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難忘
我一路跟着楊左使回到小院之中,待晚間回到房中,想到自己身世,不覺暗自垂淚。
我原本名叫杜若蓮,娘說我出生在江南蓮花盛開的季節,爹爹給我取這個名字是應了宅子裏那一池亭亭玉立的蓮花。
那時我還是江南宅院中的閨秀,爹爹在朝爲官,留我和孃親、阿爺阿奶併合家上下都在家宅度日,阿爺在鄉里開辦學堂,教鄉鄰子弟讀書習字。我和娘同家人一起,和睦溫馨,無憂無慮,那時的日子便如同蜜糖一般。
五年後,爹爹接我和娘到京城,初到大都,所見一切繁華都遠盛於江南小鎮,這京城茶樓酒肆林立,街市繁華。但這京裏卻再不復見江南那般田田蓮葉,映日荷花。
在京城三年眼見爹孃恩愛,琴瑟和鳴,便以爲這世間夫婦皆是這般美滿。
爹爹在朝爲官,他勤政愛民,常忙於公務。爹爹但有閒暇時也常陪着我和娘,教我讀書習字。爹爹寫得一手好字,我也依着爹爹的教導日日描摹練習,倒也得爹爹的幾分神韻,爹爹常誇我讀書進益。
其實我是識得幾個字的,娘教過我認字讀書。到京城後孃說不可再像幼時那般嬉鬧瘋玩。娘和爹爹商議,又請了師傅教我禮儀規矩。在京城幾年間將那閨閣女紅並音律花道,點茶焚香一一教習。
娘說女孩子當以女紅音韻爲上,日後纔好覓得良緣,爹爹卻笑說女兒家更應當知書達理,賢良豁達。
只是爹孃都不曾料到,我這一生都未曾嫁。
那時深宅大院,春色明麗,覺得一切都燦爛美好,如那時園中奼紫嫣紅,開的正盛的花,亦如庭院中青竹,葳葳蕤蕤,枝葉繁茂。
不曾想安靜美好的時光這樣短暫。
我和娘到京城第四年上,眼見爹爹臉上愁容一日深似一日,常常在書房徹夜未眠,也偶爾聽得爹爹與娘說當今朝中奸佞當道,當朝暴政竟要盡誅五姓漢人,又連年災荒,以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爹爹幾次上書爲民請命,都被駁回,還與當朝執政起了爭執……見爹爹憂思至此,我和娘也終日揪心憂慮。
終於這一日爹爹上朝再也沒能回來,我和娘也被捕入獄。在獄中半年之後驚聞爹爹已冤死獄中,族中老小亦無一倖免,娘肝腸寸斷,萬念俱灰,要隨爹爹而去。幸得朝中父親昔日好友範大人相救,從中周全,又上下打點,我和娘才免於一死,被流放到這極西不毛之地,其間顛沛流離,嚐盡人世冷暖。
我和娘是被流放到這裏的,這一路上萬般艱難,受盡苦楚,險些沒了性命。
那日行至這崑崙山下,押解我和孃的兩個官兵起了歹意,我們險遭官兵欺辱,幸得遇到楊左使出手相救,我和娘才得以脫身。
這天下之大我們娘倆竟無處容身,如今有這樣一個去處,就是爲奴爲婢也是好的,況楊左使待人又寬厚,娘除了日常灑掃烹飪也並無別事,我們便將這坐忘峯當做自己家一般住了下來,這一晃便是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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