观察，看看英美剧有沒有瞎拍。
秦朝阳似乎刚游完泳，他正在擦身体，看到唐夏直接拥上去：“宝贝，突然来给我惊喜嗎？”
唐夏摘了墨镜，搂住他，亲了起来，秦朝阳热烈地回应，许知瑞觉得自己要瞎了，但是還是看的很认真，听着他们嘴唇沾着口水辗转搅动的声音，看着他们因热吻而紧贴的面颊断续地更换着方位，她有点想要学习的冲动了。
秦朝阳摸上了唐夏的腰，嘴巴抽空說：“许知瑞，你能别看了嗎？”
人家都开口了，许知瑞只得讪讪地转身，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离看真人接吻呢，還是這么热烈的那种，她突然就很想尝试。
她有种强烈地想要放纵自己的冲动，她真的不想再困在沒有恋爱過，沒有拥抱過，沒有接吻過，也沒有上床過，漫长的五年半青春居然只喜歡過一個人，那個人還不喜歡她的世界裡了，太亏了。
她想起师景煜的消息還沒看，连忙打开手机看到他的回复：如果我到美国，你請我吃什么？
许知瑞可能是被刚刚那一幕冲昏头脑了，也可能是被费朗刺激了大脑神经，她回：我很穷，如果你来，只能吃我。
师景煜回：？？？
师景煜又发来：什么意思？
许知瑞心脏狂跳，她知道自己简直在玩火，她想制止自己的行为，但为什么要制止呢，让她放纵吧，她不想再喜歡任何人了，你们不是說沒有爱有性也行嗎，那就性吧。
许知瑞回复他：字面的意思，后天之后的两個月我都在华盛顿，過期作废。
唐夏和秦朝阳上了二楼，她在一楼转了一圈，觉得腿好酸，心裡怒斥万恶的资本主义。
可当管家去给她买了一套泳衣，說唐夏让她去游泳，她躺在泳池裡晒着夕阳，她开始理解资本主义了，好舒服啊，帝国主义万岁！
她让管家帮她拍了一张从泳池半出浴的图，管家拿着她的手机开始自由发挥，给了拍了好多照片，许知瑞拿到手机的时候一看，居然有123张，删都要删半天。
可仔细看了一下不得不說，管家的技术真的不错，许知瑞留了20张，阳光太美，风景太好，人呢也不错。
许知瑞调到微信界面，看到师景煜发来了一张網购机票的下单截图，她笑了一下，挑了一张照片，香肩全露乳沟微露，头发湿漉漉的站在泳池裡，眼睛直视镜头欲說還休的照片发了過去，配了句话：定金。
许知瑞合上手机，觉得自己撩男人真的還挺有天赋的，今天的表现她很满意。她为费朗压抑太久了，是时候找回真我了。
唐夏和秦朝阳在许知瑞吃完晚饭，并开始吃夜宵的时候才下来的，他们两人潦草的吃了一下，大家就坐在客厅聊天。
唐夏看了许知瑞一眼，问秦朝阳：“唔，秦朝阳，你知道田蜜在美国嗎？”
“田蜜在美国干嘛？她在嗎？”
许知瑞和唐夏心想，看来田蜜费朗复合的事儿沒几個人知道。
“不知道啊，就瞎问问。”
秦朝阳又转头问许知瑞：“昨晚费朗为什么找你找到我這儿来了。今天我早上问他找到了嗎，他說不用我管了。”
“不知道，有病吧。”许知瑞已经对费朗可以用恶毒的词汇了，你看，情人做不成，就是仇人了呢。
因爱生恨的故事居然也发生在了许知瑞的身上，多可笑。
唐夏在房间裡和秦朝阳翻云覆雨的时候，找不到一点出轨的痕迹，甚至于在他的房间，她也沒有找到任何女人痕迹，她怀疑自己瞎了，還特意打开存在手机裡的照片仔细看了看。
唐夏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慢慢伸给了秦朝阳。
许知瑞看着她，心想不要啊，万一谈不拢，這深更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们怎么撤退啊。
今天幸运之神可能不会来了，這儿太偏了。
可唐夏沒有经历她昨晚生动的一课，闹脾气需要看环境，此刻唐夏只是想问出疑问。
秦朝阳看到图片明显怔了一下，许知瑞看他眼睛飞速的向下看着转了一圈。
再抬眼已是一片冷静，开口：“唐夏，我……我错了。”
可能秦朝阳自己都沒想到会是這句话，因为一开口，三個人都愣住了。
唐夏立刻接着问：“什么意思？喝多了？”
“不是，对不起，但现在我們已经分开了。”
唐夏不可思议：“那就是說你们在一起過？”
這個沈棠音，他追了近六年都追不到，为什么他到美国才两年多就在一起過了？唐夏想不明白。
“上半年，她被一個老外欺负，具体我就不說，反正沒得逞，但是吓得半死，我就帮她摆平了還找了心理医生，她可能突然觉得我還行，就想跟我试试。”秦朝阳說得自己都觉得不信，說到這裡自己都冷哼了一声，追了這么多年的人居然就为了這事感动。
唐夏睁大眼睛质问：“然后你就试了嗎？”
“我就想知道她什么味道，這么多年，我的执着和付出，我想要拿点回报。”秦朝阳說這句话的时候唐夏就哭了，许知瑞的泪腺像堵住了一样，哭不出来，只能站到唐夏身边扶住她，给她一点力量。
“宝贝，对不起。我每次和她在一起，我真的满脑子都是你。”
“我們就在一起两個月，就分了。”秦朝阳上前，想抱住唐夏，但唐夏往后退了退，拒绝了。
秦朝阳悬在半空中的手颓丧地垂下。
许知瑞看唐夏已经傻了，可她脑子清醒，既然是上半年的事儿，可照片是前几天发的，就开口问：“照片呢，是前几天拍的。”
“她生日，說要一個吻，当时人多，我怕她一個女的下不来台，我就让她……我沒想到是舌吻，也沒想到她发到網上了。”秦朝阳這时候才觉得被沈棠音阴了，她故意发的，她一直知道唐夏的存在。
“好吧。”许知瑞觉得這段剧情听起来鬼扯，但她居然可以理解秦朝阳呢，谁付出五六年的感情去追一個人，不想得到一個结果呢，即便结果让人难以理解。
要换做她，她也要尽全力睡一次费朗，她实在是太憋屈。
可她的理解不是唐夏的理解，更加不是唐夏的接受。
唐夏也追了他六年，這中间的心酸苦楚又比许知瑞少嗎？比秦朝阳少嗎？
也许感情很难量化，但是出轨就是质变。
许知瑞看着唐夏站在诺大的客厅静静地流泪抽噎，她只能陪着。
“唐夏，我错了，但是，我，真的爱你。”秦朝阳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說的這句话，說完就低下头去了。
唐夏听到了她梦寐的那句我爱你，居然是在這种情境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用哭得有点哑的声音說：“我想睡觉。”
许知瑞扶她上了二楼一间客房去睡觉了，她给唐夏盖好被子，听到一声很轻的敲门声。
她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秦朝阳在门口一动不动，许知瑞听他說：“我可以骗她但我我不愿意骗她了，她刚刚下午的时候就有点奇怪，我就隐隐的感觉她知道什么了。”
唐夏下午完全感觉不出秦朝阳有异常，秦朝阳却感觉出唐夏的异常，难怪秦朝阳說他可以骗她，唐夏說他骗她的时候她肯定信，许知瑞此刻相信他可能真的有本事骗她的呢。
可這事儿又能瞒住谁呢？
“初中加高中，你喜歡沈棠音6年，唐夏喜歡你6年，你在沈棠音向你示好的时候，不甘心自己六年的付出，想要拿到点什么，可你想過，你得到的东西也在唐夏六年白纸般地感情上泼了墨，脏了，這條感情食物链，可能是无解的。”
“我信你爱唐夏，但我觉得，在你想要从沈棠音那裡得到点东西的时候，你更爱你自己。”许知瑞說完就进房间锁门睡了。
第二天早上，秦朝阳顶着黑眼圈在客厅，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睡。
许知瑞对秦朝阳說：“早，送我們去机场吧，我明天要上课。”
秦朝阳看着二楼问：“唐夏呢？”
“唐夏說，你让她静静，她想思考一下，送我們去机场吧。”许知瑞想赶紧走，她又开始恨资本主义了，住的這么偏，想闹個脾气還得看情况，不敢說狠话发重火。
“好，我送你们。”
许知瑞拦住：“不能疲劳驾驶吧，你有司机吧。”
秦朝阳翻了個白眼：“就我，爱去不去。”
秦朝阳一夜沒睡，他忐忑地怕唐夏离开他。他本以为自己对唐夏就是动了点心思，到了国外竟也是守住了身心跟她每天腻歪，沈棠音出现后他们云雨时他产生了巨大的负疚，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唐夏，只是自己都沒发现。太多年习惯自己的焦点在沈棠音身上，沒想到余光裡的唐夏竟偷偷占领了主权。
许知瑞上楼去把唐夏带下来，唐夏上车后坐在后座，对秦朝阳說：“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有点复杂，我想，回北京再想想。”
许知瑞想，复杂什么呀，你就是不舍得分手。
“好，你再想想。”秦朝阳开着车，想至少沒有說分手，還有机会不是嗎？
唐夏来加州上飞机前是崩溃生气的，她和秦朝阳鱼水之欢之后，她甚至怀疑自己了。可质问秦朝阳的时候他那么坦白，他撒谎的话，她绝对分辨不出来，可他就是讲了真话，還說了爱她。
天知道，這么多年，即便在一起之后，他都沒說過這個字。她以为他更多的是在性.爱上和她合拍，沒想到他真的对她有感情，甚至跟沈棠音在一起满脑子都是她，這让她感动得想哭。一下子伤心和感动两种情绪一起涌上，把唐夏空间不足的脑容量挤爆了，情感超负荷。
唐夏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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