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叫師尊
兩個身着內門弟子服飾的青年冷眼瞧着地上趴着的少年,語調滿是嘲諷:“天資平平,縱用了這仙靈草也不過是徒勞。”
裴忱溪臉色慘白,口中涌出鮮紅血液,洇溼了青衫,他掩住脣,艱難地撐起身子,冷聲開口:“這仙靈草是我自己種的。”
其中一青年皺了皺眉,似乎極不耐煩:“仙靈草的種子來自宗門,你不過澆了幾次水,就敢佔爲己有?”
裴忱溪盯着這人從自己手中奪去的仙靈草,笑得諷刺:“那兩位師兄拿了這仙靈草難不成是要上交宗門?”
其中一男子臉色一變,還想繼續動手,卻見裴忱溪笑出了聲,口中又涌出大量鮮血,順着右手的指縫滴下,襯着青白的面色,形同鬼魅。
另一男子拉了拉自己的同伴,“你同他說這些做什麼?待會兒真鬧出人命來,我們走。”
玄清宮不會管兩個內門弟子搶了一個雜役弟子的東西,但若是真死了人,就麻煩了。
二人轉身欲走,沒看見身後裴忱溪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仍舊盯着那株仙靈草。
搶一個雜役弟子的東西容易,就怕這東西搶了回去,他們也消受不起。
上方氣流涌動,裴忱溪眯了眯眼,擡起眸子。
未起風,而是有人翩然而下。
流雲長衫,眸光如墨,周身氣勢盡斂,卻依舊可見其不凡。
裴忱溪暗自思量,沒在玄清宮的長老中見過此人,但此人顯然並非普通弟子,此處又是青霜峯腳,總不會是……
那兩位內門弟子卻倏地一驚,倉促行禮,“見過青霜仙尊。”
他們額頭沁出冷汗,青霜仙尊怎會突然出關?
裴忱溪瞳孔驟縮,竟真是……
許然面上不見喜怒,對那二人微微頷首,卻是擡手施了一道術法,助裴忱溪站了起來。
裴忱溪一時愣怔,身前謫仙一般的人物一雙清潤的黑眸靜靜看他,而後微微蹙眉:“他們搶了你的東西?”
那兩位內門弟子見此不由有些慌亂,忙拱手躬身道:“青霜仙尊閉關多年,不知如今仙靈草一顆難求,這裴忱溪資質平庸,不僅不潛心修煉,還生了異心,偷藏仙靈草……”
裴忱溪抿脣不語,只在聽到“資質平庸”四字時眼底閃過一絲暗色,脣角自嘲的弧度尚未勾起,那弟子的話語卻已被另一道清緩的聲音打斷。
裴忱溪恍然擡頭,見青霜仙尊似不贊同地搖頭,語氣不冷不熱:“仙靈草再難求,也不可爲之傷人,更何況是同門師弟?”
那內門弟子心中不忿,裴忱溪何德何能,也配與他同門?
許然不欲與他再辯,竟是直接在二人身上打了一道戒印:“自去領罰吧。”
“仙尊!”
許然指了指裴忱溪腰間的青霜峯的玉牌,沉了嗓音,“你們在欺負我徒弟。”
裴忱溪輕怔,什麼徒弟……一個雜役弟子……連仙尊的面都沒見過。
這也算徒弟?
正道第一人的青霜仙尊,收徒的門檻這麼低?
裴忱溪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撲撲的,沾了血跡的青袍,自嘲一笑,他是連這人一片衣角都比不上的。
那兩個弟子已經諾諾不敢作聲,許然輕嘆一聲,甩袖將他們送離了青霜峯:“望爾等引以爲戒。”
青霜仙尊的術法同他這個人一樣潤澤無聲,裴忱溪一時不察,見他手中拿着那株被搶走的仙靈草。
他倏地上前,想拿這仙靈草,許然有些詫異,正準備將東西給他,那株仙靈草卻突然迸裂。
……
仙靈草灰飛煙滅,連帶着許然的衣袖都被炸爛一塊。
一旁的小系統被嚇了一跳:?!
許然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裴忱溪,微微挑眉,在腦海中和系統交流。
“豁,原來不需要我出頭。”
系統顫顫巍巍:“宿主,你真的沒認錯人嗎?”
前兩個世界的小裴明明是最溫良清正的好孩子啊。
裴忱溪咬一咬牙,面色難看:“仙尊恕罪,弟子知錯。”
方纔還想着不如仙尊的一片衣角,轉頭就把人家的衣袖炸了個稀巴爛,哪裏還有這樣的事?
許然嘆了口氣,“罷了,一件衣裳而已,叫什麼名字?”
他自然知道,可青霜仙尊卻是不知道的。
裴忱溪老老實實:“我叫裴忱溪,是分到青霜峯的雜役弟子,仙尊一直閉關,所以還不曾見過。”
許然笑了笑:“忱溪……好聽,只你一個?”
仙尊叫自己名字的時候實在溫柔,裴忱溪有些昏了頭,只下意識點頭:“是,掌門說您喜清淨,只安排了弟子一個。”
“極好。”
裴忱溪一時拿不準這句“極好”是什麼意思,是說只安排了一個人,沒有擾了他的清淨,所以極好?
他看了看仙尊那片損壞的衣袖,還是說……因爲安排了自己,才極好?
他抿了抿脣,在心中評價自己,癡心妄念。
許然回頭看了看還是愣在原地的少年,“還不跟上?”
裴忱溪念着那株仙靈草,他這會兒極懊惱,本意是絕不想便宜了旁人,結果自己仙靈草沒了不論,還炸燬了仙尊的衣袍。
他小跑兩步,內傷又被牽扯,不由悶哼一聲:“仙尊,我……”
許然伸出手指晃了晃,眼底笑意分明,“不對,”他糾正道,"叫師尊。
裴忱溪慌忙搖頭,“弟子愚陋,走了運才分到仙尊的居所,做一雜役已是萬幸,怎能做仙尊的徒弟。”
許然摸了摸他的頭,思量一番:“我與你有緣。”
發間傳來不屬於自己的體溫,裴忱溪身形僵硬。
他固執道:“您會後悔,這玄清宮上下找不到比我修煉還慢的人了。”
許然看着犟嘴的小徒弟有些頭疼,沉吟片刻:“我們師門,進了就不能出。”
不會後悔,更不會將他逐出師門。
裴忱溪愣了愣,衆人皆知青霜仙尊孤傲清絕,沒收徒弟,也無師尊。
裴忱溪覺得仙尊在唬他,可仙尊犯不上唬他,越想越糾結:“師門都有誰?”
“你,”許然憋着笑,一本正經:“還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