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5:鳥哨聲 作者:未知 [ 旁觀 ] 某天,江鸞在夢裏含着唾沫,嘗住了一根細長的物體,泛着涼涼的體溫。 物體在自己的嘴裏攪來攪去,呼出的熱氣和口水粘在一起,一點點溢出來。 她感覺一雙大手撫摸自己的臉龐,滑過細細的絨毛,帶着一種深深的眷戀,比絲綢水墨畫還溫柔。 自己忍不住去蹭那雙手,他永遠比自己的意識持穩。 “哥哥··· ···”她的臉頰上都是口水,夢囈。 忽然,她睜開了眼。 晴日早晨,她自己的手上全是透亮的口水,連帶成絲。 她呆愣了好久,卻開始回想夢裏那雙溫暖的手指,插入自己嘴裏。 她坐在馬桶上發呆,即將13歲,初潮的早晨是··· ··· 一想到那張頗爲冷靜又再熟悉不過的臉。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她應該這樣想:那是你親哥,雖然你們關係很差,但他也是一種權威,你應該爲自己的齷齪的慾望而羞恥。 一想到這裏,江鸞頓悟了,權威不就是用來唾棄的嗎。 今年冬天的公館尚在戒嚴,因爲江家在北京的重要人物都駐進來。 於是江鸞13歲的生日,過得頗爲隆重··· ···嗯,彷彿是江穆清的生日。 客人紛紛登門上訪,送的禮物整整堆滿了客廳的一個角, 江家直系的家風嚴,未滿18歲前喫穿不虧,但沒有餘足。只有考試前幾、比賽得獎可以來爺爺這裏要豐厚的獎勵,紅包、喜歡的足球明星的簽名、未上市的機器人,只要你學習好,會有的。 所以小孩們,不對,甚至高中生都驚訝地看着那一堆禮物。 其中有一副普普通通的名牌顏料,市價值不了幾多錢。江琦岄卻發現了什麼,笑着說,“小鈴鐺喜歡這個。”要拿起來,發現特別沉。 江穆清也發現了,走過來一開,發現裏面厚厚一層金條。 禮物在江鸞還沒下樓就撤走。當然,江穆清是少不了被老爺子書房的狠狠一頓訓。 江鸞剛下樓,江琦岄就開始神神祕祕地笑起來。 “哎,你還沒見到你的禮物吧?”江琦岄抓住沙發背,問江鸞。 她一開口,其他小孩兒看了大人一眼,也悄悄對她說悄悄話,“有一箱是黃金。” 江鸞看了一眼江琦岄,思索了一下。驚訝地走到江琦岄身邊,手上是一迭下午茶點,“真的嗎?” 江琦岄懶懶地笑一笑,要順勢去拿一個茶點,享受江鸞的討好。 忽然碟盤斜一些,碎屑馬上就掉下來。 “··· ···哈哈,不是,郊縣也有方言的。” 江鸞斂住表情,收起碟盤。 說話的聲音清朗,應該是六叔,還有幾個人的腳步聲走進客廳。掃一眼窗沿,身影路過木格的窗和竹葉的掩映,他們沒走進客廳這邊,而去向後院的室內走廊。 她皺了皺眉,看見江琦岄要尖叫起來,真的想弄死她。 有人說說笑笑,回六叔,“原來是這樣。”聲音漸漸遠去。 江鸞俯視着江琦岄,像在看一具屍體。腳底的空氣變的快活起來,她踩着腳步往客廳門口走去。 江河的煙霧沿着山坡爬行,到頂峯,衝入大氣形成騰雲。 後院的走廊,似乎是畫眉鳥的叫聲,轉着輕快又愉悅的調子。 忽然停頓。 這時,樹梢上的,野生的畫眉鳥啾啾也鳴叫,轉動着小腦袋地打量這個,模仿自己叫聲的男人。 一跳一跳地,薄雪從枝頭抖落,在這個它難以捕捉到昆蟲的季節裏。 他的手掌上攤着新鮮的蟹肉條,撕開了細嫩的肉。又一次,輕聲又溫柔地吹出悠揚而婉轉的鳥哨,彷彿它的同類。 可是,仔細辨別他的鳥哨,和畫眉鳥的叫聲,總有些細微的區別。比如,他因爲嘴角溢出的淡笑的上揚。 鳥兒還是跳着小巧的爪子,落在了他的手掌,開始啄食蟹肉。 江猷沉垂眼,淡然地打量着它不算乾淨的絨羽,很小的一隻畫眉鳥··· ···自己只需要猛地握住它,就能死掉。 不過,他並沒有這種毫無意義的暴力衝動。 突然,鳥飛走了,它的小爪子驚嚇地一彈,向上飛去,走廊的拐角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收回目光,回首越過長廊。 鳥回來了。 並且,他當然知道,等她走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哥哥,你說過要幫我, 他會說,你是想去殺人了嗎。我可以爲你遞上什麼,一把長長的側刀,還是香椿木棍?··· ···噢,江琦岄現在有多高,你舉起羊角鐵錘能立即砸碎她的頭骨嗎。 上午,後院茶室,談事的父輩們走完不久。 江猷沉從旁邊抽出一條溼毛巾,擦手。 江鸞的雙手撐在金絲楠木扶手椅的邊緣,纖細的小腿還在空中晃盪,頗爲驕矜地揚起自己的小下巴,示意要用茶。 落座前,江猷沉看了眼壁鐘的時間,還有些餘足。 一汪茶水從壺口涓涓流出,湖水拂過茶海上乾涸荒蕪的田野。 江鸞垂着懶懶的眼角,介於討要新玩具小孩的任性,和一種平淡和冷靜,來自於她姓江。 他不需要去打量江鸞,猜她的想法,但早認出了她眼底深處那口盛滿鮮血的鍋,她的天真能咬死一隻毒蠍。 冬日光禿的枝丫,憑空綻放出了無數細小的花朵。