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路
這便極好,江山就該交給這樣的人守。
許然力排衆議,將許和風立爲太子,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太子年僅十五便入朝堂,邊看邊學,不過十年,已成氣候。
許然自認沒看錯人,當即退位,朝臣還沒反應過來,許然和裴觀已遁入山野,不見蹤影。
兩鬢染上霜白的杜相看了看行事頗具章法,已有明君之相的新帝,放下了請辭的摺子。
他萬萬也沒想到,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未告老還鄉,陛下便先行一步。
就這麼一夜之間,杜相放下了請辭的念頭,他要看着新帝,創造另一個盛世。
山河無恙,盛世太平。
這一年,許然三十,裴觀三十七,他們來到了江南。
看樓臺水榭,賞煙雨朦朧,撐着一把油紙傘並肩走入青石小巷最深處,臥在烏篷船上醉聽戲臺高歌。
這是裴觀前半生夢也不敢夢的好時光,原來歲月是可以用來蹉跎的,只要和許然在一處,無所事事便足夠歡喜。
住了兩個月,後頭巷子裏有一處人家的宅子上掛了紅綢,都不必打聽,便知道家中有人要成親了。
過去一瞧,果真是小女兒出嫁,請了街坊鄰居喝喜酒,整個巷子都喜氣洋洋。
許然和裴觀什麼也沒準備,白喝了人家一杯喜酒。
走出巷子口時,許然悄然握住裴觀的手,“裴觀,同我成婚吧。”
他想同這人成婚。
裴觀沒料到自己這輩子還會成婚,他早知自己短命,便從來不敢想男女之事,生怕誤了旁人。
後來遇到了許然,不知不覺間,早已情動,情至深處,便再也收不回來。
即便沒有輪迴丹,他早年傷了根基,如何奢望一生一世?何況他比許然年長七歲,又怎能不擔心色衰而愛馳?
可他還是留在了許然身邊,即便只爲一時歡愉。
後來身子越來越好,沉痾舊疾都慢慢痊癒,他不必想便知是因爲誰。
他惶惶不安,可許然卻早已爲他們的未來鋪好坦途。
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情,裴觀想不明白,難不成他真是那被上天眷顧的人嗎?
不是……
不是……
不是上天,他是被許然眷顧的人,許然眷顧的,也僅有他一人。
兩個人要成婚其實不需多麻煩,許然買了紅綢,買了燈籠,買了紅燭,買了清甜的桂花釀。
二人身着紅衣,在一個下着小雨的傍晚,拜了天地,飲了合巹酒。
紅燭晃盪,映在裴觀親手剪的窗花上,映着裴觀眼底閃動的淚光。
這有一對新人,一對心意相通,生死相依的新人。
翌日清晨,裴觀束髮時發現了一根白髮。
他不覺得悵惘,他只有些新奇,他竟真的活到了生白髮的年紀,最新奇的是,到了這個年紀,許然與他一如最初。
許然迷迷糊糊醒過來,從後頭擁住了他,悶悶地笑,“再等等我,我們要白頭偕老。”
裴觀將許然掀開,又仔細地束好發。
“我本就比你年長,定是要先走的。”
許然嗯了一聲,也不傷感,“到時候拿了酒去你墳頭喝,你做了鬼會不會酒量好些?”
裴觀氣得要打他,他的酒量差到離譜,不服氣的試了多回,卻每每也只有被許然取笑的份。
許然笑着躲過去,從角落裏找出魚竿,又說要去釣魚。
裴觀嘆一口氣,這還能怎麼辦?陪着許然釣魚去吧。
許然釣魚的技術本就極好,更何況系統已經將魚兒的位置都指了出來。
它饞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許然不做皇上了,才又喫到許然做的飯。
今日能喝到許然煲的魚湯,想想就美。
這倒是系統料想錯了,許然不小心被魚鉤劃了手,這廚房就不對他開放了。
好在裴觀手藝也好,系統就和許然一樣安安生生地等。
它也心虛,今日是它激動,在一旁大呼小叫,才擾的許然傷了手。裴觀看重許然手上這點傷口,系統一句多話也不敢說。
許然趴在桌上笑吟吟地道:“哪有這麼矯情?”
系統不吱聲,許然嘴上這麼說,眼睛裏的得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裴觀做好飯出來,沒好氣地喚了他一聲:“快去端菜。”
金尊玉貴的帝王離了皇宮,做這些瑣事做的得心應手。
在一個尋常的午後,許然腦海裏響起一道機械音。
【任務完成。】
許然頓了頓,隨後從搖椅上起來,擁住了坐在窗邊看書的裴觀。
又是一年冬,二人裹着風雪歸家,落了滿身銀粟。
裴觀掃去許然肩上的雪,忽然笑道:“這算不算白頭偕老?”
許然點點頭:“當然算。”
許然從屋內拿出一個酒罈,倒上了兩杯。
“天寒,喝些酒暖暖身子,”許然將酒杯遞給裴觀,脣角帶笑:“我今日絕不取笑你。”
許然抿了一口酒,闔上眼,看到原劇情的末尾。
【功勳成了催命的符咒,他劍尖血淚未乾,沒倒在敵人的劍下,卻倒在帝王的金盃之中……】
許然擡眸,輕聲道:“喝吧,今日醉一回,有我呢。”
-歲月無情流轉,我做你的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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