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管用
他醒來時客廳裏亂糟糟的,掉落的頂燈,斷裂的桌椅和一地鮮血讓這裏很像兇殺案的現場。
當然最慘烈的還是碎裂的玻璃,紅色的玻璃渣子落了滿地,沾的不知道是誰的血。
窗簾拉開,外面陽光明媚,早已是新的一天。
裴邊野又一次消失了,邊月和邊鶴找不到他,但比上次突然的失蹤要好,這次裴邊野留了消息,讓他們稍微安心。
許然養了兩天傷,然後來到超自然事件處理所,辦理了出差手續。裴邊野實在走得很遠,他飛了幾千公里,來到另一座截然不同的城市。
機票不便宜,裴邊野並沒有太多的積蓄,所以租了房子安頓下來後,就找了個在花店兼職的工作。
工作時間不算長,難度也不大,所以工資不高,也幸好裴邊野本就不需要很多存款,只要在他暫時還活着的時候夠用就可以。
這座城市裏魔物要少得多,超自然事件處理所駐在此地的分所裏也沒幾個特工,很少有危險情況。說是出差,其實更像是帶薪休假。
所長覺得許然前段時間太辛苦,放出話來讓他儘管玩,玩夠了再回去,還給他配了車,方便他出行。
在花店工作的第三天,裴邊野發現有人跟着他,最初他以爲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引起當地特工的注意,但很快就明白了,因爲後面那人實在很好認。
許然沒有掩藏蹤跡、也沒有主動現身,裴邊野只當作不知道,正常生活。大概是這段日子真的很閒,許然開始寫日記,或者說是裴邊野的觀察筆記。
裴邊野去了一家看起來很不錯的餐廳喫飯,出來後臉色不太好看。
許然就在附近的咖啡廳,過了一個小時也走進了那家餐廳,晚上他在日記本上填上日期,寫了幾句話。
【這家間餐廳徒有虛名,海鮮很腥,而且價格不便宜。某人喫虧了,難怪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寫完很簡單的兩句話,許然合上筆記本,窗簾沒拉,隔着窗戶只能看見一片沉寂的黑,到了睡覺的時間了,但是不太困。
沒過一會兒,開始下雨了。
許然從前很喜歡聽着雨聲入睡,今晚卻只覺得嘈雜的雨聲惹人心煩,他眼睛閉了又睜,終於還是坐起來,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到達裴邊野租的房子的樓下時,正有一個人從裏面出來,他穿着淺灰色的帽衫,帽檐遮擋了眉眼,撐着一把黑傘,緩緩走入了雨幕。
裴邊野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睡不着,可能是今天那家餐廳真的很難喫。
許然驅車跟在後面,前面那個人似乎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收了傘,走進了一間正在營業酒吧。
可能因爲是工作日,又是雨夜,酒吧里人不算多,裴邊野坐在吧檯前,隨手點了杯酒。
他應該是第一次喝酒,握着杯壁看了良久,指尖都被冰得泛紅,才試探性的抿了一口,然後很輕的蹙起眉。
大概是不明白爲什麼別人說這種東西會讓人遺忘、讓人放鬆、讓人變高興。
明明很苦。
一杯酒喝了很長時間才喝完,裴邊野已經有了些醉意,但還是又隨手點了兩杯度數較高的雞尾酒。
周圍坐的都是買醉的年輕男女,裴邊野在其中卻有些格格不入,他用手撐着額頭,也遮住了眉眼。
服務生見他是獨自一人,看他好像醉了,走過來正準備叫一下他,卻已經有另一人上前,扶住了他。
許然制止了服務生的動作,嗓音低沉:“是我朋友,不好意思。”
被扶住的人身體微僵,沒有說話。
許然結完賬,半扶半抱着裴邊野走出了酒吧。
車停的有一段距離,許然脫了風衣裹住裴邊野,將他抱起來闖入雨中,然後放在副駕駛上。
風衣被雨水浸透,他理了理裴邊野微溼的額發,俯身爲他系安全帶時,聽見很輕的一句:“不跟你走。”
許然說“好”,然後調轉方向,去了裴邊野租的房子,用他口袋裏的鑰匙開了門。
他沒怎麼看,事實上也不需要認真看,因爲房間裏東西很少,明明空間不大,卻仍顯得空曠。
許然將裴邊野放在牀上,然後去浴室端了一盆熱水出來。
牀上的人睜着眼睛,但是依舊不太清醒,只是很迷茫地看着許然,似乎在辨認。
過了片刻,裴邊野低聲說:“不管用。”
許然俯下身靠近他,溫聲問:“什麼?”
裴邊野閉着眼睛,眼尾有點潮溼,但是沒有流淚。許然說讓他出去走走,他信了,所以來到這裏,但是一點也不管用。
他還是很痛苦。
裴邊野醉了,但還認得出他,嗓音很低,但是很清晰:“離開。”
“我不想看到你。”
許然怔了一下,沉默半晌,依舊用擰乾的熱毛巾替他擦了擦臉:“好,那你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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